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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殇的墓

作者:火凤骄凰 | 分类:军事 | 字数:34.4万

第十三章 茂池问话仲瑶公

书名:血殇的墓 作者:火凤骄凰 字数:5390 更新时间:2024-10-21 22:54:21

树祥公想到仲瑶公,而兆延公也想到了他们村的张六儿。

春褀公三人从“ 李氏祠堂”回来,天色就变了,朝早还灿烂烂的阳光,午后就转云了。

人又聚在春褀公屋商议。

春祺公首先向大伙述说了一遍刚才去和李姓人商谈的经过。

“事情不觉意外,”文辉公接着说,“人家不会同意我们进入墓界内挖掘,这点我们应该也早想到,也怪不得人家,谁的祖墓界内会轻易允许别人挖锄的,问题是我们回去该如何向族中交代,难道真要拉动人马来打?”

“我倒觉得茂庆和茂池是装白睑的,”兆延公说,“其他人树祥、树耀、茂伟他们是在犹豫,只要树祥他们最终同意,茂庆茂池他们也会服从。”

“我早说过李姓人族上好商谈,”春祺公说,“只要我们多拿出些诚意,事情会办好的。”

众人又是精神一振。

“但人家茂庆、茂池的话也确实提醒了我们,”兆延公说,“那块靑砖也真有可能是什么人什么时候从界外带入到人家墓界内的,就凭那块靑砖就要进入人家墓界内寻确实有些不妥,我们还要有更充足的理由才能去要求人家,我们要有更多的证据证明火明公确实有可能在人家的墓界内才更好说话。”

“又不能入到人家的墓界内寻,如何能得更多证据?”立平公说,“除非有什么高人,能隔着泥也能望见,土行孙也只能钻入土里,不能望入土里。”

“要不,我回去问问六儿。”兆延公突然地说,而且说得有点兴奋。

大伙就把眼投向兆廷公。

“六儿是我们竹龙村的,也姓张,识得寻墓,“兆延公继续说,“ 六儿寻坟找墓自有一套,或者他能帮我们找到更多火明公有可能是在人家墓界内的证据,我们就更有理由去请求人家李姓人了。”

“大哥怎么现在才想到有此等人物,早应该带来了。”升成公责怪兆延公说。

“此人是专干盗坟窃墓的,下三流勾当,在村中哪算人物,连人儿都不是,村中之人,在路上见他,哪个不是远远地闪?平时哪个会在意到他?现在要不是立平老弟说到高人,真不会想到他。”兆延公说。

大伙都竖着耳朵来听。

兆延公就向众人介绍起六儿来。

六儿排名第六,名为张六,干的是偷坟盗墓勾当,别看六儿生得尖头细爪,獐眉鼠眼,黄鼠狼模样,貌不惊人,但据说此人曾过到河南盗墓,寻坟找墓,真有一套,然而因为做的是下三烂的活,虽名为六,其实在村里并不算个人儿,人就唤为六儿。

有人给过六儿一本古书,古书上只说了墓在哪座山的脚下,山大,山脚阔茫茫,而且地形复杂,但不多时日,六儿就找到了。

邻村有姓庞的,三个儿子去南洋打拼,十多年后回来,也是不见了老豆的墓,挖掘都找不到,请来六儿,六儿但在那三兄弟所认的大概所在走了一圈,就点出了墓穴位置。

六儿曾说,“现在寻坟找墓,乱掘乱挖已是最原始的方法,高明的人,走过就知道要寻的墓穴所在了。”

“或者六儿能肯定我们的火明公并不在人家的墓界内,能帮我们找到火明公,那就更好。”兆延公说。

“既然这样,”文辉公说,“兆延大哥回去,就请即去找那个六儿,越快越好。”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兆延公说,说完又补上一句:“大家回去,宜说正在找寻,安抚住族中后生。”

大伙都认为兆延公说得有理,回去是得安抚住后生。

当晚,下了场雨。

第二天一早,太阳还没露面,天上满是红色的云,越来越亮,然后红色又慢慢由西向东退去,一切预示着还会有雨。

没等太阳出来,兆延公、文辉公等人就回去了。

兆延公要顺便到木圭女儿家办点事,就同文辉公等人取道平南回去。

一行人走到东山,背后一匹白马追上,马上的人正是茂池。

茂池受树祥公吩咐,上平南去告知仲瑶公村中所发生的事,让仲瑶公早作好和张姓人打官司的准备。

树祥公让茂池骑马而去,叮嘱快去快回,茂池骑了树祥公的白马驹就出发了,在东山追上兆延公、文辉公等人。

茂池和兆延公、文辉公等人对望一眼,拍马“嘚嘚嘚”就过去了,留下几句山歌:

“ 嘿----

什么天上翼翼飞咧--

嘿了了咧!

什么水里悠悠游咧--

嘿了了咧!

什么路上快快跑啊

什么地面慢慢爬咧——”

茂池一路上是人爽马蹄轻,刚入平南街口,看见一群人聚在街边,当中有人争辩什么“宝物”、“青花”之类的话。茂池谨记着树祥公的话,虽有好奇之心,但也不敢多事,就径直朝“仲瑶律师事务所”而去。

事务所在平南西长街中心地段,门前左侧有棵杨树,树上的鸟儿正叫的欢,右则立有一个马桩,方便客人栓马。

茂池约马到了事务所,在马桩上拴了马,就直入事务所找仲瑶公。

仲瑶公正在办公室和客人分柝案件,见茂池入来,就对茂池微笑着点点头,示意茂池在客厅少坐。

茂池就在客厅坐等。

客厅里有茶几有茶,茶几上还摆放着一盆万年青,茂池对那盆万年靑很感兴趣,沏了杯茶,边饮边边欣赏着那盆万年青。

终于等到仲瑶公将客人送出来。

这就是那个树祥公叫茂池来问话的人,在族中为“茂”字辈,排行第二,辈份比树祥公小,但比树祥公年岁大少少,‘老侄嫩叔扯平过’,树祥平时就叫仲瑶为‘二哥’。

茂池素来对仲瑶公存有敬重之心,他就赶紧从椅上站了起来。

“有事?”仲瑶公问茂池。

仲瑶公是知道的,族中人理解他事务繁多,所以如果没有事情,族中人一般不会到事务所来打搅他。他脸上露出很高兴的样子,用手示意茂池坐下,自己又在茂池对面落坐,动手沏茶。

茂池了解仲瑶公为人,不很注重礼节,他就看着仲瑶公沏茶,眼前的仲瑶公身材高大,额头光秃到顶,只在脑后还有些头发,稀稀疏疏地从两耳间弯卷而下,这让他的脸显得有些过长,一枚鼻子肉敦敦的,衬托在他的脸上又显得有点过大,有人曾在仲瑶公跟前和仲瑶公打趣,说仲瑶公的鼻子要有三两之重,仲瑶公也不生气。仲瑶公双眉弯弯的,有几条泛白泛白的,一双略小的眼睛时常显示着仁厚和智慧的光。此时的仲瑶公穿一件黑色长衫,更象一个乡绅的模样。

茂池就想起了仲瑶公的两个典故:

梅令村有个华旭,姓李,面花,又好饮,三、四十岁娶得个老婆,但老婆嫁过来后,不久又不想跟华旭过了,华旭就向仲瑶公求助。

仲瑶公随华旭到屋,先是苦心劝说华旭婆留下,华旭婆死活不肯,仲瑶公就问华旭婆:‘你真不跟华旭了?’

‘不跟了。’华旭婆干脆地回答。

‘真不跟?’仲瑶公又问。

‘死都不跟。’华旭婆昂首挺胸。

仲瑶公马上喝华旭说:‘华旭,你就抱着她一同跳水坝好了,反正她不会跟你过日子了,就和她同归于尽罢了。’

黄屋前有一水坝,是用来拦甘子崖上过来的水用于灌溉和食用的,很高,曾摔死过人。

华旭果然过来,抱着老婆要去跳水坝。

华旭婆顿时脸变青瘀,慌忙保证不会走了。

事后,仲瑶公偷偷对华旭说:‘你老婆真不跟你也没办法,她真死要走,也就只得让她走,日后可要好好待你老婆,酒要少饮,女人心软,你待她好,她就舍不得走了。’

华旭谨记着仲瑶公的话,果然少饮,而且待老婆好之又好,老婆说一,华旭不会说二,日后果然生活和祥,儿孙满堂。

东平高遥村有王姓人家,兄弟因屋地纠份。大哥来找仲瑶帮打官司,仲瑶却迟迟不写状纸递上,而是找来王姓两兄弟,苦口婆心劝说,陈说利害,终使两兄弟相互让步,达成谅解。有人问仲瑶公说,‘帮人家打官司不是得更多钱吗?谁个做讼师的不是劝人家打官司的,就你劝人家和解的,这样,能得几个钱?’

仲瑶公说,‘少文多文,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须太过看重?打官司就如用兵,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不用对簿公堂也能解决诉讼,这才是讼师的最高境界。’

问话的人叹服。

茂池正想着,仲瑶公已沏好了茶,而且为他倒了一杯,他就端起茶来,边饮边将村中的事对仲瑶公说了,又说明了来意。

“族上大众的意思是怎样?是同意张姓人入来寻找还是不同意?”仲瑶公就问茂池。

“多数人是不允许张姓人入来锄掘的,”茂池说,“但也有人同意。”

“你呢?你茂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仲瑶公好象是笑着又问。

“我嘛!”茂池说,“在祠堂里我是坚决反对的,但如果族上同意,我也服从。”

“那你树祥大叔、茂伟五哥他们呢?”仲瑶公又问,“他们是同不同意?”

“树祥大叔没有表态,茂伟五哥很少说话,看样子是同情张姓人。”茂池说。

“你树祥大叔、茂伟五哥行的路多,他们是不想张、李两姓有斗,”仲瑶公说,“依我也是同意张姓人进来寻寻的,只要择得好日课,小心锄掘,掘后复原,没什么的,但有一个问题,不知你树祥大叔、茂伟五哥他们想到没有。”

“什么问题?”茂池问。

“万一张姓人若在我们‘俭德公墓’碑界内找到火眀公,要我们李姓人迀了‘俭德公’,那怎么办?我们李姓人真会迁了?”仲瑶公盯着茂池问。

茂池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仲瑶公的问话,他就回望着仲瑶公,他想说“张姓人可是保证说他们会迀了‘火明公’的”,但一下想到这句话说出来可能会在仲瑶公面前显得幼稚,他就不敢说出那句话了,他觉得自己已把在祠堂里春祺公、兆延公、文辉公等人作出的保证对仲瑶公说了,仲瑶公还问出这样的话,不会没有道理。

果然就听到仲瑶公说:“我们不是不相信春祺、兆延、文辉他们三人,但张姓那么多人,要是他们在我们‘俭德公墓’碑界内找到火眀公,张姓人有人要我们李姓人迁了俭德公,我们李姓人会怎么办?人家张姓人葬火明公在前,我们李姓人葬火明公在后,是我们俭德公侵占了人家火明公,人家要求我仿李姓人迀了俭德公也有道理。”

“张姓人可是作出保证了的,保证他们张姓人寻到火明公就迁了火明公。”茂池终于还是把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那只是来商谈的人作的保证,而且没凭没据、没有证人,”仲瑶公说,“世间的事你茂池还见得少吗?就梅令村,也有老豆将地卖了他人,儿子又去讨还的,那些还说有文书证人,儿子也有理由去讨,现在张姓人就那么几个人保证,没凭没据没证,到时谁敢保证张姓人没人翻脸,若翻脸了,我们李姓人怎办?”

“难道没有说理的地方?”茂池问。

“说理的地方最好是**了,”仲瑶公说,“但**也不是什么都可以判的,老豆卖地儿子去讨**也难判落,何况这是祖墓,**一是不敢轻易就判,二是判了也没得人服,等于没判,就拿你茂池来说,族上同意张姓人入到‘俭德公墓’碑界内寻找火明公,你茂池也会同意,但如果族上同意说我们李姓人迁了俭德公,你茂池还会同意吗?张姓人和李姓人一样,李姓人和张姓人也一样,就算张姓人族上同意迁墓,下面大多人不会同意,同样就算李姓人族上同意迁墓,下面也大多人不会同意,不会就你一个茂池,**的判决也会遇到这种情况,无论**判决谁迁谁留,被判决迁墓的一方必然会有大多人抗法,不服判决,就算族上服从**判决也不行,先问你茂池,假如**判决要我们李姓人迁了俭德公,你茂池会遵从**判决吗?”

“我们俭德公也丧了几百年了,几百年了又不见张姓人有说了什么话,**怎么能判决我们李姓人迁了俭德公?” 茂池说。

“这就对了,”仲瑶公说,“老年人稳重,或者会遵从**判决,但你们年轻一代血气方刚,势难服从,张姓人不愿迁了火明公,李姓人也不愿迁了俭德公,双方都以为有理,张、李两姓人就会血拼,而且**的判决不起作用,老豆卖地,儿子反悔,**能制止儿子的抗法,但多人不服从**判决,**就无能为力了,**连大桂山里面的几个土匪都奈何不了,能奈何一个姓族中这多人抗法?要抓抓不完,要捉捉不尽,而且轻易也不敢来抓来捉,地方上的枪比**的枪还多,你能让**怎样?况且如此案件,**根本猌不敢判决下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不敢轻易就判谁输谁赢,案件就只能拖着,永无判决之日,这样,张、李两姓人就会世代血拼下去,永无和好之日。”

茂池的额角就沁出了汗,他低下了头,想了一阵,又抬起头来问仲瑶公:“二哥也相信我们‘俭德公墓’界碑内真有人家张姓人的火明公?”

“这不是相不相信我们‘俭德公墓’界碑内有没有人家火明公的问题,”仲瑶公说,“人家没有根据也不会怀疑火明公就在“俭德公墓”界碑内,人家越怀疑就越有根据。”

茂池又把头低下去了,许久又问:“那现在我们李姓人不让张姓人入来找寻,就不会有仇、不会有斗了?”此时,茂池不但觉额头出汙,而且也感觉得后背是冷丝丝的。

“有,”仲瑶公说:“但不会有大仇恨,不会有大械斗,张姓人仅凭一块‘张’斈青砖,缺乏证据,也不能纠集更多人来,只有来一些人,争斗有何难免,但不会大争大斗,从此张、李两姓至多不相往来,死人不会多。”

“这些话,二哥你最好亲自回去去说。”茂池说,他突然感到自己不能没有能力向树祥公转述好仲瑶公的话。

“你在这里等下,我办完些事就同你一同回去,”仲瑶公说,“我也顺便回去荡下,前些天落梧州帮人打官可,今早才回来,错过了超贤公生日了,回去也好见见超贤公,梅令村可没几个能象超贤公寿八十岁的。”

“就是,”茂池说,“二哥也久不回去荡下了。”

“其实我回去也不可能给族上出主意,”仲瑶公又回到正题上,“我只是把我的想法对你树祥大叔和你茂伟五哥他们说出来,让他们考虑,由他们掂量轻重。”仲瑶公说着,就站了起来。

“我出街逛逛。”茂池说,“好久没逛过平南了。”他知道仲瑶公要做事了,他也愿意等同仲瑶公一同回去,但他又觉得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坐等无聊。

“那也好,”仲瑶公说,又交代一句,“不要逛久。”

茂池答应着,就出了事务所。

出了事务所,茂池又去想仲瑶公的话,越想越觉得仲瑶公说的话在理,若应允张姓人请求,此事真的太过冒险、太过风险,张姓人怀疑火明公就在“俭德公墓”界碑内,不会没有根据,甚至张姓人不会仅凭族谱记载就疑,还会有其他佐证,越有根据,这风险就越大,也越冒险。他这样想着,也就越发佩服仲瑶公的见地,“律师果然是律师!”他就不由地叹起仲瑶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