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怀突然想起今夜还与长烨有约，急忙匆匆赶去苏日古格中站，前脚刚走，甘漠拖着毫蒙后面就跟上。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不会！长烨就是个小人，万一他对南怀起了歹念怎么办？”

“胡说吧你，明明是他长得比你英俊，你害怕……”

两个人躲在中站帐篷外，甘漠爬在地上示意毫蒙过来一起听，毫蒙摇摇头，帐篷里传来长烨的声音。

“其实你我自幼便有婚约……”

毫蒙闻言急忙爬到甘漠身边，竖起耳朵仔细听。

南怀差点被水呛到，“我从不认识你何来婚约之说？”

长烨坐在南怀旁边，“你真的不是她吗？”

“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在查乌颜霜？你安排的人是谁？”

长烨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采儿。”

南怀大惊，“糟了！”

“怎么了？”

南怀急道：“亏你自诩聪明！采儿肯定是长平候的人！”

长烨不信，“怎么可能？采儿可是自幼在我身边……”

长烨越说声音越小，明显他开始意识到不对劲。

为什么这段时间不断有杀手来刺杀南怀？是谁知道乌颜霜还活着？

甘漠听到这儿再也忍不住滚进帐篷，毫蒙想了想，整理好衣衫从正门口进入。

“南怀，何必与他多做口舌？”

长烨还在想整个事情的关键，没错整个事情的关键就是采儿。

南怀说道：“长平候要反。”

话音刚落，江忠神色焦急进来，在长烨耳边说了什么。

长烨咬牙说道：“日前得到消息，天耀三皇子长枫陈兵四十万于赫州城外。”

赫州是拉古赛尔与天耀连接门户，天耀要与拉古赛尔开战了。

长烨瞬间明白，这是场局，是长平侯天下易主的局，长枫领兵在外而自己其他几个兄弟，根本无一争之力。

现在天耀剩下的，只有一万皇城禁卫军，和长平侯麾下三万地方军。

三万，足以颠覆他长氏江山。

从很早以前开始，安排乌颜霜和亲，先设计长烨去拉古赛尔为质子，挑起三皇子长枫夺嫡之心，把持朝政，现在长枫出征，已无人能阻止这场政变。

甘漠暗卫来报，一千骑兵已经冲入苏日古格，应该是冲着南怀来的。

南怀出了帐篷就要回苏日古格，甘漠拉住南怀说道：“你要干什么？”

南怀双眼通红，死死握住拳头，胸中呼啸而来的窒息压的南怀喘不过气来。

“他们是冲我来的，苏日古格的牧民是无辜的，我出门前苏大娘在给我做饼！”

甘漠急忙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可你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南怀再也止不住眼泪，摇头说道：“我不能违背我心中的道义，你于我有恩，如有日后再续前缘。”

苏日古格方向火光冲天，南怀转身向火光方向疾行。

长烨拦住南怀说道：“别冲动，再想想办法，你一个人能救多少人？”

南怀上前就给了长烨一巴掌，“为何你要到今日才说？！”

长烨低着头不做声响，如果早知道采儿是长烨的人，南怀就会想到长平侯的计划，赶在今日之前完全有时间将苏日古格牧民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南怀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转移？”

“大汗收到消息援军应该很快就到，只要拖住他们，就可以了……”

甘漠上前看着南怀说道：“说罢，怎么做？我毕竟是苏日古格的主君。”

“还有我。”毫蒙从甘漠身后出来看着长烨。

“义不容辞。”现在已无长烨容身之处，如果不是因为他一切都不会发生。

既然是冲着南怀来的，南怀和长烨带二十名暗卫吸引骑兵注意，甘漠和毫蒙回苏日古格安排牧民藏入南怀设计的暖风地窖。

江忠来回禀，“主子，大汗收到消息三个时辰援军会到，还有一个消息，大汗派塔尔顿率五百铁风骑正在到处寻找主子和洛公子的下落，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长烨点点头，“看来，当了好人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时间紧迫，完事之后……”南怀皱眉思考要去哪里会和呢？

毫蒙看出南怀有些窘迫便上前说道：“赫州吧，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我在赫州郊野有处宅子，门头许府。”

南怀瑶瑶头赫州风险太大，最迟明天三皇子就会接管赫州，赫州一戒严怕是不容易再离开，只要救了苏日古格的牧民就没必要再滞留险地。

“不妥，既然采儿是长平候安插的暗线，你在赫州的住所应该早就暴露了，长平侯不可能不告诉长枫。”

长烨点点头赞同南怀的说法，“去泉州，泉州与平桑国接壤如有意外，我们可以去平桑。”

看长烨自信的表情，南怀便知道泉州是长烨长期经营的范围，当下同意。

甘漠毫蒙迂回苏日古格，南怀和长烨与天耀骑兵正面交锋，南怀换了一身与长烨暗卫一样的黑衣，赶到苏日古格的时候，部落守卫兵已经快要支撑不住，骑兵将苏日古格团团围住。

起初南怀还奇怪长枫为何会派骑兵来苏日古格，冬季的草原地面结了厚厚的冰层，上覆盖薄雪，若是骑马是不可能行走的。

原来天耀骑兵在马蹄上装了铁质倒镰，锋利的铁齿勾住地面冰层便如履平原。

进入苏日古格之前长烨一再叮嘱南怀不能以身犯险，南怀见到骑兵开始屠杀村民再也忍不住，箭步上前拉下马上之人匕首狠狠刺入脖颈横拉。

南怀飞身上马，簕竹缰绳站在马背上厉声说道：“大汗援军已到！牧民退入帐篷！”

骑兵领头之人是长枫贴身近卫章平，见马背上的南怀眼神一亮，“就是他！”

长烨带暗卫冲入包围圈，与骑兵厮杀在一处。

章平取下弓箭，搭箭瞄准南怀心口，他接到的命令是今日无论如何将南怀斩杀，错过良机再难有次机会。

南怀冷眼笑道：“跟我玩箭？”

章平是箭术好手，如此近的距离，自信能将南怀射下马，箭羽带着刺耳的鸣笛声向南怀呼啸而去。

“鸣镝箭？”

南怀空中转身的一瞬间拿下战马上挂靠的弓，拉弦向鸣镝箭射去，章平脸上泛着嘲弄，“空弓？疯了不成……”

劲风与箭羽在空中相撞，箭身寸寸断裂，箭头在南怀马前落在地上，章平瞪着眼睛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

长烨百忙中看见章平面部扭曲笑道：“蠢货！你不知道她叫博尔烈？”

说完一剑刺穿刺穿来人胸膛，翻身上马。

章平一愣神，南怀离弦箭带着破空声已近至眼前，章平急忙举起盾甲遮挡，长烨又是一声冷哼：“该死！”

箭穿过章平的身体又射穿两人之后钉在冰层中，章平预感不好，在瞬间身体向左挪了寸许，才没被南怀的箭穿心而过，仍是如此胸下肋骨被箭劲折断三根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旁人见章平重伤，拿出怀中信弹向空中发去，明黄的焰火在雪地上划出一道明亮的光。

“糟了！”长烨调转马头向南怀奔去，“江忠！走！”

南怀知道章平还有埋伏，果不其然苏日古格西边一道白色的雾在渐渐逼近。

“甘漠他们还在里面！”

长烨挑翻一名骑兵，焦急的说道：“大汗援军马上就到！他们会没事的，快走！”

南怀回头看了看一个个帐篷，一咬牙勒住缰绳随长烨离开苏日古格。

黑色的骑兵线死咬着不放，前后距离不过数百丈，南怀估约大概两百人左右，刚才与章平纠缠长烨暗卫折损八人，如今只剩十二人，加上南怀、长烨、江忠一共十五人，十五人对两百人毫无胜算。

突然密密麻麻的箭弩从后方射来，三人被射下马，江忠后背中箭长烨急忙靠近江忠抓住他才不至于坠马。

“主子，我今日是走不了了，保重！”

江忠咬牙拔下后背的箭，箭头上有倒齿连带着一块肉生生撕了下来，江忠硬是一声不吭。

长烨双眼泛红，江忠自幼与他一同长大，从没有一天离开过他身边，江忠调转马头，“你们跟我来！”

长烨伏在马背上嘶吼道：“不要！”

南怀拉住失控的长烨，“不要让他白死！走啊！”

长烨心中像是层层刀伤上涂满了盐，燃烧的愤怒渐渐冷却成冰，再无狂风暴雨般的不甘，从此以后真的只剩自己一人了。

再往前走，便是拉古赛尔草原与赫州的交界线，过了河就是天耀境内，穿过赫州森林就是去泉州的路。

南怀发现河面只冻了一层薄冰，虽然赫州与苏日古格相隔不远，但两地温差以冻河分界，现在虽然是冬天冻河靠近赫州的那一半只勉强结了冰层，南怀心中有了计较。

“你那边还有几只箭？”

“两只。”长烨这辈子都没想过有一天会和南怀亡命天涯，无论如何他和南怀都得活下去，不为自己只为那些成全他们的人。

江忠只坚持了片刻，骑兵已经快要追上两人，南怀计算了一下自己还有三只箭，本来要六只按照路线和面积，脑中迅速制定方案。

但是总共只有五只箭，出现偏差的话……

“你会游泳么？”

长烨还没反应过来，南怀在飞奔中不断向冰层射箭，五发之后空弓在第六处冰层留下一个圆点。

南怀看着马上就要到冻河对岸，突然大喊一声：“弃马！”

南怀与长烨腾空翻身下马脚踩冰层向河对岸划去，同时南怀将手中空弓向马腿打去，长烨瞬间反应扫腿将战马踢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