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风雨,北国桃花
作者:酒涩飞香 | 分类:古言 | 字数:87.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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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期待天地
出手反抗兄长本就违背礼制,更何况对方还是瑨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储。不等他对司卿做太多有实质性的伤害,就有跟在太子身边的太监冲上来,将司慕按倒。等控制好了司慕,司卿发现,自己的脸上多了一个算不上醒目的血印。
他自然要在这个血印上大做文章了。
最后,司慕没能为表兄和母亲求情,反而因为“不悌”的罪名,被他父皇关进了寒室。
所谓的寒室,是指宫中为未成年的皇子准备的禁足反思的地方。原本宫中并没有真正的寒室,只是皇后为了威胁各位皇子——尤其是楚王司砚——而虚设的房间,现在倒好了,这个房间有了实体,而第一个住进这里的,是梁王司慕。
寒室就设在书塾后面,是一个宽敞但破旧、除了一张满是灰尘的床榻没有任何家具摆设的房间。司慕在那里度过了担惊受怕又委屈不平的十天。
这十天中,没有听到任何关于他母妃的消息,也没有赫连家的人来救他,就是他曾经帮助过的妹妹们,也没有能力进入书塾,来嘘寒问暖。屋子里散发的潮气和腐气,令他病了一场。
十天不算长,但足以把一个少年逼疯。
走出寒室,顶着苍白的一张脸重新迎接太阳的司慕“顿悟”了:世上最有用的是权力——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只有权力才能保住他想挽留的东西。太子又算是什么东西?一个愚蠢的败类,仗着年长两岁,就要骑在他的头上生杀予夺,凭什么!他要和司卿、和司砚甚至和皇帝司瑞,争一场高下!
万幸的是,由于赫连绰很快又传来捷报,司瑞便借着这个由头,免除了赫连绰的“罪过”,只是言辞冷冽地告诫司钺不要“居功自傲”,以免惹祸上身。至于赫连氏那里,也在禁足半个月之后平安放了出来。
在之后短暂的岁月里,司慕的所作所为印证了他当初的想法,尤其是在赫连约进入朝廷之后,他的野心完全暴露在世人面前。
司瑞必定是察觉了这一点的,毕竟最初司慕陷害司卿、落井下石时的技巧很是拙劣,但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再三纵容,好似再说:“下一次,下一次定会成功!”
司瑞的目的,司慕清楚。司瑞越发厌恶谢家,渴望有一个足够强大的势力压倒谢家,渴望有一位皇子挑战太子,最好能为楚王扫平障碍。现在司慕“主动请缨”,司瑞当然乐得其成。
司慕便在司瑞的引导和纵容下,一步一步,揭开了司卿的身世之谜,也带着钢刀,走到了他父皇的对立面上。
回忆着曾经温暖的点滴,也回忆着残刀没入司慕身体时的惨状,一股眩晕的感觉再一次冲击司安乐的脑袋。她说:“就是最近这两年,四哥出宫建府,待我也是很好的。别人可以恨他、诅咒他,我——不能。”
晌午的热风横冲直撞,把宫里的幡旗吹得乱响,纸灰也四散溃逃,去寻下一个自由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被纸灰迷了眼,司安乐悄悄侧过身去,整理脸上不该出现的东西。
风还在吹,撞在宫廷的墙壁上,像是谁的悲鸣。
周阳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司安乐面前,背对着风,抬起手臂,撑开了背后黑色的披风。
每一个在沙场厮杀过的人都知道,铠甲后面披着的披风,是生前拭血、死后裹身用的,只是此刻,周阳觉得,它有了新的用途。
为一个女孩遮蔽风雨。
这也是作为一个铁血男儿,最梦寐以求的事情吧。
他们挨的不近不远,不至于逾越礼制,却足可以给司安乐一个安稳的、能放纵情绪的地方。铠甲上散发的金属的气息和披风上夹带的血腥气,好像也没有那么恐怖了。
司安乐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眶微红湿润。
周阳保持着抬臂的姿势久久不变,说:“公主感念他没有错,处决他也没有错。梁王殿下当年的善举止于殿下一人,而之后的恶行却足以颠覆朝纲。世上的人,总是活在迫不得已的得失之中。如果在迫不得已中守护了想要守护的东西,那么就没有必要再后悔。公主在宫中生活惯了,见到的大多都是珠帘翠幕、歌舞升平,许是并不知道天地浩渺、众生芸芸。皇城之中的举手投足,于百姓而言,恐怕关乎生死,所以臣等才会撇下善念、纵容自己的残忍而不后悔。大敌当前,也请殿下坚强起来,不要为小恶而沉沦,应当为大善而无畏!”
司安乐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她没有想到,一个五品的年轻武将有如此心胸气度和魄力,能说出这样不容反驳的话来。对,大敌当前,身为帝姬,怎么能在过去的恩怨中溺毙?仰观宇宙,俯瞰苍生,哪一个不需要拯救?她享受着世人享不到的福,也该担起世人承受不住的苦。
司安乐迎上周阳坚毅的目光,说:“多谢周将军指点迷津,本公主受教了!”
“不敢,末将惭愧。”周阳收回了披风。
言尽于此,司安乐的心潮需要时间平复,她要走了。
临走,她对周阳说:“将军的嘱托,本公主明日奉上,只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本公主也有一个请求。”
哦?瑨国身娇玉贵的公主殿下有事要求他?周阳不得不承认,他很惊讶:“公主请讲。”
“周将军……”司安乐的脸上慢慢爬上了红晕。
“嗯?”周阳更加不解。
“你……”
“……”
“你愿意带我去看一看天地浩渺、众生芸芸吗?”
你愿意带我去看一看天地浩渺、众生芸芸吗?
周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他甚至不记得司安乐是怎么消失在她面前的,他只知道整整一天,他的脑海里都在回荡着这句话,木讷的像个呆鹅。
回到家之后,一进门,和风风火火的小妹周雨撞个满怀。周阳非但没有像以前那样训斥她,更没有伸出手指,在她的小脑门上留一个脑瓜崩儿,反而傻乎乎地说了一句“我愿意”。
周雨以为他被什么牛头马面勾了魂,差点怂恿她母亲给哥哥请巫医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