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孩怎么这么别扭呢？我真的没事。”

易桁不过她人生的一个过客而已。

晚上，程渺泡了一壶茶拿去了卧室，她在倒茶，手机屏幕上小孩在吃薯片。

“姨妈，你喝的是什么？好像糖浆，姨妈你生病了吗？”

程渺目前只跟姜汀和陈佳时联系，她连程然都没敢联系。

“这是红茶，你妈妈怎么讲着话人就没了。”

“啊，你说妈妈啊？姨妈你等等我，我去看看。”

过了差不多三分钟的样子，程渺听见了咚咚咚的脚步声，然后粉捏般的小女孩坐下来，气息紊乱，“姨妈，易叔叔来了，我妈妈在跟易叔叔吵架。”

“……”

“姨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管管易叔叔，易叔叔整天喝酒，还会带我爸爸去喝，爸爸都没时间陪我了。”

“……”这么恶劣吗?

想想也是，易桁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姨妈，你怎么不讲话？”

程渺干脆转移话题：“乖乖，你没跟邹喻说起姨妈吧？”

“没有哦，这个可是我跟姨妈之间的秘密，姨妈你等等我。”

接下来手机被姜沫拿起来，屏幕中能看见姜沫的下巴，以及那浓密的似一把小扇子的睫毛。

“姐姐，睡觉了吗？”

“怎么了？”程渺离开手机前去开门。

“呐呐，快接着。”

是杏仁，程渺今天刚买的，此刻夏伊始手中端着一盒子，全部都是剥了壳的，这么多一看就用了不少时间。

“姐姐，你快拿着，你不是喜欢吃吗？我要去睡觉了。”

程渺接过，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夏伊始就走了。

另一边，姜沫成功在客厅找到了易桁，她甜甜的喊了声易叔叔。

易叔叔每次来都会给她带玩具，这一次也不例外，是她最喜欢的洋娃娃，还是她没有的系列。

“谢谢易叔叔，给。”

易桁茫然的接过平板，屏幕上能看见两条白皙纤细的腿，是背对着镜头的。

“小孩子，怎么看……”

“什么?”扶漠听见易桁声音便走过来，什么都没看见，就看到易桁拿着他女儿的平板闪到一边。

“你干什么？别吓到我女儿。”

此刻姜沫正沉迷于拆她的娃娃包装，根本就没注意他们。

而易桁此时拿的那平板，那双腿的主人转过身来了，在靠近，马上就会发现他了吧。

“易桁？你到底在干什么？鬼鬼祟祟的，那是我女儿的平板。”

易桁怎么可能让扶漠看到屏幕上的内容。

“爸爸，易叔叔在跟姨妈视频，我让姨妈管管易叔叔。”

姜沫话一出口，身体忽然悬空，她张着四肢挣扎着：“爸爸，娃娃，娃娃没拿。”

扶漠立马退回，将那娃娃拿起来，抱着姜沫就走。

走到楼梯口，不忘提醒易桁：“要不要跟来？要是被我老婆发现了，不止你遭殃，我跟女儿都遭殃。”

彼时，易桁和屏幕上的人四目相对，环境忽然陷进了死一般的寂静。

程渺快速避开视线，角度问题，她拿起的红茶将她整张脸都遮住了。

“你出院了吗？还好吗？”

“沫沫呢？你连小孩都欺负？还要不要点脸了？”

易桁冤枉，这平板分明是姜沫塞到他手里。

思索数秒，他复述一遍姜沫先前讲的话：“沫沫说让你管管我。”

“……”

瞬间，屏幕黑了，很快，屏保亮起，是程渺和姜沫的合照，照片上的两人背景是在儿童乐园，笑的很开心。

是易桁很久没见过的笑容。

如果一直这么美好下去该多好。

***

红茶换成了红酒，将这段时间一直安心养生的程渺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谁说借酒消愁，谁说不爱了，哪能说不爱了就不爱了，如果真的可以，那就太好了。

谁说她不会心痛，她现在要痛死过去了。

她这辈子再也不要碰爱情这东西了，她不要再爱上任何人，再也不要！

程渺喝的醉醺醺的时候，手机响了，她拿着手机站在窗口茫然的看着远处的大山，即便是冬季，依旧郁郁葱葱，在黑夜里暗的吓人。

“你身体好了吗？”

这个声音，一听便知道是谁，曾经无数次在她耳边低语的声音。

“跟你有关系吗？你应该关心的是你那怀了孕的小三，不是我。”

“老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邵依若的孩子不是我的，我根本没碰过她，除了你，其他任何女人我都没碰过。”

程渺盘腿坐下，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红酒，和着月色，心境寒凉。

“信任？你在我这里没有任何信任可言了，六年前你骗我，如今你又骗我，你总说我谎言多，你怎么就不看看你自己呢？啊？易桁，你骗我还少吗？是，我是对你撒过谎，但是我有背着你跟别的男人勾搭，然后还冠冕堂皇的在你面前装好妻子吗？你真是太令我恶心了！你就是个人渣！”

“是，我是人渣，我不否认，骂吧，怎么开心怎么来。”

程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坐在窗前的桌子上，自嘲的笑了一阵，声音在这个黑夜透着一股子阴森。

“开心？我再也不会开心了，都是你，都怪你！我们离婚好吗？离婚吧，你放过我行吗？我真的受够了，我这辈子不可能再爱你了，是你，让我对这个人间几度绝望。”

“是我，都是我的错，老婆，我去找你。”

“别，除了离婚，不然我不可能见你，反正我什么都没了，就是时间多，我陪你耗，等你跟邵依若结婚的时候，你会主动来找我离婚，那我就祝你们俩不孕不育，子孙满堂。”

“老婆，邵依若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我知道那孩子是谁的，这一次我绝对没有骗你，在温泉那晚我跟你说的都是真话，我不会再对你说任何谎言，你给我点时间，最多不过三个月，到时候我……”

程渺打断易桁的话：“好啊，我等，我等你主动来找我办离婚，我迫不及待。”

“我们不会离婚的。”

看来程渺是真的高估了易桁，这个人根本一点羞耻心都没有，甚至良心全无。

“我肯定我们会离婚，你别忘了我是什么专业，我只图和你离婚，你的财产我一分不要，如果你再纠缠不清的话，我让你身败名裂信不信？”

“只要能和你做夫妻，身败名裂又如何。”

“你疯了，易桁，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我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见你！”

“我很幸运，今生有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十六岁那年就应该离开人世。”

程渺痛苦的抱着脑袋，想要对着月亮嚎叫，诉出内心所有的烦恼。

“我真后悔十三岁那年遇到你。”如果不是因为好奇心，如果不是因为好友的撺掇，那天她不会去那个院子，她就不会遇见易桁了。

也不会鬼门关走了好几次，如今痛苦的苟活于世。

如果没遇见他，或许她会遇到另外一个深爱的男人，或许不会遇到爱的人，或平庸或平平淡淡度一世，也好过如今的痛彻心扉。

终于，程渺丢开一切的包袱，在月光下放肆的哭泣，该说的都说出口了没有遗憾了。

这段时间以来所有隐忍，所有的坚强与包袱，都在丢掉手机的这一刻土崩瓦解。

或许这就是酒的力量吧，人还有意识但却控制不住自己的举动，真实情绪流露，一切不过过眼云烟。

门外，夏伊始捏紧手机回了房间，纠结了许久，她拨了了那个存在通讯录第一位的号码。

“喂，你好，我是喻尔伽，请问哪位？”

听着手机那边传来带着鼻音的男声，她捂住嘴巴尽量不发出声音，他是被吵醒了？还是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