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告别了男爵，来到东门的驿站。这里集中了许多需要走东路往其他地区的旅行者们，人头攒动非常的热闹。黑石马场作为名贵马匹的培育基地，与卢瑟兰郡之间往来频繁，可以在这里乘坐马车前往。

林奇手腕上多了一个小小的手环，那是他们昨天用最后几百个金币，在一个法师的摊位上购买的亚空间装置。经过霍格的鉴定，这个装置并不完善甚至有些简陋，大小仅仅容得下一辆马车，并且还无法装下有生命的东西。但它作为一个随身储物工具还是足够了，至少可以避免像上次雪崩那样损失惨重。

“有能够容纳生物的亚空间吗？”林奇有些好奇。

“有。”霍格点点头，“比如都城的法师塔，就是一处存在于现实世界的亚空间装置，但那种构成极为复杂，就算是传奇法师，也无法仅凭一人之力完成。”

“亚空间究竟是什么？”娜奇拉也参与进这个话题。

“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为与这个世界平行或者相逆的另一重世界，两个世界里的时间与空间规则都截然不同。实际上，因为亚空间理论的实现，法师群体中对于外围世界的存在一直有一种构想。”

霍格想了想，决定用最直白的方式解释给她听。

“简单来说，这种构想就是——晨曦大陆所在的世界并不是唯一的世界，我们也许只是时空洪流之中的一个小世界，在我们的概念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世界与我们同在。”

吉赛尔插嘴说：“星象女巫们也一直都坚持着这种理论，她们认为天穹之外实际上有无尽的空间，那些闪动的星星就是其他存在的世界。”

天穹之外，其他存在的世界？

这句话像念动魔咒，娜奇拉的脑海中似有火花闪过。千千万万张画面在她的视野中迸发，汇聚成洪流一般的记忆光带。无数错乱的图像纷至沓来，重新排列组合，填补进她脑海最深处的某个缺口。

她的眼前出现一片浩瀚无垠的星宙，在这片无尽的空间中，生长着一颗巨树。

巨树的躯干上伸展出万千条枝杈，一团一团灰色的雾气萦绕在它周围，在枝干的尖端，无数世界悬浮着。

“……奇拉……娜奇拉？”林奇扯了扯她的袖子，语气里有些吃惊，“你怎么了——怎么在哭？”

回溯的记忆中断了，娜奇拉心中蓦然产生一种惘然若失的感觉，她低头看了看林奇，又抬起头看着蓝天。

“没有，我只是刚刚被沙子迷了眼睛。”

她不知道那棵树与那些世界究竟是什么，但重拾这段记忆的一瞬间，有一种酸楚的感情在她胸口震荡，仿佛游子看到故乡，那种感觉竟让她泫然落泪。

——

“洛雅，你在看什么呢？”

马车上，金发的尖耳朵精灵与白袍法师相对而坐，好奇的看着自己同伴的举动。

“啊，没什么。”洛雅放下车窗的帘子，“只是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也许是我看错了。”

她闭上双眼靠在背板上，脑海里还留存着刚才那个黑色的背影，那个人好像是……算了，毕竟穿黑袍的人那么多，总不会这么巧的。

她又想起了在琥珀之馆的经历，那个名叫爱达的精灵和传闻中一样美艳，简直天生就是为了诱惑人而生。即便自己身为女人，都几乎要沉醉在那柔媚似水的眼波里。

在来此之前，她完全没想到这个晨曦大陆有名的舞姬，竟然会有这样一重身份。

“——你就是埃文达尔殿下的心腹？”

娇媚的精灵舞姬用一把精致的小扇子挡住半边脸，露出弯月般的眼眉，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

“承蒙殿下信赖。”洛雅郑重的说。

爱达嘴角噙起一抹笑意，“瞧瞧这认真劲儿，还真像是他的选择。那么，咱们就速战速决吧。让别人看到你在我这里太久，对你对我，都没什么好处。”

她的话似乎意有所指，洛雅顺着她的意思想了想，脸腾的一下红了。爱达用扇子掩住脸笑了笑，决定不再继续逗弄这位过分严肃的同僚。

“好吧，请替我带话给殿下，就说——今年中央大街的花毯上竟然出现了橡树圣者的图案，这算不算是一个有趣的变化呢？”

马车慢慢驶过长街，洛雅耳边传来一阵踢踏的马蹄声，他们正随着其他马队们驶出东门，带着足以影响整个大陆未来局势的消息，向着羽月森林的方向前行……

在离精灵族车驾不远的地方，驿站的马车也出发了，尤金斯他们的小队几乎单独占据了一辆马车，与他们同乘的只有一个头顶长着一撮黄色羽冠的中年男人。

“你们也是去黑石马场探情况的吗？”中年男人自来熟的跟他们搭讪，他自我介绍说自己开了一家小车行，正在为供货中断而烦恼。

“说起来那地方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最近各个车行的新货都供不上来，我的生意也受了不小的影响，只能亲自去看看了。”

“你们的车行都是从黑石马场进货吗？”尤金斯问。

“当然不是这一处，但黑石的马匹质量一直很稳定，所以进货的比例比较大，您知道的，有时候两匹好马就能让车子的价格翻一倍。”黄毛男人嘿嘿笑着搓了搓手。

“黑石马场的事情，我倒是多少知道点。”驾车的马夫突然插话道，“听说是那边的马场出了点问题，当地的人也都很着急呢。”

“怎么了怎么了？”黄毛男人一下来了兴趣，掏出几个索拉塞给车夫。

车夫掂了掂索拉，脸上露出几分笑容，干脆打开了话匣子。

“像你这样的行内人肯定知道，黑石马场自己是不产马的。与其说养马，倒不如说他们的专业是训马。他们的名马都是从大陆其他地区进来，然后在黑石进行训练。要说起那伙人训马确实是一把好手，经由他们所训练出来的马匹都十分驯良，不容易伤人或者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