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慕点点头，脱了鞋子坐在床的另一边，离鲁末末隔得有点远。

鲁末末有点恼火：“小慕，我有这么危险吗？”

张慕挠挠头：“你不危险，我危险，今天我喝了点酒，万一把持不住，你就吃大亏了。”

鲁末末勾勾手指：“把持不住不是更好，生米煮成熟饭，我了了誓言，也可以安心嫁给罗家涛了，你也就不用担心我时不时会提醒你这件事了。”

张慕略略有点愣，因为鲁末末说在生米煮成熟饭后并不是嫁给他而是嫁给罗家涛，这说明鲁末末真的已经放弃了与自己在一起的想法，纯粹只是为了家乡的传统而烦心，也间接说明鲁末末要没有骗他。

他有点不好意思：“末末，我只是觉得你嫁给罗家涛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没有想到会让你这么反感，对不起，罗家我会去解决的，保证他们再也不会来烦你了。”

鲁末末长长吸了一口气：“我不讨厌罗家涛，也确实跟他有往来，但是我跟他之间不会有爱情，从我跟他开始交往的时候就知道，现在更加确信。

也许我会嫁给罗家涛，但这种婚姻不是爱情，而是现实，是无奈，更像是一种交易。

你刚才说，罗家涛拿着聘礼过来，带着诚意，可就算我没有看那份让我签字的东西，我也可以猜到，那是一份对赌协议，内容无非是结婚以后不准主动离婚，否则不能带走股份，然后结婚多少年，可以占多少股，生个孩子多少股。

小慕，我一直在销售管理部，做的工作就是这种交易规则的制订者，我很明白，罗家涛不会白白把股份给我的，那只是一个空头的期权凭证！”

张慕点点头，他觉得鲁末末说的不错，依照商业规则，罗家肯定会这么想，而这种做法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一场交易。

鲁末末道：“这些股权虽然在理论上属于我了，但也仅仅是理论而已，罗家肯定会把我列为一致行动人，限制我出让股票以及在股东会表达意见的权利，这样的名义拥有，有何意义？

如果我嫁给罗家涛，肯定不可能打算再分开，多年以后，我作为罗家涛的妻子，在继续了罗家的财产以后，理论上不也可以获得一半的股份吗？

我用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买了自己一次，让自己看不起自己，也让罗家人人看不起我，还给了自己诸多的限制，你说我接收这样的股权是不是犯贱？”

张慕只好劝慰道：“末末，别把所有事都看得这么现实。”

鲁末末呵呵一笑：“小慕，我刚才说了，如果我嫁给罗家涛，是嫁给了现实，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不现实一些？

对我来说，再不能从你这儿得到爱情，也不可能从任何人那儿得到爱情，要不就嫁给爱情，要不就终身不嫁，没有别的选择。”

张慕劝道：“末末，你何苦？”

鲁末末苦笑道：“小慕，我和你同岁，今年已经28周岁了，过了年，虚岁就是三十了，你觉得我还有得选吗？”

张慕不知道该怎么劝鲁末末。

鲁末末又道：“我很清楚罗家涛为什么会娶我，可能他真的从我这里找到了爱情的感觉，但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他玩累了，玩腻了，用一句流行的话说‘找个老实人娶了吧’

而他知道，我就是那个老实人，而且是个长得挺漂亮，个性有点傻，脾气有点倔，能力还有点强的乡下老实人，娶我这样没有背景的人，他很放心。”

张慕突然想起李小午给他分析过的许辞的婚姻，从某种角度说，罗家涛就是许辞，罗家涛娶鲁末末的心态，多少跟许辞娶他同学的心态有相似之处，所以鲁末末说的是对的。

他只好道：“末末，你不用担心北川会欺负你，罗家涛如果敢欺负你，你把他骨头给拆了！”

鲁末末扑哧一声笑了：“小慕，强扭的瓜不甜，罗家涛如果因为害怕你而对我死心塌地，那还能叫死心塌地吗？你越是维护我，他一定越有想法，我们之间的关系肯定糟糕！”

张慕苦了脸：“这倒也是，我没想那么多，末末，有时候婚姻对于女性确实不公平，男人即使到四十岁以后，只要有钱有地位，都会有人抢，而对于女孩子来说，年龄确实是个问题。”

鲁末末叹道：“是啊，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觉得我一个三十岁的女人，无背景无地位，能嫁一个上市公司的少掌门，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如果我与他之间发生矛盾，舆论一定不会支持我。

相反的，罗家拿出这么一份天大的空头聘礼，却会赢得所有人的一片欢呼，不管罗家涛以前睡过多少女人，甩过多少女人，渣到什么程度，从那一刻开始都会变成情圣，会有更多的女孩子向他自荐枕席，投怀送抱。

而以罗家涛的个性，你认为他从此以后真的可以独善其身，再不拈花惹草了吗？这种可能性恐怕比我拿2块钱买彩票中500万的概率还要低，更大的可能性是以后他玩完那些人以后来上一句——对不起，我不能背叛我的婚姻。”

张慕不知如何相劝，只好坐在旁边苦笑！

鲁末末继续道：“我很清楚，如果我真的抱着他从此一生一世只守着我一个人的心态却接受这段婚姻，我们之间一定会很快出现问题。

他会感觉失去自由，受到约束，马上对我厌倦，从此把我当成一些高价买来的手表一样丢在展示框内，只有需要出入场合时才会想着要戴一戴。

而我会感觉失宠，被冷落、被背叛，而且不论我跟任何人抱怨，对方都会跟我说，罗家对你很好了，人不可能十全十美的，忍忍吧，罗家涛会回头的。”

张慕满头黑线，他很想反驳，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地方，他只好道：“末末，你不应该只看到婚姻中丑陋的地方，也应该看到他美好的一面。”

鲁末末摇摇头：“小慕，我在说现实，所以把婚姻看成一纸合约，而在订合约的时候，就必须考虑到最坏最糟糕的情况，考虑到违约的可能性，考虑到违约以后双方应该如何处理下一阶段的关系。

就算是三千宠爱在一身，最后依然君王掩面救不得，我若真把罗家涛当成乔峰那样的情种，最后只会变成一个大笑话。”

张慕苦笑着道：“末末，不要把所有的现实都想象的这么丑陋，不然所有的婚姻也太灰色了！”

鲁末末摇摇头：“免了吧，小慕，你把我放在销售管理部两年多，还有什么样的现实我没见过，说句很悲观的话，只见过更无耻的，却没见过最无耻的。

我知道他们在交易的背后在做些什么，也知道他们最喜欢用权力交易的是什么，绝无例外！

有时候我也只能跟着去那样的地方，可是我看到的都是什么样的人？

在摘掉了面具之后，一个一个全是最丑恶的灵魂，就算是那些无比纯净的人，在那样的欲望和放纵之下，也只会污浊、沉沦，万劫不复。

在他们的眼中，女人只是某种权利的附属品和附庸，所有人都被这种思路左右着！

他们的妻子们，却以为自己的丈夫在没日没夜的加班，在为了家里辛苦打拼，纵然看到他们身边所有的男人都在背叛，他们却坚持相信自己的丈夫是唯一清白了。

小慕，我不是那些女人，我不会相信罗家涛以后会清白，我必须有接受不清白的罗家涛的勇气，并且拒绝与不清白的罗家涛继续往来，才有可能维持我与他的婚姻。

但是，现在我还没有做好这种心理准备，又或者我这辈子都无法做好这种心理准备，而没有做好这种心理准备之前，我不可能嫁给他！”

张慕只好劝慰道：“末末，别想得这么极端，人和人之间的相处会慢慢的改变另一个人，我相信你会改变罗家涛的。”

鲁末末苦笑道：“靠我一个人的改变他的力量，怎么可能对抗整个现实世界影响他的力量，他现在还在头脑发热会忠诚一段时间，可这段时间长不了。

而我也得下定决心，他爱我时我也爱他，等到他不忠时，我不会跟他离婚，也不会去跟小三闹，但是我永远不会再让他碰我一个手指头！”

张慕在一旁道：“末末，你真不要这么悲观！现实虽然丑陋了一些，可有些时候重要的不在于美或者丑，而在于你愿意用美或者丑的眼光去看他们，然后你就得到了不一样的观点。”

鲁末末轻声道：“愿意一心一意的人只有老实人，可老实人都平庸，会甜言蜜语的自然也会花言巧语，善于公关的也就善于骗女人，你觉得长得帅的别人自然也多看两眼，爱我的人我不爱，我爱的人不爱我，这是一把刀的两面，我懂。

十多年前，我憧憬过有这样的一位白马王子，并幻想你就是那个白马王子，可是我马上三十岁了，早不可能这样想了，我只渴望有过一段纯净的爱情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