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系情结
作者:游倩 | 分类:玄幻 | 字数:21.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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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陈绪为人做事,八面玲珑面面俱到,在京中的同僚听说他来了,交情好的就结伴来拜访。陈绪忙着招呼客人,向陈光华道:“给我老老实实地抄,少了一个字,看我不打折你的腿。”匆匆走了。陈光华看他走远,放下笔,取出盒子,打开看了半晌,又珍之重之地放回怀里,起身去门口四下里望了望,过道里皆是父亲带来的随从,制服他们不难,只是惊动了父亲就再也走不了了。他装做恍若无事,折回去走到窗口,后院里有口井,只井边有个人蹲着洗菜。他回头看了一眼,门口无人,身形如电,从那人身后掠过,径直出驿站去了。
秦如岭坐在书房里,拿了本书在手上,却怎么也看不下去。她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盼陈光华来好呢还是不来好。正在出神,秦方来说:“庄主,陈公子求见。”秦如岭霍然站起,刚想说快请,随即镇静下来,缓缓坐下道:“不见。”秦方吃惊道:“庄主?”陈光华不仅是总督之子,也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平素往来惯了的,怎么说不见就不见。
秦如岭低下头,翻了一页书,脸上什么神情也看不出来,淡淡道:“不见。”
“是。”秦方应了,出去回话,暗觉惋惜。
陈光华端坐在厅里,神态平静冲和,似乎下了什么极大的决心,手里捧着茶,轻轻吹着,却不曾喝,见秦方出来,便放下杯子,站起身来。秦方愧然道:“陈公子,庄主现今脱不开身,你还是请回吧。”陈光华一怔,和声道:“劳烦秦管家再走一趟如何,我实在是有要事。”秦方对他颇有好感,便说:“好吧。”复又进去,过不多时,又快步出来,一面走一面摇头:“陈公子,庄主真的不肯见你,你还是改日再来吧。”陈光华呆了呆,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慢慢道:“不行,我今天非见她不可。”她怎么会不肯见我?即使她待我无情,也会当面说个清楚,决不推委欺瞒。除非她被人所制另有苦衷。无论如何,总要见着她,我才能死心。
秦方听了,脸一沉,道:“易水山庄虽不是什么内宫禁地,也不是任人来去的地方。”陈光华断然道:“得罪了。”一掌向他肩头拍去。他意在退敌,不在伤人,这一掌角度极是刁钻,轻易接不下来。秦方探手一格,顿觉臂上发麻,不由自主退了一步。陈光华脚下不停,往后堂抢去。秦方在背后道:“庄主在书房,往左拐就是了。”陈光华回头一笑道:“多谢。”目光中满是感激之意。秦方笑着叹了口气,这孩子武功虽高,出手极有分寸,是个仁厚大度之人,堪托终身。
秦如岭只听外面噼噼啪啪一阵乱响,像是什么人被摔在了地上,一阵脚步声来得快极,到了门口忽然停下,接着有人轻轻敲了敲门,问:“秦庄主在么?”
陈光华竟闯进来了,他那样的谦谦君子竟也会做这种事?秦如岭冷笑一声,啪地把书砸在了桌子上:“在。”陈光华顿了顿,说:“我有话跟你说,能让我进来么?”秦如岭冷冷道:“不能,你有什么话在外面说也一样。”陈光华给她堵得好一会说不出话来,低低道:“家父定的亲事,我事先并不知道,在我心里,只有如清一个,是我的妻子。望你能明白。”他不便明说,便以秦如岭化名相称。
秦如岭笑道:“哦,那你打算怎么做?”陈光华静静道:“我一直等你就是了。”这句话在他心里许久,此刻终于说了出来。秦如岭手一颤,想好的种种为难之话竟说不下去,陈光华此言,正中她心中所求。
你既然有如此的执著,我又何必顾头忌尾,总该放手一搏,未必便无胜算。
她拿定了主意,走到门前,郑重地把门打开。陈光华欣喜若狂,吃吃道:“如清……”“进来说话。”易水山庄太多顾惊澜的眼线,惟有书房和卧室里还清净些。
陈光华跟着进来,看她掩上了门,喜气盈眉地说:“如清,不,如岭,你……你不气我了?”秦如岭笑道:“我气你什么?”陈光华道:“我叫陈洪把糖人送给你,你不肯要,难道不是生气了?你放心,我回去就想法子退亲,实在不成,我一走了之,他们也奈何不了。”他为人稳重,极少这么献宝似的跟人说话,秦如岭听了,低头抿唇一笑道:“我没有生气。只是你送我东西,总该自己亲手送来才是。”陈光华大喜,手忙脚乱地把糖人从怀里拿出来,递到她手里:“你看看喜不喜欢,要不好我再做。”秦如岭打开看了会,说道:“很好。这个是你做的?”陈光华点头道:“是。在京城时我就说做糖人给你,你还要什么样儿的,只管说。”秦如岭笑了笑,涩声道:“你还记得。”你答应要给我做糖人,便一直放在心上。陈光华大惊失色,慌道:“你怎么哭了,这糖人不好么,我再做就是了,你……你别哭啊。”他一说,秦如岭方发现自己哭了,忙伸手抹泪:“没什么,我……我很高兴。”父亲心里只有母亲,如伶只要君明玉,顾惊澜眼中永远是皇位第一,他们都是我生命里不可替代的人,可没有一个把我看得最要紧,只有你待我最好。
陈光华慌乱中,先是用手给她搽泪,碰到脸时,又觉不妥,从袖中取出手巾来,递到她手里。秦如岭接过去抹了几下,渐渐定下心神,庄容道:“你可想好了,你……你若跟我一起,别说功名前程,便是性命也难保,甚至累及家人,更说不准了。”陈光华正色道:“我都想过。总要尽力而为,岂能不战而败。功名前程本非我所愿,也不值得什么。再说,皇上仁厚英明,未必便会追究。实在不行,惟陈光华一命而已。”最后一句说得斩钉截铁。
他避亲人而不提,实是自己也明白,他可以不顾已身而行,但决不会连累亲人。秦如岭也明白,目光落在那对糖人身上,幽幽道:“你说得不错,惟命而已,有何足惜。”陈光华不觉动容,握住了她双手,轻声道:“如岭,我愿娶你为妻,贵贱生死,永不相负。”秦如岭沉默了一会儿,抬头注视着他,道:“好,苍天为证,我秦如岭愿嫁陈光华为妻,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陈光华喜之欲狂,轻轻恩了一声,竟不知说什么话,更不知如何才能表达他的喜悦,只胡乱说着:“我一定好好待你,再不让你伤心流泪。”秦如岭却是思绪飞转,一时想将来如何假死以逃过顾惊澜的耳目,一时想决不能在顾惊澜面前露出马脚来,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和陈光华的事,甚至想到若是先和陈光华有了夫妻之实,顾惊澜也没法子。但她毕竟是女子,想是想了,不敢说出口来,再者,顾惊澜喜怒难定,性子发作时,从不管什么礼义名节。
陈光华欢喜至极,只盼这一刻永远持续下去,根本没料到她想了这许多。在他心中,顾惊澜仍是当初为江无衣说公道话的明君,而非君夺臣妻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