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如小白所说，这个顾小狗的身上有那两个人的记忆。

比如说，他忽然拉着自己街上吃早饭，林侵晓猜到了是馄饨，只是味道始终不似记忆里校园门口的那家；接着逛了大半个超市买蓝色领带、小熊床单、一盒一盒的果脯、金银花茶、桂花糕……

只是无论怎么为它加上回忆的滤镜都无法复刻当时的情景。

每买下一样东西，男人的视线就死死地盯住他，试图从他的眼睛里看出片刻松动的痕迹。

但林侵晓偏不随他愿。

他知道男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爱和关心，但他无法再代替原主去回应这份迟来的感情。

他疲倦的眼睛里没有他渴望的情绪，仿佛一潭沉寂多年的死水，轻托着偶尔飘落的柳絮，但泛不起任何涟漪。

只是淡淡的，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所有的情绪都被深深埋藏在了心底。

离开了任务，他和这些形形色色的人本就毫无瓜葛。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小白也因为权限太低，没办法给他具体的解释，但不管怎样，过去的人和事都和他林侵晓没关系了。

轩辕稷、李昀墨，我不是你们要弥补的人。

这样的眼神太陌生，没有爱亦没有恨，冰冷得让男人的心仿佛漏了个大口子，风呼啸着穿过，只剩下疼痛。

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再度打动身边的人，让他重新爱上自己。

但是他清晰地知晓，他知晓自己没有资格责怪林侵晓将他忘了，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牵着林侵晓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轩辕稷一手提着大包东西，一手牵着林侵晓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是身为皇帝的他不曾做过的，怎么可能由他来服侍别人呢？

不过，只要是林侵晓就可以。

……

不过是条狗而已，

得了几日恩宠，

哪还真有他说话的份？

“咔哒”一声，褐色的罐子摔落在地，一片一片。青丝凌乱的飘，遮住了那双眼，却遮不住他周身散发的悲痛与破碎。

林侵晓的视线在他身上一刻，他便越发自虐地握住堂溪的手。没有言语，只是驻足在原地注视着。

皇上，

草民不是狗，

也不愿做谁的替身。

我才是狗，我是顾小狗。

太痛了，比利刃刺向胸口还厉害上千百倍。

还有身为李昀墨时，他一时行差踏错，居然还想欺骗林侵晓，差点再次失去林侵晓的爱，好在他并未重蹈覆辙，上天眷顾让他重新获得了林侵晓的原谅和爱，那时的他也是这样牵着林侵晓的手，去超市一起买这买那。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或许，林侵晓将他忘了并不是一件坏事，也许这对双方来说是一种解脱，可以重新来过。

［小白，铺垫一下，我们准备回总部吧。］

［嗯嗯好滴，距离任务完成还差临门一脚，宿主加加油，再虐一把顾佑，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去啦～］

［okok，还差顾佑和柳秘书出轨电话那茬呢。对了，我记得原主身体不太好吧，要不这次病遁吧，“三昧真火”烧得我心慌慌啊～～～不想再体验了，真的～］

［是诶，差点忘了这个刚好可以再给顾佑插上一刀，话说原主自幼营养不良，体质偏差，后又受到顾佑身心荼毒，病遁确实合理。］

［现在就来！鼻血、眩晕，但请屏蔽我90％的疼痛感，感谢。］

［现在？这么着急，宿主不想想了吗？］

［来吧，就是现在！］

林侵晓毫无征兆地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自鼻腔流出，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鼻子，然后看着指尖那抹鲜红，顿时愣住了。

“侵晓怎么了？怎么不走……”

顾小狗察觉到了异样，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林侵晓，却惊见他苍白如纸的面色上缓缓流淌出一道鲜艳夺目的红色，像是严冬雪地里被风吹残折落的红梅。

“怦怦怦——”

“怦怦怦——”

心跳瞬间乱了节拍，一声又一声在胸腔里反复，又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呼吸。

他来不及思考，丢掉手上的袋子，急忙抱住林侵晓。就在这时，林侵晓的身体却像失去支撑般软绵绵地倒在了他怀中。

“侵晓！侵晓！”

袋子里的东西洒落一地，发出沉闷零碎的声音，像一道大鼓在心脏里猛然敲击。

顾小狗的脸色也刹那间变得苍白，他紧紧地抱着林侵晓，生怕一松手，林侵晓就会同那场大火里一般消失成灰烬。

他强装镇定地抱着林侵晓，短暂的一瞬间，好像林侵晓的生命力正在一点一滴地悄无声息地从他虚弱的身体中流逝。

“侵晓！这是怎么了！？我们马上去医院，马上！”

声音带着就连他本人未曾预料的颤抖和恐惧，他迅速拦了一辆出租车，抱着林侵晓钻进车里，催促司机尽快赶往医院。

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他的嘴唇。

顾小狗的手抖得厉害，哆哆嗦嗦地抬手用袖口掩盖住，试图抑制更多的血液，可是无论他如何让努力，都无法阻止血色的蔓延；他慌乱地擦拭着，却将血液糊满了林侵晓的脸。

精致的面容因为焦急和恐惧而显得扭曲，他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侵晓突然流了这么多血，为什么？

“别怕，侵晓你别怕，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了！求你了，侵晓。”

［我都晕过去了，他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