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同意的。”

还没等美人鱼公主说话，美人鱼长老就直接拒绝了。

“美人鱼一族世世代代信奉仁慈的海神，我相信他不会抛弃他最虔诚的子民，事实上，在美人鱼一族最为艰难的时候，海神大人也将您这位使者派到了我们的面前，让我们更加坚信，海神仁慈的神光，始终照耀着多灾多难的美人鱼一族……作为沐浴在神光之中的美人鱼，我们不可能接受来自其他神明的恩惠，即使付出生命，也不会！”

海提斯没办法，只能将目光投向美人鱼公主，却没有想到，这位美丽的公主，同样也不支持自己的想法。

“尊敬的人类魔法师，感谢你的好意，但是正如大长老所说，美人鱼一族不会背弃自己的信仰，即使我们有感于您的恩情，强制要求那些重伤的美人鱼接受真神的治疗，即使成功了，这些重伤的美人鱼，也会在懊悔之中度过他们的余生……”

好吧，尊重信仰，和尊重生命同样重要。

虽然海提斯并不理解，一种良好的治疗手段，和信仰的虔诚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是这并不影响海提斯听明白了――所有美人鱼都拒绝了来自锦绣号的好意。

“尊敬的魔法师，事实上，并不是只有真神才能够救治世人，海神号称仁慈，不仅仅是他为美人鱼一族提供了赖以生存的一切，同时，也是因为仁慈的海神能够救治美人鱼！”

美人鱼长老仿佛也感觉到，如此生猛地拒绝了海提斯有点不合适，言语尊重地对海提斯说：

“尊敬的海神使者，作为一名年老的美人鱼，我请求您和您的伙伴，和我们一起去海神殿，并且把救治重伤美人鱼的工作也放到那里，在海神殿，您会看到海神的神光和仁慈……”

海提斯无奈地耸耸肩，不置可否。

一行人收拾停当之后，走向无名小岛正中的海神殿。

在路上，很多美人鱼都在偷眼看着海提斯，就是这位神奇的魔法师，利用天时地利，在地中海上创造出了前所未有的魔法，将凶恶的海盗一网打尽，又在所有人误会的目光中，利用语言的陷阱，让奴隶商人自己放弃了武装，给了美人鱼一个亲手报仇的机会。

可以说，在今天，如果没有这位神奇的魔法师的话，美人鱼这个族群，就算不灭族，也不知道会过上多么凄惨的生活！

而且，刚刚在行走的过程中，游历归来的美人鱼公主还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这位神奇的魔法师，还为他们找到了一块良好的栖息地！

他就是海神的使者！

感谢仁慈的海神！

感谢这位神奇的魔法师！

而更让普通美人鱼感到亲切的是，这位神奇的魔法师，在为美人鱼做出了这么多之后，竟然什么也没有要求，不但没有趾高气昂，反而上了小岛之后就亲自参与到救治美人鱼伤员之中。

到了现在，他那件珍贵的皮甲之上，还沾染着美人鱼湛蓝色的鲜血。

他真正地将美人鱼一族当作朋友！

那是海提斯友谊的明证！

海提斯行走在队伍之中，虽然注意到普通美人鱼炙热的目光，却也没有太过留意。

他的大部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即将达到的海神殿。

作为一个真神教教徒，虽然海提斯的信仰并不虔诚，但是进入其他神明的供奉大殿，还是头一次。

这种新奇的经历，让海提斯对海神殿，充满了好奇……

海神殿。

让海提斯大失所望！

不过考虑到美人鱼一族现在悲催的境地，海提斯也明白，他们根本没有能力建造出一个像样的海神殿，但是能够弄成眼前的这个样子，还是大大出于海提斯的意料。

所谓大殿，只不过是一座低矮的石头房子，或大或小的石头被不知名的粘接剂粘合在一起，根本看不出什么规矩来，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在兴头上的涂鸦之作，粗制滥造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海提斯相信，即使达尼斯大陆上最偏远山村里面的教堂，都要比这个所谓的海神殿气派许多。

不过，美人鱼一族的虔诚，倒是让海提斯刮目相看，即使面对这样一个类似于笑话一样的海神殿，他们也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敬的表情。

距离海神殿整整一百英尺的距离上，所有美人鱼都变得神情肃穆，全都闭口不言，即使陪着海提斯等人行走的美人鱼公主，也闭上了嘴巴。

整个队伍中只有美人鱼大长老高举着那古朴的三叉戟，用美人鱼一族特有的语言高声吟唱，带着整个队伍按照吟唱中的节奏，缓缓向前。

以海提斯那半吊子语言水平，基本可以肯定，那是美人鱼一族对海神的颂歌。

作为一个真神教信徒，尽管信仰并不虔诚，海提斯也带着锦绣号的所有人离开了美人鱼的队伍，远远地跟在美人鱼队伍的后面。

高举着图腾式的三叉戟，美人鱼长老带着队伍稳步向前，在海神殿的门口转了一圈，然后高唱着颂歌，进入了海神殿之中。

第108章

而包括美人鱼公主在内的所有美人鱼，全部在海神殿的门口停下脚步，轻声呢喃，应和着海神殿中若有若无的颂歌。

“海神虽然仁慈，但是在他绝对的领域――海神殿，只有供奉海神的神职人员才能够进入，我的这些普通族人包括我这个王族成员，没有大长老的允许，也是不能随意进入的……”

美人鱼公主生怕海提斯误会到美人鱼一族冷落他，出言向海提斯解释。

海提斯点点头，示意自己理解海神的规定。

“能不能请您手下的医官，现在就为美人鱼一族的战士治疗？”

海提斯依旧点头，安排卡尔动手。

卡尔带着自己的助手图尔特上前，准备给美人鱼一族的重伤战士做手术。

这些重伤的战士，都是美人鱼一族最勇敢的战士，他们全是在战斗的第一线受的重伤。

战况激烈，武器简陋，相应的，他们的伤势也比较严重。

以卡尔神奇植物系魔法师的能力，也只能在尽可能保证他们生命的前提下，将他们身体上难以救治的位置截掉。

利用致幻类植物的果实为美人鱼战士麻醉，给流金匕首炙烤消毒，在助手图尔特的帮助下，卡尔将美人鱼战士的或手或小臂切掉，再用不知名植物纤维措成的细线将伤口缝合……

手术进行得有条不紊。

卡尔在美人鱼鲜血的湛蓝色和流金匕首的金色之中，尽自己最大努力救治每一个美人鱼一族的战士。

稳而不慢，快而不乱。

很快，美人鱼一族的湛蓝色血液就将整个海神殿门口的广场侵染。

那浓郁的异样味道，即使是嗅觉远远不如美人鱼一族发达的人类，也能明确地感受到。

卡尔接过图尔特递过来的亚麻布，轻轻将流金匕首上的血迹擦干净，没有再一次重复炙烤匕首的动作――他已经将所有美人鱼一族战士的伤势，处理完了。

“我只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卡尔一边清理着自己的双手，一边对海提斯和美人鱼公主说道：

“虽然已经尽可能地减短了手术的持续时间，并且加快了缝合，但是不可避免截肢还是会伴随着大出血，按照正常的流程，只要真神教的神术师释放一个最简单的治愈术，就能为这些战士止血，但是，现在……”

卡尔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海提斯也没有说话，上前拍了怕卡尔的肩膀，知道这位阅历丰富的吟游诗人，已经尽力了，在没有神术师治疗的情况下，这已经是卡尔能够做到的最好结果了。

至于那些被截肢的美人鱼战士，能不能挺过手术之后的虚弱期，只能听天由命。

“仁慈的海神不会抛弃她最虔诚的子民……”

美人鱼公主面容悲戚，只能用这种宗教式的言语来安慰那些还在昏迷的战士，同时，也是安慰自己。

“仁慈的海神啊……”

美人鱼公主面向着海神殿方向跪下，双手合十，低头闭眼，开始轻声呢喃。

那轻灵而又哀怨的歌声，仿佛是赞颂仁慈的海神，有仿佛在祈祷海神让美人鱼一族的战士，挺过这最后一个难关。

越来越多的美人鱼跪下，应和着美人鱼公主，同样轻声呢喃。

祈祷之声，越来越大。

海提斯在美人鱼一族的祈祷声中，听出来一种肃穆，一种虔诚，一种渴望，还有一种发自灵魂的敬畏……

以海提斯并不虔诚的东圣教信徒的身份，都被美人鱼一族所感动。

信仰虽然不同，但是虔诚却是相通的！

突然，异变陡生！

一道湛蓝色的光柱，突然之间在海神殿出现，直刺苍穹！

光柱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投入地中海冬季的阴云之中，发出轰轰巨响！

天空的阴云，以湛蓝色光柱为中心，向着四周，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快速消散。

只不过短短的时间之内，地中海冬季长久以来阴霾的天空，一片晴朗！

一束阳光突然出现，直直地照耀向海神殿，将海神殿渲染成一片耀眼的金黄色！

“神迹！神迹！是仁慈的海神！”

美人鱼公主泣不成声，和所有美人鱼一起，激动得难以自已！

“仁慈的海神没有抛弃他最虔诚的子民，海神仁慈！”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响起，为整个海神殿门口的广场，带来一片略显癫狂的欢声笑语，将刚才的阴郁气氛一扫而空！

“轰！”

一声爆响远远传来。

延伸到天空中不知道多远的光柱，顶端突然一亮，一道湛蓝色的光幕从天而降！

美人鱼一族的所有人，海提斯，以及锦绣号在无名小岛上的所有人，全部被湛蓝色的光幕笼罩！

湛蓝色的光点，星星点点地没入美人鱼一族的身体里，那些和奴隶猎人战斗留下的伤痕，以肉眼能见得速度愈合、恢复，那些刚刚截肢了的美人鱼战士，不但立刻止住了流血，更是渐渐松开了他们紧皱的眉头。

海提斯眼看着湛蓝色的光点也没入了自己的身体，从这些湛蓝色的光点中，海提斯不但感受充沛的水系魔法能量，还感受到一丝清凉，让海提斯经历了一场战斗之后的疲惫，全部不翼而飞，舒服得海提斯微微眯起了自己的小眼睛。

神奇！

如果这真是海神的仁慈的话，除去神奇这个词汇，海提斯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海提斯长长吸了一口气，贪婪的呼吸着带有蓝色光点的空气，舒服得轻声呻吟，如果可能的话，他宁愿让这“海神的仁慈”一直笼罩着自己，初见海神殿的轻视，也随着海神的仁慈而烟消云散。

海提斯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那些世世代代信奉海神的美人鱼了，无论是美人鱼公主还是普通的美人鱼，全部都匍匐在广场之中，向着海神殿的方向不断吟唱赞歌，声音愈发地虔诚。

光幕渐渐消散，所有人才回归到了自己平常的状态之中，只不过所有人看向海神殿方向的眼神，变得更加炙热。

不过，却又一个人除外――卡尔！

这位阅历丰富的吟游诗人，以锦绣号副船长和临时医官的身份，为了救治美人鱼战士劳心劳力，不但没有将所有的战士救治好，还在海神的仁慈面前，有了一丝丝多此一举的意味，让卡尔颇有一种好心被当作驴肝肺一样的尴尬和郁闷。

更让锦绣号副船长生气的是，刚才所有人都沐浴在湛蓝色光幕之中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接受来了海神的恩赐，可是，愣是没有一个湛蓝色的光点没入自己的身体！

如果把这些湛蓝色的光点理解成海神的恩赐的话，那么，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在美人鱼嘴里仁慈的海神，颇有点……

“小肚鸡肠！”

帮你救治美人鱼，还嫌我多事，我又不是要和你抢夺美人鱼一族的信仰，至于么！？

海提斯也注意到卡尔的闷闷不乐，嘿嘿一笑，楼住了卡尔的肩膀。

“海神确实仁慈，不过作用也有限，你们看到他们的伤并没有痊愈么，只有那些轻伤被治好了，剩下的，不是还得依靠你的救治才行……”

卡尔一看，美人鱼战士的情况，确实如同海提斯所说，也就冷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海提斯刚刚想再劝慰自己的副船长几句，没想到美人鱼公主却走到他的面前。

“尊敬的魔法师，感谢你对美人鱼一族的无私帮助，同样感谢你们对美人鱼一族的救治，要不然的话，即使美人鱼一族拥有海神的仁慈，恐怕也难以避免更加严重的伤害……谢谢！”

美人鱼公主道谢之后，对海提斯说道：

“那么，现在，是该我代表美人鱼一族践行承诺的时候了，我将以美人鱼王族的身份，将美人鱼一族保管了五百年的海盗王的宝藏，赠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