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系情结
作者:游倩 | 分类:玄幻 | 字数:21.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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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顾惊澜拿着供词, 草草看了几眼,与他所料八九不离十,只是出头牵线的太监黄顺听说事情未成, 早已自尽, 没能问出他的口供, 问:“这黄顺原是哪个宫里的?”黄顺任内务总管, 小范与他熟识, 马上答道:“他先是太后宫里的首领太监。”顾惊澜哦了一声,顺手把供词撂在桌上:“宁妃回来了么?”小范道:“回来了。”顾惊澜立起身,走了几步, 忽又站住:“黄顺是不是自杀也难说,叫慎刑司去查问一下。”慎刑司的王忠效是皇后的人, 不过那也不要紧。小范一愣, 应道:“是。”
顾惊澜进门时, 摇手止住了通报的宫人,隔窗看去, 秦如岭正对着烛火出身,玩心忽起,故意放轻脚步,想唬她一跳,然而没等他走近, 秦如岭已闻声回头, 一见是他, 忙起身行礼。顾惊澜颇觉惋惜, 笑道:“你的耳力真是好, 这也给你听着了。”秦如岭道:“陛下过奖了。”略一沉吟,还是问, “陛下可知江南吴谭联姻之事?”顾惊澜随意坐了,泰然自若:“江湖上的事我哪管得许多,自有君明玉操持。”秦如岭沉声道:“陛下昔年也说,此人不堪大用,今日就能对他放心吗?”顾惊澜咦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如岭,他可是你妹夫,你都信不过?”秦如岭咬牙道:“奈何他是我妹夫。”如果君明玉不是她妹夫,哪里走得到今天这一步。顾惊澜想了想,道:“必定他借着吴谭结亲,做了些什么损人利己的事。他不这样做,才是怪了,世上哪有守着米仓饿死的老鼠。”秦如岭迷惑不解,抬眼望向他:“那就任由他去?”顾惊澜一笑道:“不给些好处,怎么叫人死心办事,只要不出格,我也懒得管。”秦如岭哼了一声,冷冷道:“小心尾大不掉。”顾惊澜拉住她,微笑道:“你这是在为我担心么?”秦如岭一窒,几乎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又不好否认,胡乱支吾了几声。
顾惊澜心情大好,说:“今日西华门的事,实在险得很。若非惊涛给你解围,那个黄顺必要指认你是宁妃,扣上了私出宫禁的罪名,什么污水都能泼上来,闹到太后跟前,我也占不上理。只不知是皇后还是贤妃的主意。”秦如岭淡淡道:“倒难为她们费心。”顾惊澜笑容顿敛,望了她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说:“你……”他本想说你若是肯为我争风吃醋,我不知多么开心,话到嘴边,仍改了口,“你倒好度量,从不跟她们计较。”秦如岭木然道:“我只是不想变得跟她们一样。贤妃……小时候我们都在一起玩过的,她虽有些小姐脾气,其实心思单纯,入宫以后,她就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步步为营,变得小心计较,变得机谋深沉,也变得不快活。顾惊澜一怔,强笑道:“你是在同情她么?”秦如岭难得地正视着他:“不,她也是不得已。成王败寇罢了,谁也用不着同情谁。”她不是圣人,也会以牙还牙,只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愿多生事端罢了。在她的内心深处,并不觉得顾惊澜的宠爱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值得她去与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顾惊澜心知这个话题说下去可不得了,忙问:“你刚才说吴谭结亲之事,有什么不妥么?”秦如岭只得粗略说了一遍。顾惊澜听完,却不生气:“私心太重,终究难成大器。”他任用君明玉,明着是为了易水山庄有人接手,其实还是不放心秦如岭,有了她妹妹妹夫在手上,也好做个制约。秦如岭一心想找出解药釜底抽薪,对顾惊澜的反应并不放在心上,听了他的断语,也只付之一笑。
陈光华半夜离开驿馆时,并未决定要去哪里,他只是不想娶刘守备之女,不想读书从仕,不想就此放弃。漫无目的之下,他先去青州看望师父。
徐师傅年纪老迈,江无衣便代他出摊。一去后,生意大好,并有了许多媒人上门提亲。江无衣不耐烦萦绕不去的莺莺燕燕,常不等集散就回去了。这天上午,徐师傅托人带信叫他早些收摊回去吃午饭。他按时回家,果然见师弟来了,正和徐师傅说话。徐师傅兴致勃勃地给江无衣说亲,与陈光华谈论哪家女孩儿好。陈光华虽知师兄无再娶之意,但一来不忍扫师父兴致,二来也愿师兄能有娇妻爱子得享天伦,顺着师父说了几句。他在青州住了十来年,左邻右舍的都熟悉,向江无衣笑道:“师兄,隔壁的芳姑你认识吧,长得还好,难得的是温柔体贴,厨艺女红样样精通,堪为良配。”他想师兄在这住的日子也不短,及时认得的人不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总该识得吧。
哪知江无衣摇头道:“不认识。”徐师傅瞪了他一眼,骂道:“除了君小宛,天底下哪个女子他都不认识。”陈光华被这句话触动心肠,勉强笑道:“师兄实在长情。”徐师傅气哼哼地说:“长情,长情有什么好,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才知道有老婆孩子的好处。”江无衣道:“是徒儿不孝,让师父伤心了。”徐师傅自知失言,叹道:“我不是说你们哥俩不好,只是无衣啊,死者死已,你又何苦再逼自己,我也老了,看到你们娶妻生子一家和美,我就没什么牵挂了,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放心呢。”江无衣仍是摇头:“师父,一切都是徒儿咎由自取,如今正是自食其果。”
“你……”徐师傅指着他说不出话。陈光华忙扶了徐师傅在旁坐下,劝道:“师兄只是一时解不开,再慢慢劝他吧。”又倒了茶递过去。徐师傅喝了几口茶,气方渐平,瞅到江无衣垂手站着,双眼无一丝神采,不觉悲上心来:“无衣啊无衣,你究竟做了什么事,要用一辈子去还。”这个徒弟虽性情偏激,但他对君小宛动了情,怎么会狠心刻意逼死她。多半是另生误会,错不全在他,何必误了一生幸福。
江无衣面如死灰的脸上竟也起了波动,艰难地说:“我不娶不是为了小宛。我只是骗不了自己的心。”陈光华脑中轰然一响,如遭雷击,这些日子的漫无头绪,何尝不是自欺欺人。他告诉自己,来青州不过探访师父而已,其实在内心深处,他仍想离她更近一点,想象着有巧遇的一天,能再看她一眼。他思绪起伏,不禁失神。
“你……唉。”徐师傅捶着大腿,不知说什么好,从此也死了心,在不给江无衣说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