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后庭花
作者:瑶珖 | 分类:古言 | 字数:88.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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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江陵女歌(上)
公元五百八十一年,大陈太建十三年,隋朝开皇元年,江陵,西梁皇宫。
四个月之前,掌控北周朝政多年、早已是无冕之王的北周丞相、隋王杨坚终于逼周朝静帝宇文阐禅位,正式代北周皇室宇文氏而自立,改元开皇,建立了他们杨家的大隋王朝,定都大兴城(长安)。公元五百八十一年二月,南北朝中北朝宇文氏之周朝正式灭亡,杨氏的大隋王朝正式建立。
杨坚建立隋朝之后,立即封其妻独孤伽罗为大隋皇后,其嫡长子杨勇为大隋皇太子。其余诸子女中,封二子雁门郡公杨广为晋王,三子杨俊为秦王,四子杨秀为越王,五子杨谅为汉王;封二女杨清婉为襄国公主,三女杨云卿为广平公主,四女杨映昭为静乐公主,五女杨阿五为兰陵公主。而特殊的,其长女杨丽华本为北周宣帝宇文赟之皇后、静帝宇文阐朝之皇太后,杨坚以北周国丈的身份篡夺了“外孙”宇文阐(宇文阐非杨丽华亲生)的江山之后,到底心中愧对长女,便特意改封长女杨丽华为大隋乐平公主。故这杨丽华的身份十分特殊,既是前朝北周的皇后、皇太后,又是如今隋朝的乐平公主。这隋帝杨坚的五子五女皆由其唯一发妻独孤伽罗所生,无异生之子之佳话在大隋王朝建立之初传为一时美谈。
而今年此时六月中正巧是西梁皇帝萧岿的四十大寿,故特意大办寿宴,宴请了隋朝皇室与陈朝皇室赴西梁都城江陵参加。这场梁帝萧岿的四十寿宴不可不谓微妙至极,这此时隋、陈、梁三国皇室代表齐聚江陵,可是因隋朝建立以隋、陈、梁三国并立代替原来周、陈、梁三国并立局面后,这隋、陈、梁三国皇室第一次齐聚一堂、共同亮相。
其实萧岿的四十寿宴共同宴请隋、陈两国也是大有原因的。一层便是家国公共外交的考量——本来这隋陈梁三国并立的局势就是微妙难言,萧岿正是想借此寿宴窥探而今三国并立的局势究竟、探查隋陈另外两大国的未来动向。现在的西梁小政权乃是当年被陈朝开国皇帝陈霸先取代的梁朝的残余皇室势力逃到西边江陵、在当年北周的扶持下苟延残喘建立的小王朝,土地势力极小、几乎只限于江陵周边,乃是三国中最弱的一方,素来依附北朝卑微存在,乃是北朝在南方的势力代理人,曾经依附北周,而现在北周为隋朝取代之后自然依附北周的继承者北隋;而北朝扶持西梁也不过是以它作为和南方陈朝之间的缓冲国、借西梁势力牵制陈朝——所以其实,西梁不过是北朝扶持的傀儡国。而另一重,却也是皇室私交的考量——对于陈朝,由于西梁皇室与大陈皇后柳敬言、未来的大陈天子太子陈叔宝皆为梁武帝之后的关系也为表亲,且因柳敬言抚养梁朝当今皇帝萧岿和皇后张明玥之女萧萦的关系,而今梁朝皇室与陈朝皇室更是私交甚好;对于隋朝,西梁国主萧岿正打算借着当年杨坚从役江陵时自己对他多有照顾的不错私交趁机与隋朝联姻结两姓之好、以为自己西梁谋得更大的利益。这家天下,家国一体,这皇室之事又如何能与天下之事分开啊。故而此时之间,北隋南陈各自陈兵长江两岸隔江紧张对立、互有吞并之志,而西梁又与陈朝有灭国之仇、依附于隋朝,但它又不甘心只是做隋朝扶持下对抗陈朝的傀儡政权而谋权自身独立发展。这一时隋、陈、梁的三国并立的复杂时局,真真是瞬息万变、极尽微妙。
“阿萦姐姐!这隋朝刚刚建立,你那心心念念的心上人雁门郡公杨广身为当今隋帝杨坚的第二子,可是被新封为隋朝的晋王兼并州总管了呢!日后你嫁给你的如意郎君之后,你就不仅是梁朝的嘉宁公主、还会是北隋的晋王妃了呢!听闻今日舅舅的寿宴上,隋朝所派遣的使节里就有你的心上人晋王杨广,姐姐你是不是很开心很激动啊!”走在往西梁皇宫正殿建章殿的赴宴路上,阿姮望着脸颊有些绯红的萧萦打趣玩笑。
因着今日梁帝萧岿的寿宴,阿姮与萧萦姐妹二人共同从大陈都城建康出发一起来萧萦的故国西梁赴萧萦的父亲萧岿的四十大寿。因着阿姮的外祖母是梁武帝之女梁朝长城公主萧玉姈的缘故,阿姮的母亲柳敬言与当今的梁帝萧岿乃为表兄妹,故而现任梁帝萧岿乃为阿姮的表舅。但阿姮因着和表姐萧萦特殊的亲昵关系,就索性称萧岿为“舅舅”而非“表舅”了。
“阿姮你好歹也是堂堂的大陈长宁长公主,什么张口闭口就‘心上人’、‘嫁人’的,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这么不知羞啊!也不怕人听到!”萧萦听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梦中情人“杨广”的名字,内心自然是含喜含羞、激动不已,欢喜到连素来端庄沉静的双眸都绽放出别样的熠熠华彩。但到底萧萦素来庄静稳重不似阿姮活泼明媚,更怕在公众场合自己的心事被别人偷听了去,故而嘴上还是犟着否认。
“哎哟阿萦姐姐,我没脸没皮的自是不要紧,只怕是你自己心心念念想着你的晋王杨广不敢承认吧!哈哈!”看到萧萦如此又急又羞地矢口否认,阿姮不禁觉得自己的萧萦姐姐真是深情可爱。
第六章 江陵女歌(上)
萧萦听到阿姮的欢笑声、自己脑中又挥之不去杨广的英容俊貌、又一心急着想尽快在父皇萧岿的寿宴上见到一年多未见的心上人杨广,便害羞愠怒道:“好了,阿姐我不和你说了,快走吧,可别在父皇的寿宴上迟到了!”
阿姮看到萧萦如此娇羞着急,更是抚掌大笑:“阿萦姐姐你急什么,这离寿宴开始还有足足一个时辰!你这哪里是怕迟到,是怕少看你家晋王杨广一眼吧!”
萧萦一下被阿姮说中心事,更是害羞,索性快步向前走去把阿姮落在身后,含羞玩笑道:“就阿姮你嘴贫!这次晋王殿下的心腹独孤侍臣也来了——这次隋朝建立,晋王殿下的这位心腹独孤侍臣也被加封为隋朝车骑将军了呢!看你见到你的这位车骑将军、独孤英公子时还有没有这么眉飞色舞、牙尖嘴利!”
听到“独孤英”这三个字,阿姮果然如被施了魔咒一般一下定了一定、脸颊飞红,想到半年前天台山上和独孤英临别时亲亲在他脸颊旁印下的一吻,心内更是既喜且羞,却是嘴上还是不肯认输:“那我不管,我也要先看看姐姐你看到一年多未见的晋王杨广到底是何久别重逢、恋恋不忘之神情!哈哈哈……”
“阿姮你……哈哈哈……”
一时阿姮、萧萦姐妹二人少女怀春的清脆笑声遥遥回荡在江陵六月的盛夏清风里,生机勃勃、跳脱盎然,摇曳生姿间染醉了人间六月、满池风荷。
后梁江陵皇宫,正殿建章殿。
这次为庆祝梁帝萧岿的五十大寿,建章殿又重新粉饰装修了一番,描金绘彩、雕梁画栋、珠帘绮帐、金玉满堂,真真是一派太平风流之象。若单看这建章殿的寿宴排场,还真是看不出来这一场隋朝刚刚建立后隋、陈、梁三国皇室歌舞升平的齐聚之下那明枪暗箭、云波诡谲、暗涌波涛。
此次萧岿四十大寿,萧梁皇室主要成员全部列席——西梁皇帝萧岿,皇后张明玥,嫡长子太子萧琮、皇二子义兴王萧瓛、皇三子晋陵王萧瑑、皇四子临海王萧璟、皇五子南海王萧珣、皇六子义安王萧玚、皇七子新安王萧瑀、皇长女晋安长公主萧蔷及驸马安国公、驸马都尉、桃林县令王衮、皇二女宣仪公主萧萱及驸马宣平侯、驸马都尉谢津、皇三女丹阳公主萧芷及驸马平昌侯、驸马都尉袁瀚、皇四女嘉宁公主萧萦、皇五女玉华公主萧菀、皇六女华容公主萧蓉、皇七女长乐公主萧蓁,还有萧岿之弟安平王萧岩、河间王萧岑皆出席此盛大寿宴以壮他们偏安江陵的后萧梁皇室的威势。而受邀的陈、隋两朝皇室两方,陈朝派出了与萧梁皇室有血缘关系、同为梁武帝后人的太子陈叔宝太子妃沈婺华夫妇和长宁长公主陈姮三人为皇室代表出席,隋朝则派了隋帝杨坚的第二子晋王杨广、第三子秦王杨俊和第五女兰陵公主杨阿五三人为皇室代表出席。
此时离正式的开宴还有一段时间,陈、隋、梁三国皇室的各位成员陆陆续续到来,但还没有到齐。故而阿姮、萧萦姐妹二人来到建章殿内后才发现,还有许多皇室成员没来。入殿后,萧萦特意往隋朝皇室坐席方向上望了一眼,此时隋朝皇室代表的坐席上目前只来了一位王爷和一位公主。萧萦特意事先关注了隋朝宾客的名单,知道这次隋朝派出的是隋帝杨坚的子女晋王杨广、秦王杨俊和兰陵公主杨阿五。于是萧萦心想,这位俊俏稚嫩的公主必然是隋帝杨坚最爱怜的小女兰陵公主杨阿五,而这位面色颇煞的王爷既然不是自己曾经见过的杨广,那想必这位王爷只能是隋帝的第三子秦王杨俊了。萧萦再环顾四周还不见自己的心上人杨广出现,不禁有几分失落。
“姮儿,你来了!萦儿……你回来了……”梁帝萧岿此时正和皇后张明玥立于金阶之上,看到表外甥女阿姮和自己的亲女儿萧萦不远万里从建康来到,不禁激动难耐又百感交集。于阿姮,虽然陈朝对梁朝有灭国之仇,但到底阿姮身上亦流淌着和他们一样的萧梁皇室的血脉、他们都为梁武帝之后,更兼自己的表妹、阿姮的母亲柳敬言在自己和皇后张明玥因女儿萧萦出生在二月不详而被迫送出宫抚养、但受托收养萧萦的萧岿之弟东平王萧岌与张明玥之兄张轲各自因去世和家境贫寒而无法抚养萧萦时破例收养萧萦的恩情,故萧岿对阿姮更是亲爱非常,宛如当年梁元帝萧绎对自己的亲外甥女柳敬言。于萧萦,那可是梁帝萧岿和梁后张明玥的亲生女儿啊!当年碍于萧萦出生在而二月江南风俗认为二月出生的子女实为不吉,故不得已与女儿萧萦生离,故心中一直对萧萦有愧,甚至不忍面对爱女萧萦。
“参见舅舅、舅母,姮儿恭祝舅舅洪福齐天、万寿无疆!”阿姮、萧萦听到萧岿、张明玥的帝后召唤,便只能依礼向前问安祝寿。照理应该的身为亲女的萧萦先行礼问安,但萧萦这么多年到底放不下被生父生母抛弃的心结,虽走到父母面前还是不愿意开口。阿姮见此尴尬情形,只能先行行礼问安打破此尴尬局面。
第六章 江陵女歌(上)
“好、好!姮儿快请起!这次你能和叔宝夫妇亲自来为舅舅祝寿,舅舅很高兴啊!这次回去之后,记得代舅舅向你母亲问安啊!”萧岿看到阿姮的恭敬行礼,自是高兴,欣慰地扶起了阿姮,也转达了对表妹柳敬言抚养自己女儿萧萦的感激与亲情。当然了,陈朝到底与他们西梁有灭国之仇,故萧岿特意只是提了阿姮母亲柳敬言这层和他们西梁的亲戚关系,特意规避了与梁朝有仇的阿姮之父陈帝陈顼。
阿姮闻言机灵回到:“谢舅舅!姮儿这次回去一定向母后传达舅舅、舅母的问候。”
“好!”听到阿姮之言,梁帝萧岿和梁后张明玥甚是满意。目光从阿姮身上移开之后,到底深切地落在了自己亲女儿萧萦身上。
萧萦感受到了自己父皇母后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殷切目光,到底不能不说话,于是冷漠淡淡地道:“见过父皇母后。”这一生,只怕萧萦都放不下自己父母抛弃自己、只因所谓的“出生在二月的子女实为不吉”的江南风俗就弃自己于不顾、辗转几次交给他人抚养的心结了。
听到自己的亲女儿萧萦如此冷淡的回应,萧岿、张明玥帝后二人也是十分尴尬,正想开口继续和女儿交谈,却是礼部官员来到萧岿身边禀告在寿宴开始前的各位宗亲大臣所送的礼单需要帝后二人现在清点过目,于是萧岿、张明玥帝后二人只能暂时离开阿姮、萧萦二人,往侧殿去了。
待萧岿、张明玥二人离开之后,阿姮看到萧萦和她自己的生父生母如此疏离冷漠是既心疼理解又无奈尴尬,只能把萧萦拉到一边席上坐下,故意挑起萧萦心上人杨广的话题来转移萧萦的注意力、逗她开心,“阿萦姐姐,现在坐在那隋朝皇室代表坐席上的锦衣王爷,应该不是你的心上人晋王杨广吧?这位王爷看起来十分凶煞轻佻,可不像你口中形容的晋王杨广那般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啊!”
萧萦正沉浸于和父皇母后的冷酷无情,再想到自己自幼被父母抛弃这么多年都是寄人篱下长大,虽然表姑母柳敬言和表姑父陈顼对自己都很好,但内心终究过不去被父母抛弃的心坎,一时心内甚是委屈悲伤几乎要落下泪来。可听到阿姮提到自己的心上人杨广,萧萦眼中又放出生机与向往的光芒——她自幼被父母抛弃已无父母可依,此生嫁得心上人杨广相守一生便是她往后此生最大的指望了啊!
“那面色凶煞的自然不是晋王殿下,想来是这次赴宴的另一位隋朝王爷秦王杨俊了。我晋王殿下的芝兰玉树之风,你一会见到就知道了!”想到杨广,萧萦才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滴强打起精神,侧着身向阿姮含羞解释。每每提到杨广时,萧萦内心里总是掩不住自己少女芳心的跳动。
看到萧萦终于从刚才变扭痛苦的神色中慢慢恢复过来,阿姮才放下心来,暗舒一口气,方才又恢复了日常俏皮神态。正巧,阿姮远远望见了自己的大哥陈叔宝和嫂子沈婺华终于出现在大殿上来赴宴了,阿姮终于逮到了可以溜出宴会去找独孤英的机会了,拉着萧萦俏皮地吐舌笑道:“哟,任阿萦姐姐你的晋王殿下如何俊逸无双、倾倒众生,我才不稀罕看哪!此时阿英想必不会直接出现在这大殿上,现在正巧我哥哥嫂嫂来了,我就溜出去找我的阿英了啊!至于你那如此惊艳天下的晋王殿下,姐姐你就自己留着慢慢欣赏吧哈哈!我先溜走了啊!”阿姮笑语中特意咬中了“你的晋王殿下”这几次打趣萧萦。语罢,阿姮便俏皮地朝萧萦夹了夹水灵灵的大眼,立马起身朝陈叔宝、沈婺华走来的方向活泼小跑去了。
“哎阿姮你……”听到阿姮这一番俏皮打趣的话,萧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姐妹二人自幼在柏梁殿相伴长大,萧萦最了解阿姮这平时可爱任性、无法无天、无拘无束的活泼性子,平时在大陈皇宫,陈顼、柳敬言帝后二人都是尽由着阿姮不忍拘束,难得阿姮来自己家后梁江陵皇宫一次,萧萦也不好拘着阿姮让她不高兴,就只能笑叹一声由她去了。
这边阿姮从萧萦身边跑到自己大哥陈叔宝、嫂子沈婺华身边后,便娇俏活泼地说清了自己难得来舅舅家江陵皇宫一趟、想出去玩玩不想拘束在这无聊的大殿宴饮里的心思。陈叔宝沈婺华身为阿姮的亲哥嫂,素来最疼爱阿姮,最懂她这天不能拘、地不能束的自由性子,便笑着让她去尽兴玩,宴会公务这边他们两人担着就是。
阿姮闻言欢呼雀跃地谢过哥嫂后,就趁众位贵戚宾客陆陆续续涌进大殿时、众人注意不到的时机偷偷溜出去逛江陵皇宫了。
阿姮溜出去一会儿后,众宾客陆陆续续来齐。而萧萦望穿秋水、翘首以盼的意中人杨广,也终于在他们杨家大隋王朝建立后第一次以隋朝晋王的亲王身份公开亮相。与萧萦一年前见的雁门郡公杨广相比,此时的杨广依旧是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俊逸无双、巍峨玉山倾。只不过和一年前雁门郡公的一般贵戚身份相比,此时身为大隋皇子的晋王杨广在亲王服制的锦衣华服、金冠玉带衬托之下更显气宇非凡、高贵出尘,仿佛泱泱红尘中一颗最熠熠生辉、华光璀璨的明珠般耀眼夺目。只要他杨广一出现,便是自然敛尽了身周所有的华彩光芒,自然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中心,让人难以不侧目关注。
众宾客来齐后,宴会正式开始。此时除了西梁皇帝萧岿、皇后张明玥并肩端坐在御阶之上外,殿下各个坐席内也各自按安排坐好。萧梁皇室坐席上,嫡长子太子萧琮、皇二子义兴王萧瓛、皇三子晋陵王萧瑑、皇四子临海王萧璟、皇五子南海王萧珣、皇六子义安王萧玚、皇七子新安王萧瑀、皇长女晋安长公主萧蔷及驸马安国公、驸马都尉、桃林县令王衮、皇二女宣仪公主萧萱及驸马宣平侯、驸马都尉谢津、皇三女云安公主萧芷及驸马平昌侯、驸马都尉袁瀚、皇五女成安公主萧菀、皇六女华容公主萧蓉、皇七女上仙公主萧蓁,还有萧岿之弟安平王萧岩、河间王萧岑这些萧梁皇室主要代表都已就座。只是身为西梁皇四女嘉宁公主的萧萦本也该坐在萧梁皇室的坐席上,但萧萦碍于父母抛弃自己的心结、且自幼跟着姑母柳敬言在陈朝皇室长大惯了,故趁着阿姮逃席的机会索性直接就坐在陈朝皇室坐席区原来阿姮该坐的位置上,与陈朝太子陈叔宝、太子妃沈婺华并席而坐,拒绝与自己的至亲兄弟姐妹坐在一起。于是此时在宴会的陈朝皇室坐席上,除了太子陈叔宝、太子妃沈婺华,还在原来阿姮该坐的位置上坐着西梁四公主嘉宁公主萧萦。而隋朝皇室坐席上,便是隋帝杨坚的第二子晋王杨广、第三子秦王杨俊和第五女兰陵公主杨阿五。
宴会开始后,照例寒暄祝寿、觥筹交错、客气客套、你来我往许久后,便开始了惯例的宫宴歌舞环节。
陈朝皇室坐区,坐在阿姮位置上的萧萦却是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隋朝坐席区的晋王杨广一刻不离,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一般。哪怕杨广的目光多在萧梁皇室坐区寻找逡巡而只是偶尔淡淡略过陈朝皇室坐区,杨广轻扫过的任何一个眼神都深深镌刻在萧萦心里,掀起无限悸动波澜。
隋朝皇室坐区,兰陵公主杨阿五却是一双大眼一直盯着萧梁皇室坐席区的皇六子义安王萧玚一动不动,仿佛被魔力吸住一般久久无法自拔。
隋朝皇室坐席区另一边,晋王杨广则是一边甚是乏味地看着司空见惯的寻常舞姬歌舞,一般低声和随侍在自己身旁的心腹侍从独孤盛感叹:“阿盛啊,虽同是南下南朝赴宴,这今年六月来梁朝江陵皇宫赴梁帝寿宴和去年四月在陈朝扬州琼华苑赴琼花宴这感觉真是不一样啊。看着这平平歌舞,如何有姮儿去年在扬州琼花宴上那《四时歌》锦袖舞一舞惊鸿啊?这宫宴佳肴,终究没有去年姮儿带我们去建康城中的临江仙小店品尝的江南美食地道有味啊。哎,这宴会真是太不一样了……”
“哟,王爷,您这哪是宴会不一样啊,这分明是今日还没见到您的心上人萧姮公主感觉不一样吧!”独孤盛听到自家王爷杨广的寂寥感慨,不禁半玩笑道。
独孤盛语罢环顾殿上一周,又向杨广好奇道:“王爷,去年琼花宴上与萧姮公主共同创作《四时歌》锦绣舞时抚琴吟唱《子夜四时歌》的陈朝长宁长公主今日仍坐在陈朝皇室的坐席上,只是今日怎么没在萧梁皇室的坐席上看到萧姮公主啊?”
杨广闻言轻笑,温润的笑声中尽是宠溺与理解:“姮儿最是向往自由欢乐,最是天不能拘、地不能束的性子了,最不喜欢这种尽是表面的觥筹交错,所以哪怕是她亲父皇的寿宴,她也不愿拘束于此。何况她自幼被她亲生父母抛弃,是被她表姑母柳后抚养在陈朝皇宫长大,对此江陵皇宫也谈不上什么感情,也难怪她不愿于此久留要跑出去透气了。”说到最后“嘉宁公主萧姮”被抛弃之事,杨广声音里渐渐透出了心疼与怜爱。
独孤盛闻言亦笑,内心不禁感慨自家王爷的一往情深,却又对杨广开玩笑道:“王爷啊,您心上人萧姮公主的姐妹可个个都是貌若天仙啊!您看,不仅萧姮公主的表姐妹陈朝长宁长公主那般清丽艳逸,便是那萧梁皇室坐席上萧姮公主的一众亲姐妹那也是个顶个的美貌过人啊!您有没有看上谁啊?”
杨广听到独孤盛的玩笑,身姿未动却稳准狠地砸了一拳独孤盛的脑门,“你这臭小子,别以为你现在封了车骑将军我就拿你没办法怕了你了!再多嘴我把你脑门给削了!走,和我溜出去找姮儿去。”
独孤盛吃痛地暗叫一声,委屈地揉了揉脑门,就只能跟着自家王爷杨广趁宴会上觥筹交错间众人不注意时悄悄溜出了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