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风雨,北国桃花
作者:酒涩飞香 | 分类:古言 | 字数:87.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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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胆大包天
看宋明臻虽还是低着头,好在已经停止了啜泣,司钺稍稍放松了些,他的思绪已经完全飘到了七年前那段他永远不敢忘却的时光中。
带着几车礼物,押送着被判充军北境的犯人们,司钺浩浩荡荡二百多人,很快就离开了京城。原本路上还算顺利,可还没到山东地界,队伍中就发生了一连串大事。
首先是甄诗源的两个儿子。
大儿子对当年的那场宫廷斗争还算了解,满心仇恨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报复,现在距离司钺那么近,父债子偿,他觉得机会来了。
他才不管司钺这个儿子在他父皇心中是什么地位。
某天晚上,在甄诗源的大儿子试图用大石块袭击司钺后脑的时候,被押送犯人的衙役撞见,吵嚷起来。甄诗源的大儿子在与衙役们搏斗的时候被衙役们失手杀死。只是衙役在押送犯人的路上私自处死犯人是重罪,所以衙役们都不敢声张,按照以往的做法,谎称犯人得了疟疾病死,将来上报朝廷,也不至于受处分。
但是这事别人不知道,甄诗源的小儿子甄铭是看在眼里的。他眼见着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哥哥不明不白地死去,心里害怕,就在一个漫天飞尘的夜里,趁着守备松懈,偷偷逃了。
逃了犯人那还得了,衙役们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四下去寻。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在衙役们焦头烂额地搜寻甄铭踪迹的时候,刚被册封为燕王的司钺,竟然被两个负责保卫礼物的士兵强制带走了。
这是司钺事后才知道的:这两个士兵是双胞胎兄弟,一个叫苟文一个叫苟武。两个人都在曾在谢家大公子谢福的麾下当过兵。两个人的刀法剑术都很出色,也立过不少功劳,做过百夫长。只是弟弟苟武与人不大和睦,被栽赃偷窃。他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便在谢福那里领了十记军棍,离开了谢家军营。哥哥苟文随即也离开了。
没过几天,谢福把他们兄弟俩叫到身边来,跟他们说,他们这么好的功夫若是闲置了实在可惜,军中最重情义,不如就让他给他们令谋个生路。
谢福要将他们安置在禁军下属的驿兵营中。禁军的驿兵营与一般的驿兵营自然是不同的,营中的驿兵只负责陛下亲派的差事,只是不如禁军风光。两兄弟一想,好歹是在京城、在陛下身边当差,有谢家大公子的提携,将来定会好运连连,“更进一步”也未可知,而且要是在京城安个家,说出去也有面子。
两兄弟忙不迭地答应了。
可惜不过一年,京城就收到了谢家大公子于南疆对抗勃国侵略军时壮烈殉国的消息。谢福如何有身后荣宠自不必说,只说苟文、苟武两兄弟,没了靠山,受重用的机会顷刻化为乌有。
禁军驿兵的差事因为那些年的战事频仍而越发辛苦,且收入微薄,偶尔还要出入危险的战场。两兄弟自诩能力出色,是不愿被困在这里一辈子的。
问题是,他们在京城的人脉本就很少,认识的几位官职地位的将军,也不愿意或没能力帮他们。他们越发怨恨,打算尽早抽身回乡,也好找些别的活路。
问题是,他们没有足够的钱。
没有足够的钱充作路费,也没有足够的钱另谋生路。
正巧,又来了一个费力不讨好的活计——押送一批宝物到燕北,并把一个不受宠的小皇子一并送过去。这次的任务与以往一样,没什么辛苦费,且还要提心吊胆地行远路。旁人都推三阻四,苟文苟武两兄弟却自告奋勇地去了。
当然,他们想要的,不是那几两碎银子,而是那批难以估量价值的宝物。
他们龌龊的心思好像被陛下猜到了,这一路上,负责保护这些宝物的不只是六七十个驿兵营的士兵,还有三十几个禁军。再加上负责押送犯人去燕北的差役,同行竟有百十多人。
下不了手啊!
好在老天爷恩赐,半路上,他们有了个很好的机会——两个被押送的犯人,稍大的那个因为想偷袭精神恹恹的小皇子被杀,小的那个犯人趁乱逃了。这自然让原本就紧张的队伍慌乱起来。
有人处理尸身,有人追捕逃犯,也有两个安抚吓了一跳的小皇子。苟文和苟武以为可以得偿所愿,做一会“梁上君子”了,没想到因为禁军严格把守,到底还是没能成功,还差点被发现。
左思右想之后,苟武忽然“灵光乍现”,跟哥哥商议说:“那车宝贝,咱们怕是拿不到了,要不换一个目标?”
“换?换什么?”苟文问。
苟武偷偷指了指司钺所处的方向,说:“要是咱们把这个皇子劫了,往北境的黑市上一卖,定能狠狠赚一笔!——你忘了,以前跟咱们一个军营的老瓜秧,出了军营就来了北境,在黑市上做些买卖,人家已经在老家买了宅子!”
“找他?靠谱吗?”
“啧——”苟武表达了微弱的抗议,“皇子啊,皇子!放在谁的手里都是聚宝盆,老瓜秧那么精明的人,会不做这买卖?一定靠谱!”
苟文皱着眉说:“可是我记得那黑市不在燕北,在靖安王武家的地盘上,再往西北走就到黎国了。这么远,那小崽子半路死了怎么办?咱们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苟武说,“再者说,离燕北越远越好,免得被赫连绰带兵追上。黑市可是黎国、瑨国和北狄交接的地方,什么人都有,岂不正好?”
“可是吧,咱们要是把这小崽子交给别的国家,别国的人一定会拿着他要挟陛下。咱这是卖国!”
苟武捶了他哥一下,说:“别说得这么严重!”
“就是的嘛……”
“那又怎么样?”苟武说,“反正瑨国朝廷里没有哪个人对咱们有恩,反倒都对不起咱们,咱们‘小惩大诫’,也理所应当!”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还想回家吗?!”
“……想。”苟文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