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岚之迎着马头使劲摸了几把，小声在皓日的耳边说道：“皓日，这些年岁委屈了你了。你听我说，如今因为一些事，我的身份不能让旁人知道，你得配合一下，知道吗？”

也不知道皓日能不能听懂他的意思，他也顾不得这么多，死马当活马医了。他是真没想到萧子毅居然会把皓日也一起带上。

皓日居然听懂了，听了顾岚之的话后，虽然恋恋不舍，却也乖乖的回到了萧子毅身边。顾岚之对上了萧子毅审视的目光，干笑了两声：“这可真是个热情好客的小家伙。”

萧子毅目光微沉：“它平日里，可不这般热情。”

“是吗？兴许是我也养了好些马，身上有他同类的味道，他才如此这般亲近我吧。”

“是吗……”萧子毅意味深长的看着顾岚之，却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刨根问底，他随后就将目光看向了顾岚之身后的马车：“娄老板，这是怎么了？”

“嗨，别提了。”顾岚之巴不得他转移话题，转身看向马车车轮：“前日里下雨，路上有不少水坑，这不，轮子撵进去就出不来了，小人都在这站了半天了，到现在都没把轮子挪出来。”

说罢又回过神，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萧大人，这是要去哪儿啊？”

“岑溪。”萧子毅直接就说了，灰鹰看向萧子毅，有些不可思议。这就告诉他了？子毅不是一向不喜这个娄之尔吗？

“巧了！小人也是要去岑溪啊！”顾岚之一副十分惊喜的模样。

萧子毅却没显得有多惊讶，他挑眉：“哦？这么巧？”

顾岚之无视他眼中的怀疑，搓着手凑过来：“大人您看，我这马车一时片刻估计也弄不出来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看您队伍里也有个马车，能不能……”

“好说。”萧子毅看向身后的仆役：“去，把娄老板的行李拿过来。”

“大人？”灰鹰瞳孔震颤，这就让人跟着了？

萧子毅没理他，看向顾岚之，嘴角微微上扬：“娄老板，请吧。”

萧子毅皮笑肉不笑，看的顾岚之没忍住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第一次有点质疑自己之前做的决定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顾岚之弃了马车，让随行的仆役跟着萧子毅的队伍一同前行。他带的这些人都是普通的百姓，没有会武的，萧子毅就算要查也查不出什么端倪。

一切早早就安排妥当了，可顾岚之总觉得，有什么不妥。这个不妥的感觉，应当源自于皓日，皓日算是此行的一个变数了……

萧子毅也没着急过来问他，让他一个人坐在马车里，他依旧骑着马在前方领路。一直到了天色渐渐暗下来，萧子毅才吩咐下去原地扎营了。

奔波了一日，顾岚之绷着神经也不敢再马车上睡，这下终于可以休息了，他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寻了出地方让自家仆役把帐篷搭了，生了火，弄了顿有模有样的饭菜，亲自邀请萧子毅他们来吃。

灰鹰自然不必说，萧子毅也没拒绝，三个人围坐一桌，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娄老板这趟是去岑溪做什么？”萧子毅问。

他必然是会问的，而顾岚之也早早想好了说辞：“前些日子大人见过的那位，叫沈江月的公子，可还记得？”

萧子毅微微点头。

“那人介绍我一单名贵布匹的生意，我就去当地看看，值不值得做。”

“亲自去？”萧子毅抬头看。

顾岚之依旧一脸笑意，笑的坦然：“这单若能接下，可是很多银子的。”

“我看娄老板也不像是缺银子花的人。”

“嗨，生意人，还能嫌银子多不成？”顾岚之笑道，喝了一口茶。

“你与沈江月什么时候认识的？”萧子毅又问。

顾岚之挑眉，心想着，八成自己和沈江月都被他查了个底儿朝天，这又在这装什么不知情呢？面上却依旧没什么破绽：“诶呦，这可有些年头了，细算怎么也有五六年了，记不得了记不得了。”

“这次出行，怎的不见你带尊夫人？”萧子毅东一句西一句的，让人搞不清楚他到底想问什么。

顾岚之摇头：“她要看顾家里看顾孩子，做个生意，哪能拖家带口的。”

“娄老板什么时候有的孩子啊？那孩子看起来年岁不算小。”灰鹰也忍不住捂了嘴。

顾岚之装做害羞的挠挠头：“嗨，年轻气盛的时候有的。”

“本事不小啊。”灰鹰调侃了一句，顾岚之头埋的更低了。

“对了，萧大人此次去岑溪是有什么案子要处理吗？”顾岚之试探的问。

萧子毅放下筷子，喝了口茶：“一个失踪案子。”

“失踪？失踪案怎的还劳动您亲自跑一趟啊？当地官府不作为吗？”

说到这，灰鹰忍不住吐槽：“嗨，是岑溪的府尹向京里求助，本也不必大人亲自前去，是大理寺卿看不惯我们大人，才把我们分配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方文睿？”顾岚之一语道破。

“可不是，岑溪那个地方没什么油水可以捞，也就我们大人乐意去。”

萧子毅斜睨了灰鹰一眼：“多嘴。”灰鹰连忙把嘴闭上。

“大人也是不容易啊。”方文睿与萧子毅关系不合的原因，顾岚之自然心知肚明，只不过那人是个有坏心没贼胆的，倒也不用特别在意。

吃过聊过，眼看着时辰不早了，就各自回了各自的帐篷歇下了。

一夜无梦。

宫中，御书房内，顾景纯看着手中的折子，鲜少露出了新奇的表情，旁的老太监看见了，见缝插针的问了一嘴：“陛下，可是有什么喜事？”

“柳博文要给自家儿子求一门亲事。”顾景纯倒也没遮遮掩掩，成日里能说得上话的也就身边这几个内侍。

柳博文是尚药局的典御，官职不高，理当说没资格让圣人为他家的子嗣赐婚。可他那个儿子也是个出息的，年纪轻轻就考了状元，前途不可限量，冒着被圣人怪罪的风险也要上折子为儿子求个好姻缘，看得出他十分看重这个儿子了。

“柳典御家里，好像就一个苗子，这可宝贝的紧。”内侍给顾景纯续上了热茶，笑着打趣。

“可不是，都求到朕的头上来了。”

“陛下，可有心仪的人选？”

“嗯……”顾景纯沉思片刻，看向内侍：“他那个儿子，叫柳……”

“柳浮生，陛下。”内侍回答。

“对，柳浮生，今年多大了？”

内侍对于宫里这些人家里的信息，兴许比当事人都要清楚许多，他想也没想就回答：“今年当是二十有六了。”

“这年岁也不算小了……”顾景纯又问：“可有纳妾？”

“并未。”

“看来是个痴情种啊。”顾景纯笑道：“都有谁家女儿适龄的？”

内侍站直了身体，像背书一样娓娓道来：“与柳典御家门当户对的门家有挺多的，内常侍王大人家的嫡长女，殿中丞左大人家的次女，着左郎齐大人家的嫡长女……”

“人家都求到朕这来了，怎的还能随便对付了？”顾景纯打断了内侍的话。

“这……若是门第高的，怕也看不上柳家的公子呀。”内侍犹豫。

“嗯……”思索片刻后，顾景纯突然眼睛一亮：“我记得，霍风家里有个嫁不出去的女儿，叫霍尺玉是吧？”

“这……”内侍苦笑：“陛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