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蚡按理来说，是不该说什么的，但是这次陛下动作这么大，明眼人都看得到陛下的决心啊。这投入大，风险小，需要的回报也不高……田蚡他也眼红啊。

当然，这个真小人还不能这么跟姐姐说。

王太后和田蚡这对姐弟极度自私自利，虽说臭味相投，但是也得换个说法。

“臣弟也不是担心自己，我本是一个泼皮游侠，混到现在，朝中又有谁敢小瞧我？我真的心疼阿姐啊，这都多久了，那点子事还没过去。”

王太后连连点头，谁说不是呢？

起码，她入宫后没给皇帝戴过绿帽子啊。

“皇上也不知怎么想的，这那位在世时，对皇上如此不好，几次三番提出立梁王为太子，皇上居然还怀念她，还做了什么窦氏镜。我真替阿姐不值，这世上最爱陛下，最心疼陛下的明明是阿姐啊。”

王太后……也是这么想的，窦氏镜出来之后，她气的几乎想要大哭几次，但是还忍住了。

她这个儿子怎么回事，怎么开始怀念那个老不死的了？那个老不死在位时，到底给了他们娘俩多少气受啊。

田蚡看了看太后的表情，大概明白太后是怎么想的了：“看来，陛下身边有小人啊。”

太后郁闷道：“小人是谁？”

这话把田蚡问住了。是啊，如果要迁怒旁人，得找个靠谱的吧？

田蚡现在最恨的无疑是韩安国、直不疑，特别是韩安国，这人他真是看错了。

田蚡转移话题到：“今日我来宫中，倒是没看到程将军和那个……韩嫣。”

王太后点点头：“程将军如今刚掌管未央宫，还在跟李将军交接，在长乐宫这边的时间倒是不算多。不过，你提那个韩嫣做什么？晦气。”

太后和田蚡暗暗观察了一阵，发现韩嫣好像确实是失宠了，陛下很少提及这个人，似乎把这个人忘了。

王太后郁闷道：“当初扣住他，本想找个机会收拾他，或是利用他讨好陛下，谁知陛下似乎是忘了这个人，这个人反而天天在哀家眼前晃，真是……”

田蚡灵机一动：“那我们不妨利用韩嫣和陛下做个交易吧。”

王太后竖起耳朵，想听听弟弟的高见。

“这韩嫣无甚本事，惹事的能力倒是一绝，想来在后宫不会太安分。我们不妨寻下他的错处，再告诉陛下。”

看着王太后有些不解的申请，田蚡解释道：“如果皇上在乎这个韩嫣，咱们抓住他的把柄，陛下必然想要为他遮掩，必然会跟阿姐服软，咱们其实也只是讨回阿姐应有的东西罢了，大汉开国百年，哪个太后过的如阿姐这般辛苦呢？”

王太后点点头，说到这个，她也心酸来着。

“若是陛下不想理他，咱们正好处置了他，也好出口恶气。正巧江都王厌恶此人至极，阿姐处置了他，也算是向江都王示好，好歹是个宗室呢。”

王太后觉得弟弟说的有道理，越发觉得自己弟弟才智过人，儿子不用舅舅真是损失很大。

“那就按你说的来吧。我们跟彻儿换点什么？”

田蚡心想，当然是换我当三公啦，不然呢？

当然，话是不能这么直白的。

“窦家干政靠的是窦婴显贵，皇上厌弃了我，好在咱们家还有兄长（盖侯王信）和小弟（周阳侯田胜）。”

王太后直接皱眉：“蚡儿，哀家知道你顾念家里，然而现在咱们家地位并不稳固，阿兄行事轻浮，耳根子软，阿弟只会惹事，咱们支持他们才是给家里取祸。”

王太后觉得有些对不住眼前的田蚡，安慰道：“到时候，哀家跟皇儿说，你当时只是戏言，做不得数。况且就算是作数，他赶快生下皇子，也就没事了。”

田蚡皱眉：“皇上今年已经二十余岁了，连个公主也没有，这样容易人心不稳啊。”

太后也叹气，这两人终于开始为皇帝担忧了。

别看田蚡当初跟淮南王说的如何如何，他最支持的还是他的外甥刘彻。

不然呢？淮南王能比亲外甥可靠？

说到这里，两人又对视一眼，太后缓缓道：“皇后指不上了，当时哀家劝皇儿独宠皇后，以安太皇太后和窦太主之心，皇儿也确实听话了，就这样皇后都生不出来，想来她是没有福分有自己的孩子了。”

田蚡沉思片刻，笑道：“窦家倒了，窦太主也就只是个普通公主了，堂邑侯封地竟然还不如灵儿丈夫的，也不知道这个老子是怎么当的。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有个孩子，儿子女儿的倒无所谓。”

太后深感认同：“可惜皇帝操劳国事，近来都不怎么宠信宫妃。”

田蚡感觉自己受到了启发：“那再给陛下选些美人送进来吧。这么看来，韩嫣倒早晚是个祸害了。”

太后点点头，深以为然。

除了这对姐弟外，其他人也惊慌不安。

刘陵连忙遣人给自己父亲去信，说明皇帝近来的决策。这些汉代的诸侯王勾结匈奴可没什么心理负担，之前也没少勾结。

第77章 密谋

皇帝出兵30万，各地守卫必然空虚，也许，自家父王可以趁机……

然而，刘陵也有些担忧，自己父王只是个文人，国相都不怎么听他的，让他写写书还行，让他串连淮南之力攻打长安……有点超过父亲的能力了。

刘陵不愿意承认父亲志大才疏，但又不得不把退路都想好。他的父王虽然宠爱她，却多半是为了利用她在长安勾连权贵。

刘陵思索许久，把写给父亲的密信烧了。

再等等吧。

此事不报给父王定然是不行的，太早报给父王，以父王的性子定然会生事，也定然成不了事……

为了自己，为了淮南，还是让父王再等等，等到皇帝出兵之后再写信给淮南，父亲收到信再组织好兵员，想来马邑的事已经了结，那时候，该做什么，想来已经很明了了。

长安已经风声鹤唳，然而卫昭的出行充满了欢声笑语。

近来公主和驸马事情也颇多，已经开始提前在路上处理平阳的事务了，曹襄也被公主安排给卫昭带。

卫昭高兴地接下了这个差事。

曹襄可比去病乖多了。

曹襄也挺喜欢卫昭的，一大一小相处的十分愉快，去病也不吃醋，天天缠着卫青，跟着他骑马，让他舅舅抱着他。

卫昭有点心疼弟弟的，去其病这小子挺有分量的，又没有自知之明……

很快，队伍就到了平阳家中，曹襄恋恋不舍地跟着公主回了府里，去病高兴地去看大舅舅。

卫母年纪已经不小了，这几年过的不错，隐隐有些富态了。

卫昭的兄嫂成婚多年，终于嫂子是怀孕了。

全家都很高兴，卫昭也很高兴。

她在现代不觉得孩子怎么样，但是在古代久了，不知是被文化感染了，还是地位提高了，有人帮忙带孩子，不用她出大力，又或是她外甥是霍去病，她是卫霍粉来着，反正她现在觉得多子多福挺好的。

卫母看到子女回来，有些高兴，但是也很狐疑：“你们为什么突然回平阳了？”

卫昭其实路上也在想这个问题来着，但是她也没法深想。

皇帝让她陪着公主回平阳待一段时间，她能怎么办？况且，这个可是带薪休假。

最差的结果，就是皇帝不打算用她了，把她赶回老家……

当然，这也没啥。卫家起点低，现在钱也够花了，现在离开朝堂，起码平安着陆了。

况且，卫昭不觉得刘彻有什么坏心思，最近她和刘彻相处的其实挺默契来着。

卫母看问不出来什么，便低声道：“青儿还小也就罢了，你们三个女人怎么想的？长安那么多贵人，怎么一个成婚的都没有？不成婚每年税负都重一些。”

卫大姐还是不怎么说话，卫二姐倒是说话了：“母亲，我们在长安不愁嫁的，只是想嫁的更好而已。”

卫昭看看二姐，觉得她说的倒也没错，大概是全家最有资格说这话的人了。二姐现在和陈掌就……

嗯，真的是随时可以嫁掉。

卫母的视线落在卫昭身上：“三娘，你跟陛下……如果能入宫，也是极好的。当今陛下还没有孩子，如果你能抢在皇后前面生下儿子……全家必然贵不可言。”

卫母的视线有些灼热，卫昭倒是很无语。

她觉得母亲还是缺乏想象力，她要是按照历史路线进宫，那全家得显贵到什么地步……但是有用吗？而且儿子女儿的对刘彻重要吗？刘彻现在是需要证明自己有生育能力，只要有了生育能力，什么时候生儿子反而不重要了。

当然，卫昭觉得，这些都跟自己没有关系，爱谁生谁生吧，李夫人、王夫人、邢夫人一堆呢。自己只需要做大汉忠良就好。

卫母看卫昭不感兴趣，只得作罢，脸上也不是很高兴。

去病一直在旁边听大人们说话，突然蹦出来一句：“母亲如果要成婚，为什么不跟我的父亲成婚？我的父亲不是还活着吗？”

众人视线落在去病和卫少儿身上，卫少儿脸色涨得通红，斥责去病：“小孩子别胡说。”

去病委屈道：“我没胡说，你自己说的，我父亲还活着啊。”

卫少儿看着众人，一跺脚，拉着去病走了。

这个事情不好搞啊。为了孩子好当然是跟孩子亲爹一起过比较好。但问题是，霍仲孺这个孙子毫无担当，且现在估计已经娶了霍光的母亲……

而且，二姐眼界高了，霍仲孺这种小吏，如何能入了二姐的眼啊。

众人散去，当晚，留心二姐那边动静的卫昭，似乎听到了小孩子的哭声……

第二天，大家看起来似乎忘了昨天不愉快的插曲，又都体面了起来。只是去病看着不甚开心，闷闷的，跟往日活力四射的样子相去甚远。

卫昭只能心里叹气，随即又偷偷问了二姐到底跟去病说了什么。

二姐表示，她只是如实说了，去病的父亲本就不是个东西，她们一家差点毁了，要不是姨母有本事，全家什么样都不敢想。

卫昭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又观察了几天，发现去病似乎只是更沉稳了，倒没什么其他的不妥，只能安慰自己，早晚都有这一段，早点解决了也未必是坏事。

又过了几天，去病扭扭捏捏地找到了卫昭。

“姨母，我可不可以姓卫啊。”

霍去病变成卫去病吗？好像……

卫昭蹲下身来，抱了抱阿崽：“姓什么都不重要，你都是姨母最喜欢的崽崽。”

平时去病总是不耐烦卫昭这样抱他，好像他还是个小孩似的，现在倒是没有挣脱，反而蹭了蹭卫昭。

卫昭道：“那你知道你其实姓霍吧？”

阿崽茫然地点点头，这个他是知道的。

卫昭又叹了口气：“其实姓什么并不重要，如果有生物学意义的话，我建议是男孩子跟父姓，纪念Y染色体，女孩子跟母姓，纪念X染色体。”

去病习惯了姨母动不动就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也不说什么。

卫昭继续感叹：“你想姓卫当然可以，后面你就是愿意改姓霍也没关系。姨母根本不介意这些，但是姨母希望你的姓氏能给你一些帮助。你现在没有认回父亲，倒还好，等你认回父亲，你要是跟着母亲姓，别人也许会背后议论你不孝，攻击你。姓氏这个东西本就无所谓，我不希望崽崽因为这点事被攻击。”

阿崽马上提问：“可是小舅舅就是跟着外祖母姓的啊。”

卫昭摇摇头：“所以还是有一些人在背后嚼舌根的，你以为对你舅舅的非议还少了？”

去病摇摇头：“我不怕。”

卫昭笑道：“随你啦，姓什么只要不违背公序良俗，是个人的自由嘛。反正阿崽将来要做一个有责任心的人，不能像你父亲一样。”

去病郑重地点点头。

卫昭在平阳过上了退休的生活。

这次回家，她的焦躁感少了很多，也没有那么大的危机感了，每天跟着哥哥种菜，累的每天倒头就睡，感觉很好。

卫青也跟着兄姐种地，去病崽崽最喜欢模仿大人，看到舅舅种地，他也来，虽然干不了什么，但主打的就是个重在参与，有时候曹襄也会来看看他们，但是公主家管的严，不许曹襄耕作，曹襄只能羡慕地看着去病，去病每次在曹襄来的时候，都干的比平时卖力些，也更高傲些。

大姐和二姐每日给田里耕作的人送饭，一家人十分和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