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时李二可能正在做什么事情，一时之间注意力没有完全被你吸引。”

“你灵机一动，就故意撞到了桌子上的蜡烛，制造火势。”

“我猜，你手上的贵重物品，应当是那李二的卖身契。”

“看到自己的卖身契即将被烧，李二不得不抽出手来走到你身前，想要趁着你看不见，偷走你手中的纸张。”

“不曾想你早有埋伏，直接用碎瓷片划开了他的喉咙。”

“火势变大，你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导致无法救火，只能选择带着其他两个孩子遁逃。”

【我靠，这什么古代版名侦探！这是开挂了吗？】

唐源源愕然的睁大了眼睛。

这说的，简直就好像当时他正在现场一样！

唐晗日脸上却没有因此露出担惊受怕的神情，反而依旧镇定。

“不错，人是我杀得。”

“为什么？！”一旁的狱卒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不单单是因为唐晗日杀人。

首先，唐晗日身为一个主子，而门房不过是他的一个下人而已，想要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

即便是真的动手打杀了，也不过是为自己招来一些恶名而已。

至于为什么不会被判死罪或者被抓——当然是因为没有人告啊！

签了卖身契的仆从，就是主人的一件物品，没有人会同情他们替他们报官，一般他们的家人也都是仆从，或者是将他卖了断绝了关系的，也没这个底气去报官。

导致这件事大发了的，归根到底，其实还是唐晗日自己。

是他自己上报了大理寺卿！

所以，唐晗日究竟为什么要给自己揽上一个死罪呢？

“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

沈岩微微眯着眼，目光当中带着一丝审问，看着唐晗日道。

“你明知道如果不报官，自己什么事都会没有，为何还要来派人到府衙来检举杀人凶手？”

唐晗日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我记得沈大人在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之前，曾经帮人代笔过一篇讼状吧？”

“当时柳州有一个女子半夜被邻居闯入家门，意图强迫，她的丈夫愤怒之下，一刀杀了那个贼人，却被邻居的家人告上了官府，险些家破人亡。”

“您觉得他们无辜，在不收润笔费的情况下起草为这一家人写了诉状。”

沈岩不解其意，却还是点了点头。“没错。那又如何？”

“我年幼时有幸拜读，有一段记得很清楚，当时沈大人您觉得，见义勇为者，即便错手杀人，也不该被惩罚。”

“法之所以为法，就是为了维护公平正义，而非只是条条框框。”

“真正的法理应该体察民情，从百姓出发，从真正的公理和正义出发。”

“您现在还那么以为吗？”

唐晗日抬起头，那双空洞无神的眼中似乎带上了一层奇异的光彩，目光注视着眼前之人。

唐源源沉默了一小下。

【大哥，您看错方向了，沈岩在你后面。】

唐晗日的身子僵硬了一下，不过还是没转过头，维持着这个姿势。

空气沉默了一瞬。

屋子内的气氛安静了下来。

唐晗日感觉到一股目光似乎在注视着自己。

其实，他心中也有些打鼓。

不确定沈岩究竟还记不记得自己说过这么一段话。

过了良久，旁边再度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已经是九年前的事情了吧。你的记性倒是不错。”

唐晗日松了一口气，正要说话。

沈岩又说出了后面半段话。

“不过，当时的我还年轻，现在这番话，我可不敢苟同。”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有些程序还是有着它存在的意义的。”

“听你的话，你似乎以为，自己的目的若是为了救你的三弟，就可以被免除罪名？”

唐晗日一愣，对方这么短的时间内，连这一点都推测出来了？

“……”

唐晗日苦笑了一下。

确实如同沈岩所说。

他确实是抱着用好动机这个名头来保全自身的。

毕竟当时的情况，唐天问那个男人一定会无脑站在秦万里那一边。

说不准，真的会听对方的话将自己送去官府。

官差可不会管你动机不动机，知道你杀了人，直接偿命就完了。

他死了倒是没事，只是最近他刚知道了一些事实，若是现在叫他去死，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瞑目。

他想着，若是沈岩这个人脾性好一些，认同他的行为，或许其中还有一线生机。

看沈岩这样的态度，恐怕今日是躲不过这一劫了。

没想到还是弄巧成拙……

“你既然以杀人罪名报案，本官出马，就定然要抓出一个凶手出来，不然不足以服世人。”

沈岩一板一眼的道。

【凭什么啊！】唐源源气呼呼的嘟起了嘴。【大哥明明就是为了救人才被迫杀人的，这难道不算正当防卫吗？！】

唐晗日沉默不言。

屋内的气氛一时之间凝滞住。

【杀人凶手，杀人凶手，明明那李二才算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你不过是被迫反击而已！】

【等等……】

唐源源忽然反应过来一个事实。

唐晗日也立刻认识到了什么，抬起头露出震惊的神情。

没错！

他懂沈岩的话了！对方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对方要的是一个杀人凶手，却没要求杀人凶手是谁！

下一秒，唐晗日撩起衣摆。

起身朝着沈岩的方向珍重其实行了一礼。

“草民想要状告李二杀人害命！意图谋害我三弟！”

“……”

原本说出去很有气势的话，却让空气微妙的安静了一下。

【大哥，你方向又错了。】

唐源源无奈的吐槽。

唐晗日行礼的动作对准的压根不是沈岩，而是一个普通衙役。

唐晗日动作一僵。

站在他身前的衙役浑身一抖，立刻退到一边，将他往沈岩的方向推了推。

“……”

半炷香的时间后。

一行人走出门外，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外面众人的视线。

秦千里一看见唐晗日走出来，立刻上前一步，焦急地问道：“沈大人同你说什么了吗？有没有为难你们？”

唐晗日摇了摇头。

他还没说话，一旁的秦万里已经开腔。

“哎哟，这审讯结果已经出来了吗？大外甥是不是已经承认了是他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