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到大江市的高速公路建成还不到五年，是千禧年后政策落到西部城市才逐渐完善起来的交通网络。

路上大部分都是有政府牌照的越野车，要不就是大货车或者客运大巴。

王小波是第一次上高速，看到大货车他都躲得远远的，不过高速路并不难开，度过一开始的紧张，慢慢习惯后就会觉得比普通路段容易。

王平等堂哥冷静下来后，差点没忍住抽支烟也压压惊。

两人的目的地是县城老家，这次是要回去探探底。

六个小时后，车子平安驶入大江市，两兄弟都饿得不行，随便找个地方吃过午饭，两人就各自分开，王小波要去他丈母娘的老家，王平则要去找他老妈，两人约好明天早上在市区见面，一起回老家县城。

大江市的车管所是在郊区小镇上，小镇汇聚了数个城市的交通主干道，其中还有一条通往山城的主干道，镇子离市里有二十多里的路，王平老妈给他说过好几个公交车路线，王平听得很仔细，但转头就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几十块钱而已，没必要为难自己。

大江市去年的GDP接近四百亿，可大多都是城市服务和娱乐行业创造的，八九十年代引以为傲的各大重工工厂早已倒闭，斑驳的旧城区留下的标语显示着这座城市原来的辉煌。

宽阔的道路上车辆少得可怜，出租车一路畅通无阻，跟随一条宽阔的江面，很快就抵达车管所的镇子，但在一条四车道上却被堵住了。

司机问了路人才知道，是当地居民把路堵住以抗议地方政府拖欠修路征收土地的钱。

出租车司机一听是这个事情，立刻就打转方向盘钻到旁边的小巷子，并心有余悸的说道：“三天前我在这里堵了整整一天，这么闹下去迟早要出事的。”

“真是镇子里没给钱吗？”王平好奇的询问。

“你看这个样子，镇子里敢不给钱吗，当时就给了，就是有一些人觉得不划算，想要加钱，我看还得闹一阵子，到时候抓两个人进去挨两下铁拳就消停了。”出租车司机一副看透世间百态的表情。

随着社会的发展，这样的事情到处都是，有真的不给钱的，有想要讹钱的，这就是改革发展嘛，现在这些都是小事情，随着发展加快，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在这一行赚钱就得做好相应的准备。

王平思绪不知不觉间想到县城里的房产开发，到时不通情理的人肯定也有，贪婪的人也会有，他们往往还会以弱者的形式出现，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带入坑。

出租车顺畅的穿过一条条小道，很快又出现在刚才的大路上，且成功避开被挡住的一段路。

五六分钟后，王平就看到熟悉的广告牌：阳光旅馆。

下了车，王平正打算拿出手机打电话，就听到头顶有熟悉的声音传来：“亮儿！”

抬头。

王平看到老妈更年轻的脸，他本能的咧嘴一笑。

“从这边上来！”杨丽蓉指着旅馆招牌下面的小道。

“好！”王平读档前来过这里几次，知道该怎么上去，他对着妈妈挥了挥手后钻入小道，小道的地面很干净，铺了一层水泥，小道里面有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一颗核桃树。

王平走到核桃树旁边的时候，杨丽蓉已经下了楼，她快步走到王平身前打量着儿子，“怎么还是这么瘦？”

“现在这样蛮好的。”王平笑着答应，男人在三十岁前都在想怎么就吃不胖呢？三十岁之后就会想怎么才能瘦下去。

“上去坐。”

“好！”

旅馆还是和以前一样，二楼是一间大茶室，可以打麻将和扑克，三楼和四楼是客房，大多数都是住七八个人的大房间，剩下的就是专门为女士准备的双人标间和专门为教练准备的单人间。

三楼登记处的休息厅里，王平被老妈安排在沙发上坐着，手里还被塞了一个洗好的苹果。

“今天不忙吧？”王平问。

“这两天都没有人，后天有两个教练会带学生来考试。”杨丽蓉笑着回答。

“平常就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就登个记，地脏了就拖个地，床单都是拿去统一洗的。”

“当老板就招个人撒，一个月还不到一千块的工资。”王平提议。

杨丽蓉无所谓的笑道：“就这么点事情，我一只手都能做过来，比在老家种地要强得多。”

“我还打算在蓉城买套房子，让你帮忙照看呢，你这走不开呀？”王平这次来就是为说服老妈离开这里，这地方虽然能赚钱，看起来不累，其实很麻烦的，为多赚两个钱，有客人的时候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

“我什么都不懂啊。”

“帮忙看着房子，不需要懂什么？偶尔给我煮个饭就行。”

“喔？”杨丽蓉疑惑的点头。

王平继续说道：“我以后要经常回蓉城，最近几年老是在外面吃饭，胃都吃出毛病了，到时候房子装修好我就回蓉城。”

没有哪一个母亲可以拒绝和孩子待在一起，杨丽蓉明显被说动。

“可是旅店…”

“打给别人做嘛，刘阿姨不是想把股份拿回去吗？”

“不行，太便宜她！”杨丽蓉也知道她的合伙人之前坑她的事情，但成年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你要是觉得亏，我补钱给你啊。”

“你的钱是…”

母子二人不知不觉就聊一个下午，晚上的时候杨丽蓉做了一桌子的菜，吃得王平肚子撑到走不动路。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杨丽蓉告诉王平，旅馆她还是打算先做着。

好吧，还是舍不得一个月的那点钱。

也就只能先这样。

用过早餐王平在老妈的注视下进入出租车。

这次没有人封路。

大江市到王平老家县城荣山是没有高速路的，但有柏油路，不过道路很多弯道，一般人坐这段路肯定会晕车。

好在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到了县城才上午十点，两人与学义哥约的时间是晚上，两兄弟买了一堆水果，先去见另外一个重要的长辈，就是李明华和王兵的老爸，也就是两人的四姑父。

王平当初就是寄养在四姑父家里，他离开前，四姑父是下面一个镇子的党高官，这种小地方的党高官的工作就是修修补补，一年到头忙得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想办法把教师的工资要到手。

现在四姑父提到县里，一个没有入常的副县长，主要管的是水利方面，算是符合他大学的专业，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对于一个快要退休之人的最后提拔。

四姑父家住在七楼，是最顶层，没有电梯，这是他自己花钱买的房子。

两兄弟爬到七楼都累得气喘吁吁，刚要敲门，门就推开了，王平看到一张他小时候特别害怕的脸。

“四姑！”王平首先喊人，并以最快的速度驱赶掉心中不愉快的回忆，脸上堆满晚辈应有的笑容，喊人的声音格外的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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