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跟着柳兰宦进了他的卧室，

客舱十分简洁，几乎没有什么个人物品，但显眼的是他的床头摆放着一盆兰草。

永恒号可没有这东西。

“请坐。”

柳兰宦拉了一把椅子过来，

他又将床头的兰花端来。

苏阳闻到一阵幽香，

这花娇嫩不好养活，但柳兰宦手里的这盆花剑巨大，不是凡品。

苏阳有些迷惑，柳兰宦给她看这个应该不是卖弄，

她在努力寻找这个兰花的不同寻常之处，

“这与月壤有什么关系？”

难道它是月壤种的不成？但是探测器取回的月壤并不足以种花。

柳兰宦并不言语，

他掏出打火机，将幽蓝的火焰触上绽放的花蕾，

那个花骨朵瞬间变成了焦炭。

苏阳挑了挑眉，

期待他的解释。

柳兰宦倒了一杯茶，

“等等。”

“给它点时间。”

苏阳知道柳兰宦口中的“它”指的是那盆兰花，

她心里更加好奇，

“你们科学家都这么喜欢卖关子吗？”

柳兰宦笑了一声不做回应。

在等待期间，两人闲聊起来。

柳兰宦主攻生物工程，他让基因编辑技术趋近完美，在他的人物专刊封面，

媒体称他破译了神的造物密码。

还有现在存在的合成体生命，

也是他的贡献。

柳兰宦将眼镜摘下，声音有些疲惫，

“我一直很崇尚科学，崇尚规律。”

“但是最近我的世界观开始颠覆。”

苏阳静静地听着。

柳兰宦的声音就像清泉击打在石头上，空谷山涧的溪流，

“采回的月壤由我做生物分析，我将月壤用基液浸泡，在溶液中发现了一些从未见过的东西。”

“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似乎是细胞，但是那些成分我完全分析不出来。”

“你知道的，就像物理定律不允许存在永动机一般。

生物科学几千年的发展，我们已经证实科学无法克服细胞分裂与复制的老化倾向。”

“我们能做的只有延缓，并接受什么都有它的时间。”

苏阳点头，

这已经成为一条常识。

在这个时代，人类已经进入深空，探索的半径扩展到了十几个星系，

并拥有恒星之泪这样可怕的武器，

但是生命科学，它却一直停滞在那里。

几千年来，科学家们通过细胞生物学、遗传学等多个领域的探索，确认了细胞老化不可逆转。

在尝试过基因编辑、细胞再生等多种手段后，大家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生物老化是一个不可逾越的自然限制。

柳兰宦缓缓道：“没有人能够对抗死亡，这是神的领域。”

“但是……红月让我颠覆了这个认知。”

苏阳静静地听他讲述，在脑海拼凑这个故事。

红月的秘密。

“时间差不多了。”

柳兰宦低头看了眼手表，

“你再看一眼那盆花吧。”

他头也没抬，似乎笃定那边会发生什么令人惊讶的大事。

苏阳闻声看去，

只见那盆兰花恢复了原样，那支烧到碳化的蓓蕾又重现了！

水润润，鲜妍又娇嫩。

这不可能！

苏阳环顾四周，她想知道是否有人偷偷调换了这盆花。

这个房间除了她们俩再无他人，

而且冷静下来，苏阳也否认了调换的可能性。

如果有其他人，她不可能发现不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用提纯时候的废液浇灌过这花。”

“然后我发现，它不死了。”

不死？

苏阳瞳孔变大，她断然否决，

“不可能，没有什么生物是不死的。”

看了一眼兰花，

苏阳问道:“你介意吗？”

“请便。”

苏阳将开的正盛的花摘下一朵，然后用手将花瓣一片片撕碎。

“你看，这朵花不是死了吗？”

看着光秃的根茎，

柳兰宦摇了摇头，

他将撕碎的花瓣拼凑在一起，凑成花朵的形状。

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肉眼可见，这些花瓣在自我修复，明明已经分体，但是它们挨着的边缘在慢慢愈合，最后恢复成完好无损的状态。

苏阳喃喃道:

“这不可能……”

柳兰宦苦笑一声，

“我也是很久才接受。”

“你再看看那边？”

苏阳看向花盆，

被摘下花朵的地方，现在又有一朵开的正盛的兰花。

苏阳将桌上的花朵与枝头上的进行比较，

发现它们的纹理一模一样。

那朵花并不是新的，而是对之前的复制！

苏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真是疯狂。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为什么上议院不知道这件事？”

作为这个国家的最高权力机构，上议院不应该不知道这种秘密。

柳兰宦淡淡地笑了，

“这事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不想上报。”

他已经将实验室的月壤偷偷调换，其他研究员手中的东西只是普通的红土而已，

很快科学院就会放弃对红月的探究，并将它的科研价值等级调低。

苏阳若有所思，

“为什么？”

柳兰宦神情激动。

“苏阳，你知道吗？为了这次红月的探测，深空研究所准备了整整10年，总投资超过1.2万亿。但是他们现在什么数据都没有得到，探测器也只回收了一架。”

“所有人都气疯了。”

苏阳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安慰道：“可是你的发现足以弥补所有的损失。”

“人类会进入新的纪元。”

柳兰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苏阳反问：“你难道有其他看法？”

“这是重大发现吧？我以为你作为一个科学家家会开心。”

柳兰宦摇头，

“不，我感到绝望。”

“我试图过研究，但是你知道吗？那些物质我完全不能理解，那与我们几千年赖以发展的规律完全相悖。”

柳兰宦看着那盆兰花，

“你知道吗？这种生命力，生生不绝，源源不断，没有损耗。简直是不可思议。”

“而且，我们的条件根本不足以对红月进行研究，十年了，只得到了一小块月壤而已。”

“再者，红月的这种神迹传出去之后，你觉得塞尔莱斯特星系还会有安宁吗？”

“现在赤焰星联邦与帝国就打成这样，以后可是各个种族都会来与人族争夺红月。”

苏阳哑口无言。

不能否认，长生是极致的诱惑。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

“既然你想隐瞒，那么最好烂在肚子里边。”

柳兰宦回应：

“因为你辞职了。”

“我提取出的东西，并不想浪费，你想当我的实验对象吗？”

“副作用？”

“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