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沿着河道漫无目的的溜达，耳边是潺潺流水，天空是刚下过雨的碧青色，想到新店的铺子也这么轻易就敲定了，她不由得心情好了几分。

她一边走一边踢着脚下的一颗小石头，“小雅？逛逛去？”

又睨着小闲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小闲，那镖局的掌上明珠，你们处得怎么样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帮你挑聘礼？”

小闲忽然听到说到自己，一愣，又一听，说的还是这个话题，瞬间有点结巴起来。

灵希一下就笑出了声。

颜良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了灵希。

她一身烟色裙衫，如那日一般不施粉黛，明明是最不惹眼的衣衫，却依然清丽无双，在茫茫人海中一眼便抓住了他的眼球和心跳。

那日在酒楼他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多看她，那样如谪仙一样的人，自己怎么能起亵渎之心呢？

可是这两日，灵希的模样好像镌刻在了他心上一般，一停下来就回浮上他的心头。

颜良想起她吟的那三首词，有凄怨哀婉的，也有杀气滂沱的，无法想象眼前这样清霜一样清冽的女子内里到底装着怎样的灵魂。

他想起探子送回来的消息，心里还是刺痛了一下，无论那些消息是不是被筛选过的，她的身世都真实的让他心疼了。

灵希瞬间就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

她抬起头，微微皱了皱眉。

刚才的笑容依然停在脸上。

“颜公子好。”她微微颔首。

“姑娘好。”颜良有一瞬间局促，“在下冒昧了。”

“无碍，雨后清新，出来走走。”

颜良向她走近了些，道：“姑娘好雅兴，怪不得诗才绝艳。”

灵希抿唇微微笑了下，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

颜良看她表情，一时不知该继续说什么，若就此告别又实在难舍。

好在灵希接着说道：“颜公子，科考准备的如何了？”

颜良好像在茫茫雾海里看到了一丝明光，立刻接道：“嗯，应该，问题不大……”

他说完又想起灵希的诗，连忙补充道：“但和姑娘比起来……还是班门弄斧。”

灵希轻笑，“公子不用谦虚，相信你定能高中的！”

说完浅浅地低了低头，“我还有事，就不打扰颜公子清思了。”

颜良看着灵希的背影，才察觉佳人已去，心中满是懊悔，自己明明有好多话想说的。

他想告诉她，她的诗词已经名满天下，也想告诉她，天下书生是如何将她视为女神。

包括……他自己……

他驻足许久，直到灵希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这才想起自己今日与方回还有约。

他匆匆赶到茶馆的时候，方回已经在那里将一壶茶喝干了。

“你这人，明明是你约了我，居然还迟到，好没诚意。”方回嗑了一粒瓜子，又转头对小二吆喝，“再沏一壶好茶来。”

“抱歉，路上……有事耽搁了。”颜良这才坐了下来。

方回给他倒了杯茶，“说吧，啥事儿？科考在即，咱俩可是竞争对手！”

颜良笑道：“方公子是有真本事的，所以才处处不拘泥小节。”

“你这是在寒碜我。”方回又了一颗嗑瓜子，“到底啥事儿？”

颜良喝了一口茶，好似有些迟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嗯？”方回斜着打了他一眼。

“你认识白公子么？”颜良抬头看着他。

方回眼睛一眯，“哪个白公子？”

“我们都知道的那个。”

“你问这个做什么？”方回警惕。

“没什么，你不用紧张。”颜良喝了口茶，“其实，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白公子的人。”

方回一口茶“噗”地一声喷了出来。

“什么叫我是不是他的人？你说的是哪种关系？”

颜良也觉得自己刚刚说得这句话容易引起误会。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方回收敛了表情，直直地看着颜良，良久才道：“你觉得我和白公子是什么关系？我如今住在煜王府，认识些大人物也不奇怪吧！”

颜良又抿了一口茶，好似带了些冷漠，“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究竟是敌是友。”

方回这回认真了，“你与白公子什么关系？”

“知遇之恩。”颜良轻道。

“这样……”方回松了口气，点头道，“一样。”

然后互相看了一眼，又低下喝茶，话题到这里，彼此心照不宣，不用再问了。

颜良确认了心里的疑惑，又松了口气，幸好不用与方回为敌，他认为方回虽然常常为人刻薄油腻，但品性并不坏，而且，确实也有几分才华。同为读书人，到底有几分惺惺相惜。

两人一时沉默，颜良又想起路上偶遇的灵希。

“那日你我遇见的那位姑娘，你可曾有去了解？”他出声询问。

方回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你说灵希？”

颜良点头，又不掩饰地赞叹道：“称她为婵娟仙子，一点也不为过。”

方回看他表情，却突然严肃道：“收起你那些心思，灵希姑娘，是白公子追求的人，非你我可以攀折。”

颜良一愣，感觉一腔热血被人兜头一盆冷水浇透。

“那姑娘可知晓白公子的心思？”他不死心的问。

“我不知道灵希姑娘知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相识已久，而且相处得很好。”

方回冷声道，“今日你既然敢约我在这里摊牌，那我不妨再多说一句，千万断了那念头。就算不是因为公子的知遇之恩……灵希姑娘，也不是你可以肖想的。”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瓜子壳，“今日就到这里！我们考场再见吧！”

留下颜良一人在茶管失魂落魄。

直到夜幕降临，小二上前催促，他才醒过神来，却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莫名地不想回听雪楼。

他心里明白自己已经对灵希情根深种，无法回头。

可是另一边是将他一手提拔，让他坐上听雪楼楼主这个位置的白公子。

他该如何选择？是对得起自己？还是对得起恩人？

那一瞬间，他好像忘了，灵希是是一个活人，而非一个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