祟祟平安
作者:时岁邪 | 分类:现言 | 字数:25.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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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犯太岁其四
听到罗天放的名字和“经纪人”三个字,元鸿运的眼睛亮了亮,凑到姜诚面前仔细地端详了一阵子,一把抓住他的手扭头欢呼道:“师父师父快来看,这个是活的姜诚哎!”
难不成我还是死的吗?姜诚感觉自己后脑勺的黑线已经长得可以实体化了,由着元鸿运拉着自己往前走:“是啊,所以能打折吗?”
“大明星还要讨价还价的吗?”元鸿运迷惑不解地看向姜诚,他的视线触及到姜诚手中捏着的山寨机恍然大悟道,“哦——你的钱一定都被公司剥削走了吧?难怪现在还只能用这么烂的手机,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通讯工具现代化程度和我师父差不多的年轻人哎。”
姜诚觉得还是有必要给自己正一下名:“这是我助理的手机,我本人的手机都是赞助厂商送的大品牌。”
“那你的手机呢?”元鸿运语重心长地教育道,“随随便便拿别人东西是不好的行为哦。”
“我手机被我经纪人收走了。”
“那你的经纪人呢?”
姜诚感觉眼前这个小道长八成脑子不大好使:“我知道他在哪里我还用得着大半夜来这地方找你吗?”
“哦哦哦对哦,不好意思。”元鸿运挠挠头,爽快地给姜诚道了个歉,“那我们赶紧走呀,请神问路的法器都还在观里呢。”
山道不算宽,三人并肩而行显然是件极为困难的事情,于是渐渐地就变成了元鸿运拉着姜诚走在前头,小元道长那个高贵冷艳的师父走在后头这样一个队形。姜诚微微侧头看向后方面无表情的男人,拉了拉一心向前的元鸿运好奇地问道:“小元道长,你师父叫什么啊?”
元鸿运绝对是个合格的迷弟,一提起自己的师父那便是什么都好:“我师父的名字可好听了,他叫燕衡,燕赤霞的燕,璇玑玉衡的衡。”
果然是修道的,名字取的也颇道骨仙风,姜诚又偷偷地往后瞟了一眼,恰好对上燕衡冷淡的目光,尴尬地冲人家龇牙一笑,换来燕道长无表情的一个侧目。
跟着元鸿运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走了约莫十五分钟,拨开垂至地上的杨柳枝又拐了个弯,看着不远处造型古朴的建筑,姜诚有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元鸿运指着道观门口的那棵黄桷树自豪地对姜诚介绍道:“这棵树是我们刚来那年师父亲手种的,再修炼个几年它应该也能跟着我们到处跑了。”
姜诚脑补了一下一棵长了腿的树跟在两个年纪轻轻的道士身后东奔西走的场景,诚恳地建议道:“我认为黄桷树应该比较推崇安土重迁的概念。”
“那以后等它能开口说话了再问它好啦,”小元道长乐观地挥了挥手,拉着姜诚就往道观里跑,“你先在玉皇殿等我,我去后厢房取一下法器。”
说完,元鸿运把姜诚一人扔在了玉皇殿里就往后厢房走,姜诚绕着大殿转了转,鲜有人至的玉皇殿里神像们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残损,在月光的照耀下有一种别样的恐怖,为了让自己的小心脏不至于跳得更快一些,姜诚干脆一屁股坐在殿门外望着皎洁的月色发愣。
不知不觉落下两人许多的燕衡这时才不急不缓地从正门口走了进来,他看到盘腿坐在石阶上的姜诚先是一愣,接着皱了皱眉往旁边去,走到半道又忽然意识到把人这么晾在玉皇殿门口不是一件礼貌的事情,又改了方向折返回来走到姜诚身旁站定。
燕衡显然属于不擅长交际的那种人,虽然站在姜诚身边很有一副“看啊我正在好好招待你”的气场,然而站在别人身后一言不发,一味直勾勾地看着对方,总让姜诚有一种自己正在被扫描的不适感。
为了让两人之间的氛围不至于陷得那么尴尬,姜诚率先打破了沉默,随便地寻了个话题说道:“燕道长啊,这捉鬼请神难不难啊?”
“鸿运是天生灵胎,你没有仙根,你们两人不可相比。”
“……”姜诚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燕衡这番话就好比直截了当地告诉别人“我家孩子考一百靠的是天赋异禀,你家孩子考零分那叫回天无力”,虽然很对很有道理,但扎心极了。
许是姜诚脸上郁闷的表情太过明显,燕衡顿了顿安慰道:“但是姜施主唱歌比鸿运好听。”
自己专业的领域胜过别人的业余爱好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好吗!不过这么半天相处下来,姜诚也算是稍微摸清了点眼前这个长得好看却又不太会说话的道长的脾气,他心知燕衡还真是在认真严肃地安慰自己。
“燕道长听过我的歌?”擅长自我调节的姜诚放下郁闷,歪着头看向燕衡。
燕衡点点头,表情稍微放松了些:“鸿运抄书的时候喜欢放一些曲子提神。”
“嗯?他买了我的专辑?”
燕衡走下石阶,俯身掀开了放在殿门口的坛子,伸手一捞,竟然从里面掏出了一只ipad,他把ipad递给姜诚说道:“鸿运生性好动,抄书时常坐不住,须听些歌才能静心。”
居然把ipad放在这种地方,姜诚投给燕衡一个敬佩的目光,拿起ipad找到音乐播放器,好奇地戳进去看元鸿运的歌单。
列表里孤零零地躺着一个其他人整理的名为“【儿歌盘点向】那些近年来最受欢迎的校园歌曲”的歌单,姜诚戳开歌单,看到自己基本所有的歌都被收纳到了列表里,甚至连去年那首被不少营销大V夸赞“旋律抓耳”的情歌都赫然在列。
告诉自己,莫生气,千万傻逼随他去:)
燕衡浑然不觉自己无意间又让姜施主炸毛了,诚心诚意地补刀道:“姜施主的声音是这些人中最好的。”
姜诚讪讪地放下ipad,又拨了一遍罗天放的电话,嘟嘟的忙音让他的心情更为糟糕。
“来啦来啦来啦!诚诚我跟你说,我把灵气最旺的那块罗盘拿出来啦,”元鸿运举着一个罗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布袋兴冲冲地从后厢房跑来,“你不用太感谢我,等事情解决了之后随随便便给我写两首歌就好了。”
“然后再让你放进儿歌盘点大赏里吗?”姜诚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元鸿运马上猜到是自家师父把自己的小秘密拿去同姜诚分享了,羞赧地挤开燕衡蹲到姜诚身边:“那个歌单里都是我经常听的歌,当然诚诚你的歌我最喜欢。”
姜诚还是不太相信:“你是我的歌迷?”
元鸿运点点头,板着指头向姜诚邀功道:“《晴天偶尔》、《痛觉规则》发布的时候我刚好下山替师父办事,我还去新歌发布会场外帮粉丝后援会的小姐姐们举过灯牌呢。”
“那我刚上山的时候你怎么没认出我?”
这回倒是燕衡先开口了,他抬手捂住了少年的耳朵,低头看向姜诚,严肃地说道:“鸿运前些日子被一只邪化重明鸟啄了眼睛,眼下所有人的脸在他眼里皆是一般长相。”
姜诚脑子转得飞快:“就是说小元他被一个妖怪咬成了脸盲症?”
燕衡嘴角抽搐了几下,勉强算是接受了姜诚的说法,对他强调道:“鸿运自己尚不知情,他若是知道这事定要胡思乱想,再有五六日膏药便能调配好了,所以烦请姜施主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看来这个冷冰冰的燕衡也不是那么不通人情嘛。姜诚爽快地点了点头:“那当然,我这人最擅长保守秘密了。”
燕衡冲他微微颔首,缓缓放下了捂住元鸿运耳朵的手。
“你们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元鸿运显然是常常被师父这么对待,小声地嘀咕了两句之后注意力就转移到了手头的工作上。
把罗盘放在了正对月光的地上,元鸿运从大布袋里掏出一张黄符压在罗盘底下,用银针刺破手指在符纸上画出花里胡哨的纹路,口中念叨着冗长的咒语,神情严肃地像个精神分裂。
在这种光怪陆离的场景下,姜诚不知怎的居然分心去看了抱臂靠在柱子上的燕衡,燕道长依旧是那个面无表情的冷面人,神情莫测地看着徒弟蹲在地上忙忙碌碌。
元鸿运布置完了地上的一系列,举手招呼姜诚:“诚诚,接下来要用到你的血啦。”
“我的吗?”姜诚头一次参与做法现场,紧张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要我怎么做?”
元鸿运又从布袋里掏出一张白色的符纸,举着针走到姜诚身边戳了戳他的手指挤出一滴血溶到纸上:“好了哦,你要不要创口贴啊?只要五块钱哦。”
“不用了。”姜诚用拇指捻了捻食指的伤口,拒绝了诚意黑商小元道长的安利。
“真不要呀?”元鸿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失望,“那可是我上次下山的时候药店老板非要送给我的呢。”说着他手中的动作也没有慢下半分,速度飞快地把掺着姜诚血的那张符纸折成了千纸鹤的形状放在罗盘上,不断变换着造型难拗的手势。
元鸿运大喝一声:“寻人问路请地仙,请老神仙速速显灵——”平地忽然起了一阵妖风,姜诚注意到那只没什么重量的千纸鹤居然还秤砣似的立在罗盘上,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没过多久纸鹤居然扑棱着翅膀自己飞了起来。
“老神仙,想求您帮忙找个人。”元鸿运恭恭敬敬地对着纸鹤行了个礼。
纸鹤左右飞了飞,元鸿运喜出望外地扭头对姜诚招了招手:“老神仙答应啦,诚诚你快来说呀,纸鹤上的血是你的,你有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可以和老神仙直接交流。”
对着一只纸鹤讲话什么的,姜诚发誓自己这辈子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傻的时候了,他看着扑闪着翅膀的纸鹤,硬着头皮说道:“我的经纪人罗天放先生不见了,他是C省G市罗家村的人,生于1980年1月5日……”
话还没说完,姜诚忽然感觉自己的背后像是被火烧般地灼痛起来,这种疼痛很快就扩散到了全身,让他疼得大叫起来。
一直站在旁边围观的燕衡眼神一凛,一把扯过尚未反应过来的元鸿运将他推进了玉皇殿,左手食指中指相并指向在地上不断瞎打转的罗盘指针,右手从布袋里扯出一张符轻念咒语贴向不断逼近姜诚的纸鹤。
纸鹤被符咒禁锢住后,又变回一件普通的折纸作品无力地跌落到了地上。痛得几乎要昏过去的姜诚在原地晃了几晃,他感到一只手突然托住了自己的腰让自己不至于摔落到地上。那应该是燕衡的手吧,没想到这小子力气还蛮大的嘛……痛昏过去前一秒,姜诚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