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内猫着腰，躲在那突然亮起来的房外，隐约可以听见里面的谈话。

“这是大少爷都很少用的东西，还有就是那些太太屋内的，我偷偷拿了一点她许久不用的，你看看值几个钱。”

“这是鎏金翠转珠，吓死我了，今天大太太还在找这个钗子，她之前明明说不适合她直接丢了，我偷偷藏起来了，还好，她没怀疑。”

“这是大少爷丢掉的玉器，刚买转手就不要了，叫我放到仓库里。先拿这些，比较不容易被发现，等时间久了他们就忘了。”

听的这些，高衙内心里一颤，这不就是在家里养贼吗！想到这里，还是难免气郁难消，还真让肖然说中了！一踹门进去，皱成川字眉的神态还带着几分怒火。

“砰——”

一脚踹开了房门，那些奴婢家丁瞬间吓得魂飞魄散一般，见到是少爷，连忙跪了下来，就连那些玉器都直接散落在地。正要大喊少爷饶命，却被高衙内喝了一声安静。高衙内看着地上的玉器，升起了无明火，但是他转身把门关了起来，似乎没有要闹大的意思。

“我们高家待你们不薄啊，你们怎么能偷东西！”高衙内压低了声音，居高临下看着这些吓破胆的奴婢和男仆，眼光扫了扫地上那些玉器，少说也能换近二十两。

“少爷，我们真的也是被逼无奈……小秀的娘病了，实在是撑不过去了，大夫说药至少也要坚持五个疗程，没有二十两，根本没办法。”

“少爷，求您开开恩吧。”那名唤小秀的婢女顿时梨花带雨，双腿跪着挪了过来。

顿时心里一颤，道：“这么严重。”

哭着点点头，为了救她娘，他也是自愿签了卖身契，谁知道还是……

“好了好了，以后有事跟我说，我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吗！”高衙内咳嗽一声，心头的火消去大半，“二十两够不够，不够我还可以借点。”

“够了够了，谢谢少爷。”说着就是磕头三下，一声一声敲在了高衙内的心里，他竟不知道平日里可爱老实的婢女也会有如此一面。

“你们这些东西，要拿到哪里去卖？”高衙内眉头一挑，认真的模样让那些下人为之一颤，那些下人左顾右盼，面面相觑。

“到，到市集上卖……”小秀轻声道。

“到市集上卖，可卖不到二十两，二手的东西一转，顶破天也只有十两，而你们却说够了，难不成还要偷东西！”高衙内厉声，心口一紧，不由蹙眉看向小秀，“你若是不说实话，我便禀告老爷。”

此话一出，小秀竟是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急忙道：“是，是到万军县去卖。”

“万军县？”先是有些奇怪，后来倒是释然，万军一战百废俱兴，各大商铺正是需要进货，而玉器是那些珠宝商最看重的，不过……

“没有路巡抚的调令，你们怎么去万军县，你们也没有正规的商贾队伍，如何能拿到出城文书？”高衙内拿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他似乎有些理解肖然的想法。

高衙内那双严肃又薄凉的眼睛落在小秀身上，让她背后阵阵发凉，吓得脸色惨白，只好实话实说，“我们一些下人，有，有小道……”

“小道？”眼神一眯，食指叩了叩桌案，难不成还真让肖然撞见了机会？

未免太巧了！

“是，这也是不得已的计策，从后山的小道，经过一条曾经矿工挖错的通道，往里走十里，就可以看到一片桃花林，桃花林外，就有小路直通万军县。”小秀全盘托出，看得出来，已经是轻车熟路。

高衙内不语，过了许久才站了起来，道：“休息吧。明日把路线画好，给我。”

“啊？”小秀有些惊讶，“少爷要出城，跟巡抚说一声不就可以了么？”

“少废话。”高衙内有些不耐烦，心情不太好，“以后不准再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否则我决不轻饶！”

“是。”小秀抽着鼻子，低下头道。

“早些休息。”

冷冷的话语丢在了这小小的屋内，看着高衙内闷声离开，暗暗祈祷他能够放过自己。小秀望着窗外一片漆黑，现在心跳“砰砰砰”地跳个不停，紧张之余还未退去心头的恐惧。

夜是该有月的。

起了一个大早，肖然便帮米铺老板送货，推着一辆米车开始去各个米铺送货，一天下来能拉十来趟，也对这里的情况熟悉了一二。顺道去了之前的当铺，发现这里二手东西转卖，价格压得不是一般的低。

“就这价，您这生意，只有大户人家做吧。”肖然随意聊道。

“爱卖不卖，”哼了一声，那当铺老板继续说道，“我还真不差你这点，不过你还真说对咯，我这一般都是做大生意，那些穷人家的玩意儿，不稀罕。”

肖然点点头，果然如此，长烟落日孤城闭，敢在自家城内压价，那些低层的人家，总得有些门路才对，之前看的电视剧，也有这类的剧情，现在看来，学识渊博，见多识广总能派上用场。

“学到用时方恨少。”肖然叹了口气，还好，自己逃过一劫。

缓缓走出了当铺，想着高衙内那里不知道有没有消息，便拉着推车又转了几圈，身后那侍卫也是跟着肖然跑了一天，倒是不见他喘气。

夜幕将至，肖然回到米铺，跟米铺老板收拾好米铺后便舒舒服服地沐浴，哼着现代的歌曲，尽是享受，唱完歌曲，还不忘吟诗一首：“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沐浴完早早地上了床，便是鼾声渐起。外边的侍卫依旧淡漠如初。轻轻打了一个哈欠，便是起了困意，今日跟肖然那小子跑了不少路，此刻有些乏了，看了看肖然的屋内，看他依旧老实，便是轻轻靠在了拳头上，呼吸慢慢均匀。

“累了，好好休息吧你！”肖然起身，轻车熟路摸到了门外，让米铺老板躺在了他的床上，被子遮起来，倒是难以看出猫腻。

肖然步履轻缓，绕过了打更人的视线，一跃而上翻入了衙内内室。

“叩叩叩——叩！”三场一短，此时没有犹豫，就是被拉入了内室。

苏青青早就待着这里等了许久，昨夜肖然没来，让她哭闹了一天，今日要是再不来，恐怕真的要把他的高府拆烂了。

“肖然！”一双大眼睛闪着如清泉的光芒，嘻嘻笑着，“今天还杂耍吗？”

听的杂耍二字，肖然感觉自己真是丢脸，“呵呵呵，”皮笑肉不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今天不，不杂耍，你乖乖坐在那里，过几日就带你回家。”

看她的眼睛就要溢出滚烫的泪，肖然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只见得高衙内从身后拿出一根糖葫芦，在苏青青面前晃了晃，嘴角微挑：“给你吃你就回房，肖然你也见到了，放心了吧。”

眼见她先是犹豫了一下，似乎还是难以抵挡糖葫芦的诱惑，还是他话语温柔，摘过了高衙内手里的糖葫芦，轻轻咬了一口，含糊道：“嗯嗯。”肖然在一边看的那叫一个目瞪口呆，苏青青穿着一袭淡蓝色的牡丹纱裙，手拿一串糖葫芦，缓缓离开，还朝着肖然笑了笑。不知道高衙内给他下了什么蛊。

“你你你，你做了什么……”肖然有些语无伦次。

“肖兄，你这问题问了几遍。说正事。”高衙内白了他一眼，开口道，“我昨夜，夜探下房，发现我家出了贼。”

肖然不语，只是点了点头，好像在说接着说。

“你不惊讶？”高衙内皱起了眉头，试探性问道，“你早就知道？”

“我不知道啊，”肖然摊摊手，有些无奈，“你家进了贼怎么了？继续说啊。”

高衙内这才相信是巧合，怎么这么巧未卜先知，倒是令人起疑。

肖然不着痕迹咽了口水，要是说从剧本上看来有这类人设，他肯定觉得他疯了。

“我家那些奴婢，他们偷了我家的玉器要拿到万军县去卖，又拿不到路巡抚的出城文书，所以他们还有别的法子。你猜是什么？”高衙内嘴角露出一抹笑，从袖口抽出东西。

“不会是……有别的路出城，然后你现在要拿出来的，是路线图？”肖然托腮，一脸的意料之内。

高衙内拿出纸的瞬间忽然一愣，微微张开口，道：“你，你怎么知道？”

“都写在你的脸上了，兄弟。”肖然拍拍他的肩膀，眸色稍缓，向下一瞥，道：“给我看看。”

这两天把倒是把商街附近给转了个遍，看起地图来毫不费劲，从后山的小道，经过一条曾经矿工挖错的通道，入桃花林，复兴数十步，直通万军县。

“矿洞……”肖然看着地图上的标志，脑海里似乎有些印象。

“矿洞怎么了？要不是矿工挖错了路，我们还真得折了！”高衙内一脸庆幸的样子，看肖然若有所思，凑上前，“怎么了？矿洞有问题？”

肖然闭上眼，凭借对剧本的熟悉，他脑海里开始重新翻阅剧本，矿洞这里确实有一个事件，只不过实在是太后面了，之前一直没有细读，这里会发生什么？

“矿洞旁边这个兵营是……”肖然皱着眉，他似乎想起来了。

“是路成御兴建的兵营，之前跟你说过了，他来之后，先是开了兵营征兵。”高衙内解释道，“之前那个矿洞，也是用他们研制的炸药炸开的，导致挖错了方向，这才重新开工，久而久之，那里也就成了鲜有人知的地方，只有几个老矿工知道。”

猛地眼睛睁开，听得炸药二字便是一个激灵。

想起来了，就是炸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