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尔默给程渺加了件外套：“你们还是在一起了。”

程渺承认：“嗯，就算你们反对，我也不会跟他分开。”

因为今晚，她发现，她不能没有他。

“渺渺，跟我回家休息吧，你这脚也不方便，我明天早上再带你过来，这里有你舅舅在。”

程渺没固执，将身上的外套拿下来披到了喻尔默身上，被喻尔默挽着，一起出了病房。

***

“怎么这么看我？不认识我了？嗯？睡一觉连老公都不认识了？”

目光错愕的程渺眼睛不停闭上睁开，如此反复，不计其数，直至后来眼睛上盖上了一双手，遮住她视线中的光。

程渺喃喃说道：“我就知道我是在做梦，这个梦真美，美的让我都不想醒来，”

旁边动静很大，那双手从她眼前拿开，身边的位置温暖渐渐消失，看着那个匆忙离开的背影，程渺闭上了眼睛。

这个梦真好，要早点醒来，易桁还在医院呢。

可眼前的光始终没有消失，程渺再睁开睁开眼睛，拿过手机，上午八点二十，她该整理整理去医院见易桁了。

程渺单脚着地，还没拿到拐杖，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程渺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

他近在咫尺，是他惯有的清爽气息，没有血腥味，这个梦还没醒吗？

易桁手拿额温*：“没发烧，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程渺拍掉易桁那只在她面前不停晃动的手：“易桁，你别跟我开玩笑，你在医院，我在做梦。”

修长的食指堵在了程渺的唇上，易桁低头，抵着程渺的额头，对比两个人的体温：“不热，怎么乱讲话，做噩梦了？梦见我在医院？”

“……”怎么回事？程渺毫不留情的掐了一下手臂，疼得她差点哭出来。

不是在做梦？不对，昨天晚上的事情明明……

“梦见我怎么了？生什么病了？”

程渺木讷的转向易桁，所以现在发生的才是现实？昨天晚上那一切才是梦？

“梦见你浑身是血，不省人事。”

易桁紧抱着程渺，她脸颊的温热熨帖着他的胸膛，那里心跳十分有力，仅为一个人。

“还有呢，我没事，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吗。”

“还有，舅舅知道我跟你的事情了，舅舅很生气，一晚上一句话也没跟我讲。”

“都是梦，不用在意，我会努力征求他们的认同，谁也不能让我们分开。”

程渺颤颤巍巍的抬起手，落在易桁的腰侧：“对，谁也不能分开我们。”

“今天跟我去见一个人好吗？”

“嗯？谁？你姑姑吗？”毕竟许阿姨已经见过了。

易桁执起程渺的手，细心的吻了吻：“我爸。”

是在做梦吧，肯定是在做梦。

“易桁，我想再睡一会儿。”

“好，不着急，早餐想吃什么？我给你准备去。”

“都好。”

肯定是梦，她不止一遍听易桁跟她讲，他说他是孤儿，没有爸爸。

可是这个梦为什么就醒不来呢？

吃过早餐之后，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多，易桁给她套了一件薄外套之后就抱着她出门了。

程渺听得很清楚，易桁说要带她去见他的爸爸。

程渺一路精神恍惚，无数遍在内心呐喊着这个梦快点结束，早点结束啊。

目的地是医院，就是昨天晚上易桁待的那家医院。

程渺跟易桁下车，有人送来了轮椅，易桁推着她进了电梯。

“我梦见……梦见你就在这家医院。”

“我在这家医院？程渺，梦终究是梦，不是现实，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那梦里你脚好了吗？”

“我舅妈扶着我走。”美好，她记得很清楚，邹喻还在她的怀里睡着了，为什么易桁坚持要说那是一个梦呢。

可偏偏她在家的时候没从易桁身上看到任何手上的痕迹。

难道昨天晚上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那现实中的易桁为为什么突然要去见他的爸爸呢？

“易桁。”

“嗯？紧张？不用紧张，你就当做去公园，遇见认识的大爷，随便大哥招呼就好。”

“你怎么会带我来见你爸爸？你跟他不是……”

易桁弯腰，迁就程渺的高度：“因为知道了一些真相，昨天晚上陈叔找我了，知道了很多不知道的事情，我依然恨他，但是有些事情我还是要做，他应该没多少时间了，他生我养我，我给他养老送终。”

“叔叔是，什么病？”

“肺癌，中期。”

“……”程渺噤声，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或许是因为她现在还不了解易桁和易博明关系。

前不久，在L市时，程鸿风就说过，易博明命不久矣。

原来是真的。

程渺被易桁推进病房时，第一个迎上来的是陈磊，看见易桁和程渺一起，一个汉子，眼圈见红。

“易董，易桁带他女朋友来见你了。”

随着帘子拉开，程渺看见躺在病床上那个戴着氧气面罩的男人。

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见易桁的父亲，易桁和他有五分相似，尤其是眉眼，即使病床上的人形容枯槁，那眉宇间的英气依旧有迹可循。

“老陈啊，扶我起来。”

易博明坐了起来，冲程渺招了招手，面容慈祥，看不出是会做出那么多坏事的人，果然人不可貌相。

“叔叔，您好。”

“你好，你爸爸的情况还好吗？他上次来看我时还带着伤，他在B市吗？”

程渺尽可能让自己挂上轻松的笑容，来面对这个算是毁了她父亲大半辈子的人。

“我爸爸很好，我妈妈也出院了，谢谢叔叔关心，他们在L市，我妈妈喜欢那里，所以我爸爸不打算离开。”

“好啊，好啊，过得好就好了，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爸爸了，易桁对你好吗？”

程渺点头：“嗯，他对我很好。”

“好，那就好，他要对你不好，你就告诉你爸爸，让你爸爸狠狠替我教训他，我是没这个能力了。”

易桁始终站在程渺身后，许久没讲话，视线落在程渺的发顶，像个雕塑一般。

“老陈，酒店那边准备好了吗？程渺，中午你和易桁陪叔叔吃顿饭好吗？吃了这顿饭，我就算是死也没有遗憾了。”

“叔叔，您别说这样的话，一顿饭而已。”

“好，易桁，易桁。”

易博明喊了好几次易桁的名字，一声比一声用力，气息却越发的虚弱。

终于在第五声落下的时候，易桁转了过去，只看了易博明几秒，便匆匆转向别处。

“什么事？我没聋，你有话就说。”

“跟爸吃顿饭好吗？最后一顿了。”

易桁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声好。

程渺松了口气，可这里的气氛实在太过压抑。

过了两分钟，有护士进来提醒易博明做身体检查。

病房里一共就四个人，程渺，易桁，陈磊还有易博明。

陈磊五十多岁的人了，想要帮易博明转移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后来陈磊推来轮椅，易桁一声不吭的上前，轻而易举的就将易博明抱到了轮椅上，转头，亲了亲程渺的额角。

“你在这里等我，没事跟陈叔聊聊天，我很快就回来。”

程渺回以微笑：“嗯，你去吧。”

易桁推着易博明出病房，拐角拐弯之后，面上沁出不少的汗水，他抓着轮椅的手骨节泛白。

“你的伤怎么样了？看你在程渺面前装的很辛苦。”

易桁低笑：“与其关心我，倒不关心你的继子，伤势严重的是他。”

“他暗算你？”

“嗯，你还挺了解你继子，不能说他暗算我，他昨天根本就是打算要我的命，我侥幸逃过了一命，现在程渺你也看见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国？姑姑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做了手术，你幸运的话能看到我结婚生子。”

“哈哈，做梦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