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吃了那妖兽
作者:路七酱 | 分类:科幻 | 字数:51.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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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7.1
连河和严泽回来的时候,连溪正趴在沙发上睡觉。
此时正值深夜,两人趁着夜色,去了自家维修点,找了很多的零件还有仪器。见天色还早,顺便也去了一趟严泽的诊所,将很多药品背了回来。
起先两人也没有在意,连溪一直缺乏安全感,这段时间都是这样子,两人半夜出门,只要没回来,她都一直在客厅等着。
连溪倒也不逞强,困了就拉着小被子,在沙发上睡。有一两次眼睛睁开了,意识还是沉睡者,连河干脆抱着连溪回到房间,她翻了个身咕哝一句,继续好眠。
等他们放好东西的时候,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连溪目前的五感已经远远超出了常人,他们放东西的动静可不小,就这样连溪还是沉沉的睡着……
连河看了严泽一眼,见他也皱起来眉来,将外套脱掉,只留着里面的衬衣,走向沙发。
“小溪?”连河轻唤了一声,见连溪没有动静,扒拉开她卷成一团的被子,伸手覆在了额头之上,“她起烧了。”
最后一句话是对严泽说的,严泽点点头:“我知道。”
严泽的视线落在了连溪的头上,原本闭合的花骨朵,已经张开了一些,有花香清晰的透了出来。
“她花期快到了。”严泽抿着唇,神色有些难看,“在芙洛,第二次花期是成年的标志,也叫成年祭。比起第一次胡乱的挨着都能渡过去,这一次的花期过程会有些艰难,但是只要脱离幼崽期,会有很大的变化。”
严泽并没有把所有的说出来,在芙洛,很多幼崽在这一阶段会失败,异体迅速枯萎,至于人,不是死了就是废了。
芙洛那么珍视幼崽的星球,但是在成年祭上,都是冷眼旁观着幼崽自己渡过……
——“优胜劣汰,如果一只幼崽连成年花期都渡不过去,那么他注定是被淘汰的,小连溪,你是变异体,也没有相关可以压制的药物,度过成年祭会比普通幼崽困难很多。但是小连溪,你要记住,你既然选择了另一条路,就证明给我看看,你这条路也能走的够远。”
维兰传来的影像还历历在目,她眼中的严肃和沉痛似是能透出光幕。
连溪拿着这段视频给他看:“严哥,我拿视频给你看,是希望我花期的时候,你能够稳着我哥。你也知道他的性格,一遇见我的事情,就会方寸大乱,他一个人把我带大不容易,万一我没熬过去,你就偷偷找个地方把我埋了,跟他说维兰把我接去了。”
严泽清楚的记得她的表情,淡然的没有一丝慌乱,连嘴角笑容的弧度都没有打折扣,眼中的光亮的惊人。
别的女孩子在家里都是受尽宠爱,万事不沾手,连溪一直懂事的超过常人,时间一长,他都忘记了,连溪配对不过三年。
“都三年了,虽然不是时候,但是也不算早。”连河吐出一口气,花期是每个妹纸都会度过的,一般的妹子头十年,一两年会经历过一次,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他侧过头看向突然沉默下来的严泽,有些不解的挑了挑眉:“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小溪上次对抑制剂的后遗症好像很大——”严泽推了推眼镜,找了个很好的理由,“姚守如果在就好了。”
连河:“……”
他把这给忘了,连溪对姚守的态度,他又不是瞎子,自然能看出些端倪来。虽然心里知道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是总觉有一口气还堵着,就好像自家辛辛苦苦养大的一株水灵灵的白菜,最后被猪拱了。
关键,即使最后知道是被猪拱了,他还是想把白菜养的更水灵灵。
很多时候,他也想拿着刀找上某人,一刀下去,一了百了。只是当姚守真的生死不明的时候,连河却又觉得另一种心态。
想到今天听到的事情,连河脸色沉了下来:“那件事要不要和小溪说?”
“外星的制式机甲虽然不多,可祁安也不是没有,在没确定之前,还是不要说了。过两天,我们再出去探探路。”严泽拍了拍连河的肩膀:“你先把小溪抱进房间,我去仓库找点药,刚好今天把该带的药都带来了……”
“笃笃笃——”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暗号似的敲击声。
“笃笃,笃笃笃,笃——”
严泽听了一会,确定没有错误之后,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喜色,拿起外套往门外走去:“我去开门。”
***
南方军区。
“陆贺峰,这事,要从长计议。”杭跃揉了揉太阳穴,他这段时间瘦的厉害,颧骨突出明显,眼底的青色显示他几天都没有睡觉,“姚守也是我兄弟,我会放着他不管么?就算我天性薄凉,不顾兄弟生死,祁安几十万公民还在那,能救我难道不去救么?”
陆贺峰并没有被这话给呛住,他一身军装笔挺,眼睛里都是血丝:“杭跃,杭将军,已经整整二十天了,假设子舰兽没有进行大规模屠杀,假设供水设备并没有停止,可是食物呢?几十万人的城市,食物一旦耗尽……后果不堪设想。”
“你说的每一点我都比你清楚,但是陆贺峰,你觉得这时候该怎么做呢?用暴雨似的的导弹将母舰兽攻击下来?每击落一只,祁安六分之一的建筑都会被压塌,想要形成突破点,必须击落两只,那可是整整三分之一……”母舰兽的体积,加上从高空坠落的惯性,所坠落之处,估计无一活口,这才是军部迟迟不动的重要原因。
其实母舰兽并没有攻击力,只要能够大批的能够单兵作战的士兵消灭掉足够多的子舰兽,为了种族的繁衍,母舰兽会本能的护着剩下的子舰兽离开。
只是大批的作战士兵,都在星域之外,第一批能赶回来最起码还需要半个月。
陆贺峰面色缓了下来,他半低着头:“难道,就这么看着么?”
“现在整个索兰都在谴责政府和军部的无能,我们自己不能自乱阵脚,我现在想知道的有两点——”杭跃的声音带着使用过度的嘶哑。
“第一、祁安到底有什么吸引了子舰兽,让他们不惜打破以前速战速决的掠夺习惯,围困在一个城市之中。”
“第二、我彻查了整个机构,并没有出现叛徒,数据显示,他们是凭空出现的,那么,它们是怎么不声不响的来到索兰的。”
陆贺峰行了个军礼:“我去调查。”
***
连溪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听见了连河和严泽的交谈声音,却怎么都听不清,她潜意识知道自己吃了药,然后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半夜,连溪是被饿醒的。
她从床上爬出来,站在地上踩发现头重脚轻,后知后觉摸了摸额头,身体温度和额头温度一样,并没有测出什么,但是她直觉知道,自己应该发烧了。
脚步有些虚浮的走到浴室,连溪打开水龙头,泼了几泼水在脸上,连溪才觉得好过了不少,镜子中的自己头顶着一株半开的花,艳丽的却仿佛又带着羞涩。
她抬起手,拨了拨自己头上的花苞,嘴角扯了扯,到底连个笑容都没有扯出来。
她将洗手台放满水,然后整个脑袋塞进了洗手台,水顺着边缘溢出来,但是连溪脑袋塞了一半,卡住了。
是的,卡住了。
脑袋上的花苗卡在洗手台上,连同脑袋一起,不上不下。花卡住了,脑袋倒是意外清醒过来,她还没死呢,悲伤春秋个什么劲,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正想着,门外清晰的传来某人的笑声。
连溪:“……”
她猛地抬起头来,摸摸差点被自己折腾残的花,一条毛巾就递到了眼前,连溪毛巾在自己脸上一顿乱抹。
姚守站在一侧,见连溪侧过头来,眼角弯起,勾起唇笑了笑:“饿了没,我给你煮东西吃。”
清亮的汤,劲道的面,加上片好的卤肉,葱花点缀,煎蛋盖面,铺上几片绿色蔬菜……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手擀面就端到了连溪面前。
这面,是连溪教的,现在看起来,早就青出于蓝了。
见姚守端完面又回到了厨房,连溪看着面,咽了咽口水,到底没有忍住,拿起筷子夹了一筷面,吹了吹热气,放进嘴里,满足的眯起眼睛。
她吃第三口的时候,姚守端着一个塑封盒子就进了客厅,坐在了连溪的面前。
连溪放下筷子,想上前抓塑封盒,被姚守一个侧身就躲开了,盒子里的食物已经加热过了,一打开盒子红通通的糖醋排骨便冒起了热气。
姚守手上拿了一双筷子,低着头夹了一块:“这是留给我的?”
“留给你的不错。”连溪咽下口中的食物,口齿不清的说:“可是这个已经好几天了……”
这些日子她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脑子里想些什么,把存在冰箱里的糖醋排骨给忘记了,虽然索兰的保鲜科技非常先进,可到底过去了十天,味道好不好是另外一回事,吃坏肚子就不好了。
姚守挑了挑眉,宣布主权:“这是我的。”
“好吧,你的。”这就好像幼儿园抢东西吃的两只,简直幼稚的去了,连溪瞬间败退。
她不再去管少校同志到底会不会吃坏肚子,重新埋头吃着自己的面,姚守做的面料很足,连溪端着碗将最后一口汤喝完,这才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姚守军队出身,吃东西的姿态再优雅,速度也不会慢下来,几乎是跟着连溪速度来,见连溪吃完面,他刚好将最后一口咽下肚:“你好像有什么要问的?”
连溪缓缓开口:“我听人说,有外星制式的机甲,在和子舰兽的战斗中,掉进海里了……”
祁安一面临海,三面临陆,连半岛都算不上。
“如果是三天前,应该是我。”姚守眼睛慢慢上挑,似是有些惊讶连溪怎么知道,“但是有一点不同的是,我不是掉进海的,我是跳进海里的。狼枭是海陆空三栖的机甲,在陆空都被封锁的情况下,我想探探水底的情况,就顺势跳了下去。”
连溪:“……”她这些天失眠,是不是自找的?
姚守没有注意到连溪的表情,继续说:“单单海底出去并不难。难的是动力和补给,一般的小型潜水机器,即使逃出去了,也走不了多远。大的……根本逃不出去。”
“所以,这一座城市,就只能等待奇迹出现了么?”连溪的表情很平淡,声音语调不禁提了起来“军部呢,军部也在等待奇迹么?最早一个星期,即使子舰兽不出手屠杀,这个城市,也要乱了……”
食物、生死的恐惧、看不到期望……这一些,足以将人最后的原则压垮。
姚守叹了口气:“我去军政大楼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他们在第二只母舰兽准备侵入的时候,就趁乱逃出去了。”
连溪愣了一下:“那天和你在一起的陆贺峰呢,也走了么?”
“应该吧,那个时候,留下来继续战斗就像是送死,回去休整求援是很正确的选择。”姚守表情很淡然,自家兄弟那性格,陆老爷子一直派人看着,他就是不想回去,也会被人敲晕了带回去。
连溪似是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你是不是原本应该和他们一起走的?”
姚守起身,收拾着盘子碗筷,他端走盘子碗筷:“我去洗碗,你吃完了早点休息,还能睡个回笼觉。”
自始自终,他都没有回答连溪的问题,也没有说,为什么他一出去就是十天。
第二天一大早,姚守便消失了,连河只是伸手指了指地面上,继续他手上的仪器,一直到深夜,姚守才一身狼狈的回来。
连溪什么都没有问,给姚守煮了碗饺子,然后自己回房间睡觉。
一连三天,他都是早出晚归,有时身上还带着血迹,直到这一天,她见姚守出门后,从自己房间出来,将沙发上姚守换洗的衣服拿去卫生间,在扔进洗衣机之前,意外的看见了他机甲的空间按钮。
上面刻着繁复的紫黑色的花。
姚守忘了带机甲……
连溪似是想到什么,连忙冲进房间换了身衣服,然后将墙上的枪械一一绑在大腿和腰上,拿起笔,在纸上刷刷刷留了一行字啊:“大河严哥,我有事出去一趟,和姚守在一起,不要担心。”
她将纸镇在桌面的杯子上,急忙忙的冲了除了地下室,仓库里亚卡还在呼呼大睡,看见连溪有些惊讶:“连小妹,你怎么出来了?”
“你看见姚……”连溪记起亚卡或许不认识姚守,找了个形容词,“一个长的漂亮的男人了么?他往哪个方向走的?”
亚卡抬起自己精致的脸,乱糟糟的头发完全不能掩盖他的漂亮:“我够不够漂亮?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连溪抬起头踹了他一脚:“亚卡,你别闹,我说真的,有急事。”
“好好好,姑奶奶,我不闹……”亚卡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你说姚先生吧,我这几天天天和他打照面,他刚刚出去,港口的方向走的。”
连溪一巴掌拍在亚卡的脑门上:“谢啦。”
随即迈着小短腿,朝着港口的方向跑去,一路上,连溪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末日。
残破的建筑,染血的街面,蜷缩在街角的孩子,被洗劫一空的商店,各种破碎的玻璃片,暗无天日的天空……
突然,她手背一凉。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