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一有些恍惚，这一切变化太快，他还没从枪声中醒转过来。

伸手摸了摸额头，罗一没有发现枪伤。

再看了看床榻和墙壁，也没有任何血迹，心下不由疑惑。

什么情况，刚才那只是个梦？

罗一之前死过两次，一次死于梦境中的神降仪式，另一次则死于贪欲魔人之手。

他已然熟悉死亡的感觉，能断定刚才他脑部中枪，一定是死了的。

可为什么，现在又活过来，就仿佛时间回溯，什么都没有发生。

看着四周，罗一眉头一皱。

他忽然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还在做梦。

甚至于，罗一开始怀疑自己穿越后遇到的一切，是否只是一个漫长的梦？

现实中的自己，是不是还在床上酣睡？

罗一想要否定这个猜测，因为紧绷的思维，敏锐的五感，都无不在告诉罗一，现在他已然清醒。

可是...刚才和劳伦斯对峙时，他不也是如现在这般清醒吗？

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罗一混乱了，茫然了...

也恐惧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房门很快被推开，一个身着白袍的老者急匆匆走了进来。

看到罗一，他苍老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神色，“小艾尔，你醒了！”

说着，老者赶忙走来，蹲在罗一身侧，握着罗一的手，一脸的关切。

罗一却只是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还有些失神...

见此，老者关切更甚，苍老的嗓音有些颤抖，“你的身体怎么样了，有觉着哪里不舒服吗？”

言语间，老者眼里已擎满了泪水，可见艾尔在这老人心中占据了怎样的份量。

然而，老人对罗一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

这份关心反倒让罗一心底的矛盾感越发强烈...

“到底是不是在做梦？刚才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吗？”

“如果...如果我现在自杀的话，会不会结束这些噩梦，从床上醒来？”

“可如果自杀后真的死了呢...”

越发混乱，罗一感到一阵眩晕，觉着自己要疯了！

也就在此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罗一的思绪。

一位戴着半高礼帽，身着黑色风衣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看到他，罗一瞳孔一缩，身子不由轻颤。

老者则是眉头一皱，似是有些不满，“劳伦斯先生，我知道您为了0721事件已经忙昏了头，但现在小艾尔需要休息，有什么事，您可以过几天再来打扰。”

闻言，劳伦斯“嗯”了一声，“我知道，我过来只是为了打个招呼。”

老者茫然，刻意过来，只为了打个招呼？

就见劳伦斯对罗一摘下帽子，稍一躬身，语带歉意。

“我叫劳伦斯·威廉姆斯，是圣堂派遣而来，接手0721事件的调查员。”

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很抱歉，我们刚刚见过。”

说罢，他扣上帽子转身离去。

罗一则是浑身过电般一颤，瞪大了眼。

“刚刚见过？也就是说，刚才那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念头一起，思绪一瞬通达，罗一想明白了一切。

他确实被劳伦斯一枪打死了，他已在劳伦斯的枪下，自证清白！

至于为什么被一枪打死后又活了过来...罗一推测，自己或许只是在某个幻境中死了。

就像之前的神降仪式那般，死在了梦里。

毕竟都穿越了，什么荒唐事都是可能发生的。

迷惘一扫而空，各种混乱也随之消散...

紧接着，一股莫名的恐惧爬上了罗一心尖。

劳伦斯刻意过来自我介绍，还着重提到“刚刚见过”，想来是猜到了他此刻混沌的心理状况。

——几近失了心智，成为一个疯子。

一言一行可致人疯狂，又能引人逃离迷惘，这人比恩佐还可怕，活脱脱是个怪物...

“小艾尔，你之前见过他？”

略显冰寒的嗓音让罗一回过了神，老者对劳伦斯的行为感到不满。

罗一苦笑，如实点了点头：“就在刚才，劳伦斯先生询问了0721事件...”

闻言，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却听罗一补充说道。

“可是，我忘记了所有事情...”

“不只是0721事件，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了，若不是劳伦斯先生说出了我的名字，我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听到这话，老者一愣，难掩脸上的哀伤。

旋即他又长叹一声，仿若释然。

“忘记了也好，不要试图去回忆，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吧，这对你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说罢，老者将左掌放在胸前，露出了一个慈和的笑容。

“既然这样，那我得重新介绍一下。我是克里米亚大教堂的负责人，你可以称呼我阿德里安神父。”

罗一点点头，露出温和笑容：“好的，阿德里安神父，我是艾尔，很高兴认识你。”

再次见到艾尔温柔的笑容，老者笑了，眼眶中擎满了泪水。

“好，好，好。小艾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哇...”

微笑着，阿德里安神父抹去眼泪，开始嘱咐罗一好好休息。

什么不要随意下床，不要随意走动，食物会在片刻后送来，有任何需要可以喊话，有人守在一旁等等...

这倒是显得有些唠叨了，却也让罗一感受到了些许暖心。

罗一耐心听完，目送他离去。

然而在阿德里安神父在离去前立于门口，似乎还想要说什么。

不过在犹豫了片刻后，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倒是罗一问了一句，“阿德里安神父，我想知道今天的日期。”

阿德里安报出了一个时间，“7月23日。”

......

四周陷入了寂静，罗一靠在床头，望着天花板，感到有些心累。

短短两日，死了足足三次，这种意识逐渐消散，思维逐渐停滞的感觉可不怎么好受。

距离7月21日，已经过去了两天，罗一想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

而在去调查之前，罗一打算好好休息。

挪了挪身子，他枕在了柔软的鹅绒枕上，开始强迫自己不要去回顾那些难以忍受的疼痛感，和恐怖极致的死亡画面。

他开始强迫自己放空意识和思维。

终于，一阵昏沉睡意袭，罗一即将睡着。

然而就在此刻，他的脑海之中却很是突兀地出现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呃...这儿是教堂？我居然没死...”

罗一一惊，这竟是艾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