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佑霖还是离开了。

赵绾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甚至，他连再看她一眼都没有。

怔怔的坐在床上，她泪流满面，一滴又一滴，没多久，眼泪就打湿了被子。

偌大的公寓里，除了她的哭泣也再无其他。

“佑霖……”

她一遍遍低声叫着他的名字，只觉一颗心说不出的空荡。

“咔嚓——”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处传来声响。

哭声停滞，眼底闪过欣喜和激动，赵绾烟猛地抬头看去。

“佑……”

话音戛然而止。

不是他。

不是……

期待散去，失望密不透风将赵绾烟包围。

抽泣着，她整个人陷入迷茫之中，浑浑噩噩，又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赵小姐，”保姆徐姨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她看着床上的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牛奶递了过去，“厉少吩咐说，让你睡觉前喝杯牛奶。”

佑霖……

冷不丁听到他的名字，却犹如一根针猛地刺在了心上。

疼。

好疼……

终是没有再忍住，眼泪决堤，她哭得泣不成声。

“他不爱我了……他不爱我了，他爱上了别人，是我……是我造成的……他不爱我了……”脑中清晰的冒出他临走前的模样，她的胸口愈发的疼。

没人帮她，没人陪她，如今，她只有她自己，所有的苦，所有的疼，都只能一个人扛。

可是……

她好难过啊。

“这里好疼，疼……”她看着徐姨，指着心口泣不成声，“疼……他走了，他不爱我了……”

像是要把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痛苦都哭出来，没几秒，她的双眼已然通红肿胀，让人看着心疼不已。

“赵小姐，”徐姨叹了口气，将牛奶放到一旁，“如果你难过的话，可以都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一直憋在心里会闷坏的，在意你的人都会担心难过的。”

赵绾烟泪眼朦胧：“在意我的人……”

“是啊，比如厉少……”

“不！”像是受到刺激一般，赵绾烟猛地打断她，再开口，她的嗓音里又增添了不少痛苦，“他早就不在意我了，不在意了……”

一遍遍的，她重复着。

徐姨欲言又止，最终，她还是心疼的问出了口：“赵小姐，你爱厉少吗？”

“爱……我爱他啊……”赵绾烟没有丝毫迟疑的接过了她的话，记忆涌出，她又哭又笑，“怎么会不爱呢？可……可他不相信了啊，是我伤他太深，是我……是我把他推到了纪微染身边，是我……可我真的爱他的啊……”

整张脸埋在掌心里，她哭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是我的错……我的错……我不该看不清自己的心意，不该……利用他，我以为……我以为我对他只是朋友，我以为他对我不可能认真，我以为……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太晚了，他不爱我了……”

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可她周遭的悲伤却不减反增，就连空气里，也浸满了她的无助和悔恨。

“是我错了……我不该做那么多事，爷爷……清随……他……最后都离我而去，还有孩子……我已经受到那么多惩罚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爱他啊，我不能……没有他，不能……”

一句话，她说得艰难，而每多说一字，她心里的难过就多上一分，最终将她淹没。

她又想到了他，想到了……

“赵小姐，依我看，厉少……不是不给你机会，而是……”

带着叹息的一句话低低落在耳旁。

赵绾烟一下停止了哭泣。

“你……你说什么？！”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最后的希望，她猛地抬头死死抓住徐姨的手，一双瞪大的眼睛里蓄满了她希望。

“赵小姐，”徐姨拍了拍她的手，“你听我说……”

“你说！你说！”

徐姨看着她，眼中尽是怜惜：“赵小姐你不知道，我的小女儿啊，和你差不多的情况，那会儿年纪小，看不清自己的心意，生生错过了一个爱她的男人，那个男人也是一直爱我小女儿，可提出彻底结束没多久，就准备答应另一个女孩了。”

赵绾烟呼吸一滞：“然……然后呢？”

“然后啊……刚刚失去的时候，和你现在一样，又哭又闹，一个劲的自责后悔，短短一个礼拜而已，就瘦了好几斤，我看着心疼，可又没办法。”

徐姨叹气：“后来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跟她说，哭是没有用的，真的爱他，真的后悔了，那就想办法弥补，看看能不能挽回，总好过后悔一辈子。”

“可是呢，”她又摇头，“那个男人身边已经有了女朋友了，他又被我女儿伤得太深，不管我女儿怎么挽回，他都没有松口。他跟我女儿说啊，他怕了，怕她只是不习惯而已，怕自己还是备胎。”

赵绾烟只觉心口越来越疼了，像是有很多针在扎她一样。

这不就是……

“他……他们……”

欣慰的笑容出现在徐姨脸上，她看向赵绾烟，语气温和：“兜兜转转了几年，终于在今年的时候重新在一起了，很不容易的。”

“在一起了……”

“嗯。”

赵绾烟一动不动。

徐姨蹲下，抓着她的手安慰：“赵小姐，我把这件事说给你听，是想让你知道，你和我女儿很像，厉少呢，和那个男人也很像。刚才我说，厉少不是不给你机会，也不是没有猜测乱说的。”

希望重回眼中，赵绾烟反手握住了徐姨的手。

“真……真的么？！”

徐姨点头：“当然，我说了，那个男人啊一开始没答应我女儿，一来是怕再重蹈覆辙，二来呢，是当时身边有了女朋友。厉少呢，其实也一样。”

“一样……”

“对，”徐姨叹气，“虽然我对你们之间的事不了解，但刚刚听你说完，我也知道的差不多了，真的很像啊。当初你看不清自己的心意，伤害了厉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现在呢，你后悔了，可厉少身边有了其他人，对不对？”

一句身边有其他人，再一次将赵绾烟的眼泪勾了出来，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怎么也止不住。

“赵小姐你别哭啊，”徐姨见状，连忙着急的抽过一旁的餐巾纸替她擦眼泪，一边擦又一边安慰，“你先听我说完。”

眼泪更汹涌了，赵绾烟迫切的点头。

徐姨心疼的又替她擦掉眼泪：“其实啊，厉少是爱你的，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没就没？都说咱们女人长情，可很多时候啊，男人长情起来比女人长情多了，虽然外面的人都说厉少这么多年身边女人不断，是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可是啊赵小姐，越是表面上吊儿郎当的，越是深情，厉少呢，其实就是这种人啊。”

叹了口气，顿了顿，她又道：“虽然不知道赵小姐你具体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但想必伤他很深对不对？不然他不会这么绝情的。”

伤他很深……

不期然的，那些回忆被勾起。

赵绾烟脸色发白：“我……”

徐姨拍拍她的手：“男人虽然长情，但男人也是要面子的，他被你伤那么深，肯定已经不相信你了，有些伤痛啊，即使过去很久，都无法抹平的。”

赵绾烟脸色更白了，慌乱和无措写满她这张脸：“那……那怎么办？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

“厉少如今对你啊，可能有恨，但更多的还是爱，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爱你了，或者说，他犹豫，是不是还要继续爱你。”

“可是他亲口说……”

“男人的话有时也不能相信的，”徐姨对她摇摇头，“如果他不爱你，又怎么会把你带到这里来？怎么会找我来照顾你？如果不爱你，为什么还要管你的事？如果不爱你，方伯的事也不会管吧？我听那些护士说，今天方伯一病危，厉少接到电话就立马赶来了，他和方伯非亲非故的，如果不是为了你，又怎么会这么急着来？他大可让他那个助理来啊，你说是不是？”

一句又一句的话传入耳中，赵绾烟原本黯淡的眼眸一点点的亮了起来。

像是突然回神，她急急地盯着徐姨看：“你……你说真的么？可纪……纪……”

“男人都是忘不了自己第一个爱上的女人的，他跟你说他爱上其他人了，我猜应该是气话吧，毕竟你们这么多年的情分在，他不可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忘记你的，如果能，赵小姐你出国的那四年他怎么就没爱上其他人？”

“他……”

“而且我还听说啊，那位纪小姐是顶着你的名号出道的，很多人都说她像你，说不定厉少也只是看中这一点而已，她不过是个替身。”

“替身……”

“是啊，替身，很明显的事。”徐姨安慰着，看着她的眼神中尽是心疼，“所以啊，赵小姐你要是真的后悔了，还有机会的，慢慢来，让厉少相信你的心意，他会回到你身边的。”

回到她身边……

他还是爱她的……

一时间，赵绾烟混乱的脑中反反复复都是这两句话，渐渐的，她的心跳开始加速，心底也像是有什么在蠢蠢欲动要出来一样。

恍惚间，她又听到徐姨说——

“赵小姐，先把牛奶喝了吧，厉少临走前吩咐的。”

……

夜，渐渐深了。

南园。

纪微染是在呼吸困难中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