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后庭花
作者:瑶珖 | 分类:古言 | 字数:88.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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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意难平(二)
而这一日正当萧萦刚刚在自己的房里喝下堕胎药、在萧萦杜若主仆二人正在密谋陷害算计阿姮时,阿姮却正在房间里和璇玑与贺兰璧月调配她和杨广独属的香氛琼露凝香。
自从九年前阿姮杨广刚刚初识、在建康街头共同调配出琼露凝香之后,从此阿姮与杨广二人终身所用的香水只用独属于二人清馨甜香的琼露凝香,以示彼此深情忠贞。故而这琼露凝香也算是阿姮杨广一生爱情的见证信物了。而这日正好阿姮和杨广的琼露凝香快用没了,于是阿姮趁着杨广在外处理公务的午后片刻闲暇就和心腹侍女璇玑和贺兰璧月一起调制起了珍贵清甜的琼露凝香。
这边阿姮正在亲手调配着琼露凝香,却一边望着她和杨广的爱情信物琼露凝香、一边突然出神地问璇玑道:“萧萦……她这第四个孩子是不是怀孕四个月了?”
璇玑侍立在一旁,听到阿姮黯然此问,知道阿姮心下不好受,于是婉转安慰阿姮道:“是……自从四个月前晋王醉酒的那一次……四个月了。只不过,听说晋王妃这次怀孕百般不适、胎象不稳。”
阿姮想到杨广就在她眼皮之下又意外和萧萦有了一个孩子,心下自然是神伤心痛,想到她和杨广之间当年误娶的错过和而今的国仇家恨,更是黯然心伤,于是一语不发而默然伤心地继续麻木地调配着象征着二人爱情的琼露凝香。
这边素来活泼开朗、精灵古怪的贺兰璧月察觉到了阿姮的心伤失落,虽然她不比璇玑是一直陪伴阿姮的贴身心腹、不明白阿姮的过去,但她还是尽量想逗阿姮开心,于是她便故意转开话题向阿姮笑道:“姑娘,您日日所用的琼露凝香和王爷的琼露凝香是一样的,原来王爷这么多年来日日独用的琼露凝香竟然是有和姑娘您这般浪漫的前缘!怪不得王爷从来不用任何其他香氛而只用这款琼露凝香,看来王爷还真是对姑娘用情至深、念念不忘啊!我曾经在这晋王府里服侍时,还好奇王爷为什么虽然对外和王妃十分恩爱和美、传为天下模范夫妻美谈,但其实在内对王妃如此冷淡、形同陌路。可现在,看到王爷真正倾心痴情的是姑娘您这样一般的神仙绝色,奴婢也就不奇怪了!”
听闻贺兰璧月此笑语,阿姮仍是寥落悲痛,并没有被逗笑,而是边调配着琼露凝香、边淡淡地问贺兰璧月道:“贺兰璧月,你难道没有和你们晋王妃一样疑虑过,我是插足晋王和晋王妃的第三者?”
听闻阿姮如此直接的发问,贺兰璧月心内一惊,却到底坦然答道:“奴婢虽不知道内里实情,但凭奴婢和姑娘相处这几个月下来,奴婢绝对不相信您会是那种插足他人婚姻爱情的无耻之人!分明您和王爷看起来才是真正天造地设的神仙璧人!而且,王爷是何等慧眼如炬的盖世英雄,能让他如此痴心一世、念念不忘的真心爱人,必然不会是个会勾引她人夫婿的无耻小人!”
听闻贺兰璧月此语,阿姮倒是才被逗笑了几分,抬眼笑睨了一下被她有些吓到的贺兰璧月,方才把目光回归到手边香料上,继续边调配她和杨广的爱情信物琼露凝香、边陷入她和杨广与萧萦的无边往事回忆里,那般明媚快乐又愁苦忧伤:“贺兰璧月,你既然是杨广亲自指派给我的侍女,那我相信你是值得我信任的,我相信你不会把此中真相泄露出去。今日,我便不妨把这当中真相告诉你。我并不是杨广对外声称的‘兰陵萧氏千金萧姮’,我是大陈镇国长宁公主陈姮。不过我确实是萧萦的表妹、身上流淌有兰陵萧氏的萧梁皇室血脉,我们都是梁武帝的后裔。我的外祖母是梁朝长城公主,我的母亲柳皇后是萧萦的表姑母。曾经,萧萦小时候因出生在二月被江南风俗以为不详,故而她的父母西梁明帝明后自幼把她抛弃,先后把她送到她叔父东平王萧岌和舅父张轲家抚养,可她萧萦的叔父叔母东平王夫妇早逝、她的舅父张轲家境清贫养不起她这位西梁公主。这时候,谁都不愿意收养萧萦的时候,是我的母后柳皇后怜悯她和我夭折的姐姐大陈真定怀思长公主陈姝一般大,故而才把她这位表侄女抱到柏梁殿里抚养长大,和后来出生的我一起相伴长大。曾经年幼啊,我们日日都相伴在母后的柏梁殿里共同长大,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玩耍、一起学习、一起唱歌、一起跳舞、一起学化妆打扮、一起说小秘密、一起评判各家公子小姐、一起偷偷跑去母后的衣物间里偷偷扮大人、一起畅想我们未来的如意郎君、一起偷偷爬到宫墙上窥探外面的宫城、一起做娃娃玩过家家、一起偷偷说自己的心上人,无话不说、无话不谈、朝夕相伴、形影不离,我们对对方的了解甚至比对自己的了解还清楚……虽然她是我的表姐、我自己有二十几个同父异母的亲姐妹,但我却和她的情分最好、胜似其他和我有同父血缘关系的亲姐妹。曾经,我们就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好闺蜜好姐妹,我们都最真心地祝福对方能得到世界上最好的情郎、嫁得自己最爱的如意郎君、彼此都能好好地幸福一世。可谁知呢,到头来,竟然命运弄人、阴差阳错之下,我们爱上的竟然是同一个男人——杨广……谁知道呢,她竟然利用我和杨广最初相处时‘西梁嘉宁公主萧姮’的假身份、明知我和杨广两情相悦还设计误嫁给杨广导致我和杨广遗憾地错过终身啊!所以,我和萧萦、杨广的内里实情,绝不是不知真相的世人所见的那样我是插足萧萦杨广婚姻的第三者,而是她萧萦才是在我和杨广之间横刀夺爱的插足第三者!”
第三章 意难平(二)
对李渊、对贺兰璧月的天然信任,就是阿姮的一种直觉。本能的直觉感觉对了,就是阿姮可以信赖托付的朋友。当然,阿姮的直觉极其准确,从未错过。而对应的,李渊、贺兰璧月也都被阿姮独特的人格魅力和胆识魄力而深深吸引折服。
听到阿姮这般彻底信任的坦白和吐露,贺兰璧月深深理解明白了阿姮和杨广的虐恋真爱,也十分感佩阿姮对自己的深深信赖、把本来完全没有必要告诉她的惊天秘密告诉了她,于是贺兰璧月立马向阿姮跪下,无比诚挚真诚地对阿姮磕头下拜、誓死效忠:“奴婢都明白这其中一切了!奴婢感激姑娘对奴婢的无比信任!既然今日姑娘把攸关自己身家性命的秘密都全部告诉奴婢,那奴婢日后一定为姑娘誓死保守秘密,誓死效忠姑娘!”
阿姮对于贺兰璧月真诚的忠诚反应甚是满意,深深颔首后让贺兰璧月起来,收下她的忠诚和信任。
此时阿姮正痛心感慨地打算继续调配琼露凝香且与璇玑、贺兰璧月主仆三人相谈正欢,却是萧萦身边的侍女兰芷进屋来邀请阿姮到萧萦房中一叙。
听到萧萦这亘古未有的邀请,阿姮心内知道这一定是此时深深误会仇恨自己的萧萦摆的布满陷阱、不安好心的“鸿门宴”了。
此时,璇玑也是此不详想法,于是她轻声向阿姮劝谏道:“晋王妃此胎不稳,在此时晋王不在府中时邀您去一叙只怕是图谋不轨啊。”
但闻言,阿姮并没有任何退缩,却只是落落大方地淡淡而笑:“八年了,我都没和我的阿萦姐姐独处过了,怎么不去呢?阿萦姐姐在等我吗?正好,我也在等她,我也有好多话想和她说呢。”语罢,阿姮便整了整仪容,自信霸气地带着侍女璇玑和贺兰璧月从容赴约。
是时候,曾经最好最亲密而如今反目成仇的阿姮萧萦姐妹二人需要畅怀一叙了。
其实,以阿姮身为镇国长宁公主执掌陈朝国政多年,多少朝堂争权的权谋诡计、尔虞我诈、阴谋算计的都见惯了,再加上她对自幼相伴长大的表姐萧萦的了解,她完全都能猜到萧萦想用她保不住的孩子诬陷她的阴谋。但是,以阿姮之聪慧权谋,自然有安然对策,丝毫不惧萧萦,无谓逃避。她今日之所以愿意赴萧萦的陷阱之约,不是因为“恨”,而恰恰是因为“情”——她看得清楚萧萦的一切阴谋算计,可她就是想不明白萧萦为什么要插足她和杨广!她就是不明白曾经最好的两姐妹怎么就成了今天这个互相仇恨互相算计的地步!她今日,一定要和萧萦把这笔又爱又恨、爱恨交织的姐妹情仇账给算清楚了!
当阿姮赴萧萦之约走到萧萦的王妃正房里时,她想好了千万种情形,却是万万没想到此时的萧萦会是这般模样——只见萧萦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虚弱地斜靠在正堂的座椅上,一身明艳的芙蓉黄金丝裙却仍是掩不住全身浮肿,虽粉黛浓重却仍掩不住厚厚的胭脂霜粉之下的虚弱苍白。五官依旧是记忆中的精美模样,仍旧是容颜如玉,却是那双曾经无比灵动清亮的双眸此时是如此黯淡无光,分明涌动着无尽的落寞哀伤和仇恨忧郁,眼神中一看就是幽居多年的深闺寂寞怨妇。
见到萧萦如此失落忧郁,阿姮一方面是心疼的——若是曾经少女时代的阿姮、若是萧萦的夫君不是阿姮的此生至爱杨广、若这一切误会悲剧都没有发生,看到萧萦在婚后如此落寞不幸福,阿姮此时一定是想一把抱住多年不见的姐姐萧萦,再恨恨地把她的姐夫狠狠揍一顿、大骂他竟然敢如此不善待不珍惜自己这么好的阿萦姐姐!可是,命运弄人啊,她的姐夫就是她的此生至爱杨广!故而,另一方面,阿姮又是欣喜幸福的——看到萧萦婚后如此落寞憔悴,阿姮突然真的明白了,杨广是真的从来深爱她、从来没有违背对她一生一代一双人的诺言、真的只是冷待萧萦和她逢场作戏而已,原来萧萦强行抢走了她的心上至爱杨广之后也并没有真正幸福啊!一时这悲喜交加、爱恨两难之下,阿姮只觉得自己要被撕裂了。
而此时的萧萦,见到阿姮亦是百感交集、爱恨两难。萧萦此时只见阿姮一身藕荷色锦裙飘逸清秀,清雅婉丽,容色倾国,通身的优雅气质宛若一首最清丽悠扬的吴地长歌、又宛如一支最旖旎动人的锦袖惊鸿舞,浅浅一笑、嫣然无方,依旧光艳绝美之下仍是光彩照人、绝美至极令人见之忘俗。可到底,在这么多国仇家恨的变故之下,纵然阿姮倾世玉容依旧,那双曾经清澈见底、天真无邪的清眸也变得幽暗深邃、寒星闪烁而不复纯真。且或许是多年命运磋磨和执政磨砺之下,阿姮原来那通身的温婉如水气质更多了几分如山嶙峋的刚毅英武。这是自己曾经最爱最爱的妹妹啊,怎么偏偏就是那个把她害成如今这般惨况的那个宿敌呢?
此时,在萧萦杨广大婚之后时隔八年未见的曾经最好最相依的姐妹二人,都已经是亡国公主、都因彼此阻碍而情爱不顺。在自幼相伴长大的幼年姐妹情谊之下,她们二人有如此多的理由去相怜相爱,可她们又有如此多的理由去相恨相杀——在二人曾经幼年最纯真美好的姐妹情谊之上,谁教,她们都已是亡国丧家的亡国公主;谁叫,她们最终爱上的是同一个男人杨广呢。
第三章 意难平(二)
可此时,阿姮萧萦姐妹二人还是彼此深深误解。阿姮还是误以为萧萦当初是故意利用杨广把她陈姮误解为“西梁嘉宁公主”机会才利用她和杨广的误会来使她自己误嫁给杨广的;而萧萦则深深误会阿姮明知道自己那么爱杨广却还在她和杨广婚后来插足她和杨广的婚姻来夺走杨广。
如此复杂难言、爱恨交织之间,曾经那样真挚美好、现在又如此彼此误会仇视的阿姮萧萦姐妹二人无语凝视了好久,似乎要把彼此看透看穿都没有说话、难以表达。
其实,姐妹二人相见之时那眼神里的万般爱恨、翻涌复杂已然表达尽了她们二人彼此了然的爱恨情仇。
可终究,还是阿姮开口了,一步步朝萧萦走去,喊了一声她曾经喊了无数声的“阿萦姐姐”。只是,伴着阿姮的这一声呼唤,一滴凝结爱恨情仇、无比复杂的眼泪就不自觉地顺着阿姮眼角落下,那声线也绝不是曾经二人年少时的欢喜纯真,而是低沉而凝重。
面对阿姮的这声“阿萦姐姐”,萧萦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如何回应,只是也控制不住地从眼角落下一滴凝结了无数情仇爱恨的复杂泪水,望着阿姮深深复杂纠结。
到底,她们再恨彼此,也忘不掉曾经她们姐妹二人十数年相伴长大的那些最美好纯真的快乐时光啊……
萧萦正在有些忘情,可腹中渐渐开始隐隐作痛,腹中的孩子残酷地提醒了萧萦和阿姮此刻不再是姐妹而是宿敌、萧萦她这么多年得不到丈夫杨广的爱都是拜阿姮所赐的深仇大恨了。
于是,萧萦屏退了所有身边侍从,只留她和阿姮二人独自在这房里相处。
“阿姮,坐吧。”到底,萧萦心中亦如阿姮对她还存有年少姐妹情一般,对阿姮再恨亦难以完全不把她当作姐妹。
面对萧萦的邀请,阿姮却是坐不下的。她到底还沉浸在她对姐姐萧萦的同情和仇恨里,只是站在离萧萦座椅两步远的地方,深深凝望着萧萦却没有坐下,还未想好是爱是恨、如何反应。
看到阿姮纹丝不动,萧萦反倒是冷冷一笑:“果然是八年不见,姐妹生分了,在阿姐我面前都如此拘谨坐不下了。不知是不是素日你在广郎面前,就不是这般拘谨了?”
“广郎?”听到萧萦称呼杨广为“广郎”,阿姮宛若被利刃扎中心窝一般深痛刺激,立即蹙眉质问。对杨广深爱至此,她如何能接受另一个女人、还是自己曾经最好的姐姐当着自己的面如此亲昵地称呼他!
看到阿姮如此刺激痛苦,萧萦倒是得意了,于是继续刺激阿姮,“晋王杨广是我的夫君啊,我萧萦可是堂堂正正、明媒正娶的晋王妃啊,我和广郎都已经有四个孩子了!怎么,难道我不配称我的夫君‘广郎’,难道是你这个萧世廉的未亡人配称我的夫君为‘广郎’吗!”
“萧萦你还有脸和我说你是明媒正娶的晋王妃?你自己难道不知道你自己当年是为什么能嫁给杨广吗?我父皇母后当年怎么收养了你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白眼狼啊!”听闻萧萦如此挑衅之语,阿姮本来的平和镇静一下被瞬间击碎,所有的掩饰都被撕破了,立即凶狠地攻击质问萧萦。
“我无耻?无不要脸?我白眼狼?你陈姮一直都明明知道杨广是我萧萦此生唯一最爱的男人,你明知道他是你的姐夫,你明知道我有多爱他多不能失去他,你为什么那么不要脸地把他从我身边强走害我这么多年独守空房!为什么!陈姮你这个贱人!贱人!”看到阿姮瞬间被激怒点燃,萧萦知道她戳到阿姮和杨广不能说的痛处了,于是萧萦便知道她达到自己的目的了,强忍着腹中坠坠的剧痛强撑着站起来走到阿姮身前。
“萧萦!你……”看到萧萦如此理直气壮地谴责她、怒骂她,阿姮更是大怒无语。
可是还没等阿姮做出真正的反应,只见萧萦突然一把抓住阿姮的衣袖,然后自己反身狠狠地把肚子往桌角撞去,接着就发出震天撕裂的剧痛呼喊声,“啊……”
“王妃!王妃!快传太医,快传太医!快去请王爷!”听到萧萦的机会,守在门外的杜若知道萧萦的阴谋开始实施了,于是立马配合地推门而入,只见萧萦痛得昏倒在地,身下血流不止,而阿姮一脸惊骇地站在一旁。
“姑娘?姑娘?”听到里面的动静,璇玑和贺兰璧月也立马冲进来,关切阿姮。阿姮却是强行镇静下来,向她们二人毁了会手示意她们自己无事。
萧萦自己撞桌子导致大出血滑胎的一个时辰之后,在萧萦的心腹太医郑开的救治下,萧萦终于苏醒过来,但是,孩子没了。
在此巨大事故之下,在外办公的杨广自然也立马赶回来了。在此慌乱之中,杨广进到萧萦房中的第一件事还是先牵挂关切地看了阿姮一眼,看到阿姮无事之后他才赶到萧萦的榻边。
“郑开,王妃是怎么回事?”待杨广坐到萧萦的床榻边,看到脸色煞白、极其虚弱痛苦、哀声痛哭的萧萦,立即问身旁的太医郑开到底怎么回事。
第三章 意难平(二)
听闻杨广此问,郑开只能惶恐地颤声禀告道:“回王爷,王妃……滑胎了,请您节哀!”
“滑胎?孩……孩子没了?”听到郑开说孩子没了,杨广还是全身一颤,眼底泛起了伤心的泪光,心底无尽惋惜悲伤。杨广虽然和萧萦无情,但他到底是孩子的父亲。作为人父,对丧失孩子这个悲剧还是极其伤痛难过的。
可正当杨广沉浸于丧失孩子的悲伤还未来得及安慰萧萦时,却是萧萦的侍女杜若一把跪下,挥手就指着阿姮,十分担忧愤怒地向杨广控诉:“王爷!王爷!您可要为我们家王妃做主啊!这一切都是这个陈姮害的啊!今日王妃好心好意请陈姮来叙姐妹情意,不承想这陈姮就和王妃起了口角争执,一怒之下推倒了王妃才会致使王妃滑胎啊!”
听到杜若如此指控,在看到身旁病榻上刚刚丧失孩子、痛哭虚弱的萧萦,杨广又皱着眉痛心地望了站在远处痛心亦冷静的阿姮,却没有立即相信杜若的指控,而是转头问太医郑开道:“郑开,你的诊断结果如何?”
萧萦看到杨广问起太医郑开,她怕郑开说漏了她这胎本来就保不住和她已经先喝了堕胎药的事实,于是她立马挣扎着虚弱出言,可怜兮兮地拉着杨广的衣袖道:“王爷……王爷……您不要为难郑太医了,是我一时激动和阿姮多说了些过激的话才会把她激怒至此使她反手推了我啊!”
“是……王妃的腹部是有撞到桌角的重击之相……”听到萧萦此言,郑开心下知道,萧萦是打算用把本来就保不住的孩子来陷害阿姮了。但郑开到底的萧萦由母朝带来的心腹,不能背叛主子,于是只能模糊地捡了萧萦自己造成的部分事实禀告。
接着郑开的话,萧萦更是虚弱痛苦、楚楚可怜地望着杨广痛苦哀求,令人见之心碎:“王爷,您就算不怜惜我也要怜惜怜惜我们的孩子啊!可怜我们的孩子才四个月大,可怜他还没到这世上看一眼啊!若是过几个月他出生了,一定会是和咱们的昭儿、暕儿、璟儿一样伶俐可爱的孩子啊!”
萧萦此语一落,看到杨广面上的表情逐渐狰狞痛苦,心下庆幸自己的阴谋快要成功了,于是进一步指着阿姮装无辜可怜、痛哭流涕,“阿姮,你千恨我万恨我你冲我来啊,为什么要对我苦命的孩子下手啊?你为什么要用手那样推我肚子啊?”
“啊……啊……啊”想到这么多年对阿姮“夺走她的杨广”的深仇大恨和她刚刚失去这个保不住的孩子的巨大悲痛,萧萦更是伏床痛哭,那丧子之痛令在场所有人闻之心痛心碎、无比同情。
听到萧萦主仆这般真实的泣血控诉、看到萧萦刚刚丧失和他的孩子的极度痛苦,想到自己到底丧失一个亲子的痛苦,虽然杨广心里深信深爱阿姮不疑,但杨广也不得不痛心地抬眼看向阿姮,期望从阿姮那里得到能给他安慰的答案,“姮儿?”
看到杨广坐在萧萦身边向她投来的痛心眼神、看到萧萦那般亲密无助地依靠在杨广身上,阿姮瞬间因为太爱太在乎杨广而生的吃醋嫉妒之心刺激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于是她明明能现在就拆穿萧萦的陷害阴谋却索性不解释,而把这个当做试验杨广对她真心的致命试金石。于是,阿姮气妒之下索性干脆不解释,而是直直地望着杨广,面容平静却眼底炽火熊熊,“杨广,此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所有的人证物证都表明我就是推倒萧萦、杀死你们第四个孩子的凶手,我此时没有任何证据能为我自己辩驳。但我就问你一句——你信不信我绝对没做过杀害你孩子的事?你,信不信我?”
萧萦看到杨广眼中对阿姮的深情,深怕自己的计划落空,于是一把扯住杨广的衣袖苦苦哀求、楚楚可怜、悲泪盈盈,“王爷,虎毒不食子啊!我断然不可能拿自己的亲生孩子来陷害阿姮啊!您知道我这么多年来是有多珍爱我和您的所有孩子啊!王爷您明鉴啊!您可不能被阿姮这花言巧语蒙蔽啊!您可不能心软啊王爷!这是我们的孩子的命啊!您可是这孩子的亲生父亲啊!您不能放过这杀了我们孩子的狠毒凶手啊!”
一面是刚刚失去和他的第四个孩子、可怜哀求的萧萦,一面是冷静却炽热的阿姮。但是,最终,杨广还是不假思索地深深与阿姮四目相对,说出了最真爱感人的动人爱情誓言,“姮儿,我信你!”
萧萦看到杨广竟然这般毫不犹豫地就这么相信深爱阿姮,不可置信更是心寒如冰,痛心地望着杨广泪如泉涌,“王爷?王爷?你怎么能相信陈姮这个贱人呢?你绝对不能相信她啊!她……”
“好!”面对杨广的坚定深情,阿姮终于欣然扬起嘴角,对杨广深深回以安心一笑,眼底尽是满意喜悦与安心欢欣,欢喜深沉。到底,杨广是最爱她最信她的。到底,在杨广心里,萧萦和她陈姮比一文不值。
得到杨广的绝对信赖肯定之后,阿姮欣然满意,于是才望向萧萦冷冷一笑,无情地揭开拆穿了萧萦的虚伪阴谋,“萧萦,你别装了!你说我杀了你的孩子?这实情分明就是你自己杀了你自己的孩子来嫁祸陷害我!方才分明是你自己来碰我、自己摔倒的!至于证据——一来,你怀孕以来就百般不适,全府上下皆知;二来,你房中虽熏了浓浓的檀香却依旧掩盖不住弄弄的烧艾味道——你怀孕仅仅四个月就烧艾保胎,可见你此胎本来就是不保!”
第三章 意难平(二)
“若不信我的话——慕容珏!”阿姮此语一落,立马击掌命杨广的心腹太医慕容珏把萧萦的证据脉案呈上。
以阿姮的智慧谋略和对萧萦的了解,她早猜到萧萦会利用这个保不住的孩子来陷害她,故而她早已做好准备。至于方才和杨广说的话,不过是一试杨广的真心。当然,杨广的真心让阿姮无比感动和满意。
而此时,慕容珏就奉阿姮之命进来,呈上了王妃萧萦的药方和脉案,“回王爷,这是王妃的药方脉案。这药方脉案上的药材多是益母草、当归、阿胶、熟地黄之类温经补血的药材,可见王妃怀胎四个月本来就有滑胎出血之象。再加上这熏艾治疗,说明此胎本来就不保!”
慕容珏此语一落,却是阿姮身旁的侍女贺兰璧月朗声出口维护阿姮,“而且,奴婢王妃方才说姑娘用手推了王妃的肚子?可奴婢现在想请王爷亲自闻一闻王妃的这件外衣的腹部部分可有沉水伽罗香的味道?”
“没有。”听闻贺兰璧月此问,杨广倒是配合地一闻,确实无沉水伽罗香的味道。
杨广语落,贺兰璧月轻笑得意,盈然解释起这其中道理,“这就对了!方才姑娘被王妃叫来之前正在调配和王爷您独有的琼露凝香,正好在调用沉水伽罗香。而这无比名贵的沉水伽罗香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香味浓郁、三日不散、极易沾染,故而现在姑娘手上还有浓浓的沉水伽罗香之味。若真的是如王妃所言姑娘亲手用双手推了王妃的腹部,那么王妃的外衣部分必然会因为沉水伽罗香的特性而沾染上沉水伽罗香的特殊香味。而此时王妃的外衣上没有这沉水伽罗香的香味,正恰恰是说明姑娘根本没有用手去推王妃的腹部而是王妃自己碰瓷撞倒自己的!”
听闻贺兰璧月如此机智的妙语解疑,阿姮和杨广皆是十分赞赏。杨广更是嘉许满意地望了一眼机灵聪慧又忠诚敏锐的贺兰璧月,十分满意自己把她拨到阿姮身边伺候果然没看错人。
贺兰璧月语罢,阿姮得意地冷笑着望向萧萦,“萧萦,你明白了吗?你下次陷害我时,别再这么狠、这么蠢了!你不心疼这是你的孩子,我还心疼他是我外甥呢!”
“萧萦!你……”知道了这萧萦自己亲手杀了她和他的孩子就为陷害阿姮,杨广勃然大怒,几乎想提剑就杀了萧萦;可看她此时如此虚弱痛苦地倒在床上,又怜悯不忍。故而在又怜她失去了孩子、又恨她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的怜恨交加之中,杨广直指着萧萦气怒得说不出话来。
看到如此情形,阿姮心内长叹一声,是时候彻底解决她和萧萦之间的事了。于是,阿姮便让其他人先离开留她和萧萦独处,“杨广,这事留给我们姐妹二人自己解决吧。你们其他人都暂时先离开吧。”
听闻阿姮此言,杨广自然是没有不应允的。于是,杨广和其他所有人现在暂时离开房间,房内只剩下阿姮和萧萦姐妹二人。
待众人皆走了之后,阿姮慢慢踱步走到萧萦的床榻之前,望着痛苦虚弱至极的萧萦摇首轻叹,“萧萦,你这样又是何苦呢?我那么了解你,我早都猜到你今日伎俩了。”
“我何苦?要不是你抢走我的广郎,我何苦亲手杀了我保不住的苦命孩儿啊!我是他的亲娘啊!我比谁都痛啊!”看到阿姮如此得意,萧萦更是痛苦到扭曲,虚弱地伏在病榻之上却狠狠地瞪着阿姮十分凶狠仇恨。
听闻萧萦此怒语,阿姮亦是大怒,一把握住萧萦虚弱的手腕狠狠不放,“我抢走你的广郎?分明是你抢走我的广郎!”
“我抢走你的广郎?当初是谁和我说她和隋朝晋王杨广素不相识、一心一爱只爱独孤英的?难道不是你嫉妒羡慕我嫁给晋王杨广、看上他之后才那么不要脸地抛弃你原来的独孤英来抢我的杨广、把他勾引得魂都没了、完全无视冷落我吗?”听闻阿姮此语,萧萦拼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狠狠地甩开阿姮握着她的手,冷笑不止。
听闻萧萦此语,阿姮痛心地闭目一瞬,却蓦然睁眼,恨恨地望着萧萦,似乎要在她身上穿出两个血洞来,“萧萦,那你可知道,我的独孤英就是杨广啊!”
“什……什么?独孤英就是杨广?”萧萦本来也在狠狠地瞪着阿姮,但听闻此惊天之语,满脸满眼却尽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看到萧萦如此震惊的反应,阿姮以为萧萦是装的,于是冷冷地和她理顺其中实情,“我原来也不知道啊!我原来以为北隋车骑将军独孤英和北隋晋王杨广完全是两个人,可谁知道‘独孤英’就是杨广用来和我相处的假身份啊!而在我们二人相爱相恋的最初,我也是以‘西梁嘉宁公主萧姮’的虚假身份和他相处的,所以他才会误以为你这位‘西梁嘉宁公主’就是我才会误娶你的!从九年之前扬州琼华苑琼花宴开始,我和杨广就因顾忌南北对立而各自以‘西梁嘉宁公主萧姮’和‘北隋车骑将军独孤英’的假身份相处,直到七年之前我到江陵祝贺你们大婚的那一日我和杨广才痛心地发现我们彼此的真实身份和无奈错过!而你之所以能嫁给杨广不就是你明知道杨广爱的是我、却利用他以为我是你的身份‘西梁嘉宁公主’才骗他误娶你达到你嫁给他的目的吗!你现在明白了吧,你萧萦才是插足我和杨广爱情的插足第三者,不是我是你们二人的插足第三者!”
第三章 意难平(二)
“怎……怎么会……独孤英就是杨广?我才是你和杨广已有爱情的插足第三者?”听完阿姮道出他们三人的过往种种,萧萦仿若遭受了晴天霹雳、当头一棒,一下就震惊地懵了,只是错愕至极而不可置信地和阿姮确认她原来不知道现在也不可相信的真相。
“是啊!萧萦,你还在装什么?你不就是明知道杨广爱的是我、却利用他以为我是你的身份‘西梁嘉宁公主’才骗他误娶你的吗!都到现在这份上了,你现在还和我装无辜、演可怜?!”看到萧萦的震惊如此真实感人,阿姮还误以为萧萦知道真相只是在装,于是她冷热对萧萦嗤之以鼻。
但面对阿姮的不屑,萧萦却是情真意切地认真望着阿姮,紧张到声音都在颤抖,“我……我真的不知道你爱的独孤英就是我的杨广、我更绝对没有利用杨广对你的爱和身份误解来骗杨广误娶我啊!”
“杜若是你的贴身侍女,她和杨广的五妹兰陵公主杨阿五做了一笔交易,说你们已经明知道我和杨广两情相悦却彼此误解真实身份的情况,但却让杨阿五助你嫁给她二哥杨广、然后事成之后你助她嫁给你的六弟义安王萧玚。你难道说这是杜若一人的主意与你无关吗?”看到萧萦如此真挚的茫然,阿姮也有些动摇了,质问起萧萦这当中实情。
听到阿姮的质问,萧萦蹙眉疑惑,“杜若?杜若从未和我说过此事啊!”
看到萧萦如此疑惑,阿姮更是疑惑不解,“没有?”
知道这当中真相的萧萦痛心地垂泪千行,“阿姮,你从小到大难道不了解我吗?如果我真的知道你和杨广两情相悦,我不会忍心去破坏你们、我也知道我强行嫁给杨广不会幸福,我又怎么会利用杨广对你的身份误会来设计自己强行嫁给杨广、害你们错过终身呢?我要知道原本是你们两情相悦,我又何必作孽换得今日独守空房、日日寂寥的悲哀呢?我若知道如此,当初又为何不接受你六哥宜都王陈叔明的求婚去做幸福的宜都王妃呢?啊……啊!”萧萦越说越想到这么多年和杨广无情无爱的寂寥痛苦,更是用尽全身气力哀嚎大哭。
阿姮此刻才发现萧萦其实也是被安排嫁给杨广的误嫁受害者、她并不是故意阴谋设计夺走她的至爱杨广的,故而此刻既是解开误会的震惊欣慰也有沉浸惊人事实的无奈和不可置信。于是,解开和萧萦误会的阿姮情不自禁地就喊出了和萧萦最亲近的称呼,但终究一时之间无法说出完整的回应,“阿……阿萦姐姐……你……你……”
解开彼此误解真相的阿姮和萧萦相对默然许久后,萧萦才痛心虚弱地抬头向阿姮道:“阿姮,好,我们现在解开对彼此的误会了吧?我没有故意害你和杨广错过终身,你也没有抢走我的杨广,反而我是你和杨广爱情的插足第三者……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们……但,我到底是深爱杨广的,我现在到底已经和他有三个孩子了,纵然曾经我有错,但现在大错已经铸成无法改变了!所以,现在,我们三人只能将就了!”
“三人?将就?”听闻萧萦此语,阿姮蹙眉,既是理解又是不解。
在阿姮的质问之下,萧萦深吸一口气,强行逼自己镇定下来,强忍着内心剧痛悲伤地和阿姮说出了她的和解计划,“我会和杨广说,我再也不会横插在你们二人中间了。阿姮,因为过去一切误会,插足在你和杨广之间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也做不到不爱杨广、你也到底横在我和杨广的家庭中间了。虽然是错,却只能将错就错了,但绝不可一错再错了。我不会再恨你,但对不起,我无法放下心结再像儿时曾经那般和你做那样的好姐妹了。从此,我只做我的晋王妃、看护好我的三个儿女,再不会和杨广纠缠了,也不会掺和你和杨广的任何爱情了;但你,绝对不许伤害我的三个孩子!从此……我们两不相欠,各自安好,形同陌路吧。”
听闻萧萦的这个彼此谅解、两相安好、形同陌路的和解计划,阿姮内心是吃痛又解脱的。她痛,她们曾经最好的好姐妹终究是走到了形同陌路的一步了;她解脱,终究她们解开了对彼此的误会,至少她们还能两相安好,不用再相恨如仇雠了。
于是,再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的情况下,阿姮终于抬眼直视着萧萦,含着眼底的晶莹答应了萧萦,“好!”
看到阿姮达成了和她的默契与和解,萧萦内心亦是消耗和纠结。故而她此时痛心到再无力气和阿姮纠缠了,就只是靠回床头,闭着眼再不看阿姮,而让杨广进来达成和杨广的和解协议,“你让杨广进来吧,我和他说。”
听到萧萦如此要求,阿姮了然她的爱恨为难,于是便依从她的要求退出了房内,让杨广进去和萧萦和说话。
虽然在萧萦房外见到阿姮时,杨广有好多好多话想和阿姮说,但到底萧萦就在里面等着他,故而杨广只能深情又不舍地望了阿姮一眼,就进去先找萧萦了。
第三章 意难平(二)
而当杨广进到房内,望着刚刚丧子、虚弱痛苦的萧萦心有不忍却亦有仇恨,故而只坐到了离她两步远的椅子上,和她刻意保持着距离。萧萦虚弱地看到与她如此冷漠疏离的杨广,却仍是痴情一片,痴然望着杨广微笑含泪:“王爷,我们成婚七年了,我们生育有三个儿女了,你却从我们二人成婚的第一天起就只冷漠疏离地称我‘王妃’,从来不叫我的名字。可是我是有名字的啊,我叫‘萧萦’,我多么渴望我托付一生的夫君能深情地喊我一声名字啊!可是,七年了,七年了,我都没有听到过你叫我一声名字!我多么希望,我不仅是你的王妃,我能是你真正疼爱呵护的妻子啊!我不要官职一样冷冰冰的名号‘王妃’,我是个鲜活的、有感情的人啊,我是一直爱你的女子萧萦啊!我是你的发妻萧萦啊!王爷,你能喊我一声我的名字吗?就像你每天温柔深情地喊阿姮‘姮儿’那样,你喊我一声‘萦儿’好不好?”
望着萧萦如此楚楚可怜地望着自己痴情垂泪,杨广却只是回避着萧萦的痴情目光,拿起了桌案上的晚甘侯饮了一口,回避萧萦的热切目光而淡淡道:“王妃,你累了。”
看到杨广一如既往地对她如此冷淡疏离,知道她才是插足他和阿姮爱情的第三者的萧萦仰天长笑,笑中泣泪,“哈哈哈……杨广,你果然是痴情啊!我真的好羡慕嫉妒阿姮啊!杨广,你知道吗,我从九年前扬州琼花宴上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无法抑制地爱上你了。你可知,我对你的爱,从来不比阿姮对你的爱少分毫啊!可是,你从来有回应过我分毫吗?我甚至不奢求你能像爱阿姮那样对我情深似海、至死不渝,你哪怕对我只是温存片刻也好啊!可是呢?你我们成婚七年以来,你很少和我行夫妻之实,对我无比冷淡,连每一次云雨流连时你恍惚间喊的都是阿姮的名字!你难道不是只把我当作被迫塞来的政治工具吗?你知道这一切有多伤害我吗?可偏偏,原来你和阿姮早就两情相悦了啊!”
面对萧萦的凄泪控诉,杨广却只是冷冷道:“萧萦,我难道没给过你机会吗?是你自己设计利用我把阿姮的身份误当作你‘西梁嘉宁公主’的身份而误娶你的!就算如此,在我刚误娶你时我就说过,哪怕过去万般误会,只要你和我好好和离了,对你、我、阿姮三人都好。可偏偏你不听,你强行诱骗我给了你一个孩子,使一切都无法转圜了!这一切都是你自作孽!”
“自作孽……哈哈哈……是啊……是我自作孽不可活啊……杨广,此生爱上你就是我造的孽啊!你就是我的孽缘天劫啊!如果回到当初,我多希望我能戳瞎自己的眼、在扬州琼花宴上没有看到你啊!可偏偏,此生我怎么就爱上你了呢!你做不到不爱阿姮,可我做不到不爱你啊……”听到杨广如此冷热指责,萧萦更是大笑泣泪,苦笑凄然,眼底尽是深情与绝望。
萧萦见杨广,一见误终生。
若是当年在扬州琼花宴上,她没有一眼爱上那个翩翩青衣少年,或许,她此生也没有这么多眼泪要流吧。
萧萦泣泪长笑罢,终于慢慢平静下来,转首直视着杨广,不舍痛心又悲痛镇静地向说出她最终对她和阿姮、杨广三人关系的让步和妥协,“王爷,阿姮告诉我,我其实才是你们之间插足的第三个人,你本来想娶的从来不是我,只不过把阿姮当时告诉你的假身份‘西梁嘉宁公主萧姮’误当成了我的真实身份‘西梁嘉宁公主’才执意误娶了我。罢了,罢了……此后,我不会再插足你们之间的爱情了,我再也不想插足在你们中间痛苦挣扎了,我再也不想这样只有对你的付出而永远没有回应了!然而,我终究做不到和阿姮回到当初的姐妹真情,终究做不到对她好。但是,我也不会再害她了。这退步,就当还了姑父姑母陈宣帝夫妇当年对我的养育之恩。阿姮永远丧了家国,我永远失去你,我和阿姮之间两清了。我愿意从此不再为难阿姮,与她保持形同陌路,保守她的身份秘密,不再干涉你们之间的一切,且对外完美演出晋王府的家庭和美、夫妻恩爱,祝你大业青云。但作为交换,我要永远保有你的正妻之名,我永远是你现在的晋王妃和未来独一无二的太子妃、皇后。我们的儿女要永远保有嫡出身份,你要与我共同守护我们的儿女安然成长——日后,无论如何你不能立阿姮为皇后;哪怕你和阿姮有了孩子,也不能夺了我们长子昭儿的太子之位!”
“好。一言为定!”听闻萧萦的妥协计划,杨广思量许久后,想不出更好的方法,终究是只能答应了。他、阿姮、萧萦三人之间,必须有了断、必须有安定一生的相处模式了——毕竟,他和萧萦已有三个孩子,他需要和萧萦对外经营完美夫妻形象,他离不开萧萦;但同时,他更爱阿姮,他更是此生在离不开阿姮。于是乎,萧萦此时提出的妥协方案,只能是命运无奈之下的最佳选择了。
其实,萧萦确实是深爱杨广不逊于阿姮分毫,她也是懂杨广的,只是杨广从来不在意她,就是不爱她。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爱上了不爱自己的人,就注定是一世无奈的折磨与心伤。
在杨广与萧萦达成阿姮、杨广、萧萦他们三人的妥协共处协议之后,杨广离开了。
而在杨广离开之后,萧萦的贴身侍女杜若进来了,望着憔悴虚脱的萧萦不忍心疼道:“主子何至于如此呢?如此放低自己委曲求全?”
看到杜若,萧萦想到自己刚才从阿姮口中得知的她害她误嫁杨广的真相,萧萦更是痛心悲苦,“杜若,这一切难道不是都怪你吗?如果你告诉我阿姮和杨广早已真心相爱、他想娶的从来只是她不是我、他只是误把我的身份当作是阿姮的身份才误娶我的,我又何至于今日如此困住禁锢自己一生呢!杜若你这是害我一辈子啊!”
看到萧萦如此痛苦悲伤地知道了自己设计让她误嫁杨广的真相,杜若立马叩头谢罪,向萧萦真挚认错,却是无比忠诚而心疼,“奴婢知罪!奴婢知罪!但奴婢也是一片忠诚为您啊!奴婢这么做不就是因为知道您深爱晋王不忍您错过此生至爱吗!”
听到杜若如此忠诚用心的理由,萧萦却是无力反驳,只能无力闭眼,任绝望到再流不下来眼泪的绝望双眼无力开合,“罢了罢了……你起来吧。都是命运弄人啊!我和阿姮曾经是最好的姐妹,我爱杨广,杨广和阿姮彼此相爱,但杨广却曾经误以为我的身份是阿姮而误娶了我……我们三人,就这样一辈子纠缠不清了……”
“但王妃您也实在不必如此委屈求全啊!”看到萧萦如此绝望,杜若站起身后,亦是心疼萧萦不已。
听到杜若的担忧,萧萦清泪不落却绝望至极、心字已成灰:“委曲求全?我若现在不识趣,日后只怕更是死无葬身之地!这么多年,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么多年,纵使我对杨广再情深似海,他始终对我无情,和他苦苦挣扎许久无用,我只能放弃别无他法了!他对阿姮情比金坚,是永远动摇阻挡不了的,迟早有一日他一定会正式迎娶阿姮的。日后阿姮虽无杨广正妻的名分,却是他心中唯一的妻子。我和阿姮比,什么都已经没有了,只能乞求这一点可怜的虚名罢了。阿姮可以仗着她陈朝镇国长宁公主的身份呼风唤雨、叱咤政坛,她可以仗着杨广那样爱她。而我,又有何能倚仗的呢?我一介亡国公主早已没了母国,夫君杨广又摆明了不爱我,若我连他一点尊敬和怜悯都失去了,我还有什么?我曾经期许与杨广夫妻恩爱,琴瑟和鸣。而今,爱已不可得,只能求一世相敬如宾,互相扶持而已。再有,而今夺嫡情势紧张,阿姮总是我们晋王府的同盟,若是没了她的支持,王爷难平江南,难以夺嫡成功。而今作为利益同盟,毁了她就是毁了晋王府就是毁了我自己啊!”
如此感慨完后,萧萦歇了一口气,又是怅然长叹,“还有,唉,到底我们是自幼相伴长大的姐妹,这如今尴尬局面又是我是插足第三者,不退让能如何呢?到底是我亏欠了她。我是于阿姮有愧,但到底她夺走了我的夫君,我无法与她和好,至多形同陌路罢了。曾经在陈朝,她的身份比我高贵了那么多,而今我也只能如此补偿自己和孩子们一点了。而且,这么多年你还没看出来吗,咱们王爷就是情种,情痴!这一生一世的心就只在陈姮身上了。我曾经以为只要我付出的多,只要我们有了孩子,他总会回心转意的。可是而今看来,哪怕在所有证据都指向阿姮‘杀了’我和他的孩子的情况下,他仍然毫不怀疑地深信深爱阿姮,看来便是拿万里江山也无法撼动阿姮在他心里的位置一分一毫了!我要再闹下去,不仅连现在一点脸面都保不住了,真把王爷惹恼了,更无我和孩子们的容身之地了。罢了罢了,往后余生,我和杨广,我们只能是政治盟友,表面夫妻罢了。谁叫我当初要在扬州琼花宴里遇见他、爱上他,非要嫁给他呢;谁叫我,不是它爱上的人呢……”
命运弄人,为之奈何?
萧萦终于通过阿姮之口得知自己才是插足第三者,最后终于无奈放弃与杨广的爱情而和杨广选择做终身政治盟友、表面夫妻,再无爱情。
此后,萧萦不得不与杨广痛心交易而达成纯粹的政治联盟协议,萧萦与杨广彼此确认只是政治盟友而非夫妻了,二人的感情线便从此终结了。萧萦固然痛心自己与杨广之间半分感情也无而只剩交易利益了、痛惜自己和阿姮姐妹情到底决裂了,但为了保自己荣华富贵和儿女安康,她不得不再不去纠缠破坏广姮二人爱情了。
从此,萧萦正式退出和阿姮杨广的三角恋情而只和杨广做政治盟友,阿姮杨广的爱情世界中终于只剩彼此二人。
但此生,到底萧萦始终爱着杨广一世不移、矢志不渝。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在阿姮、杨广、萧萦三人的爱情死三角中,三人都没错,可命运弄人、一切都错了。
此生,阿姮与萧萦,姐妹年少情曾好、少女情欢余生恨。
此生,阿姮与杨广,山河情不灭、不悔情独钟。
此生,萧萦与杨广,纵使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