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希一动不动地看着床顶，她已经醒来很久了。

她知道自己昨天喝醉了，可是明明当时意识是清醒的，后来怎么就迷糊了呢？

那个人，似乎……是师兄？

她重新闭上眼，手指划过唇瓣。

竟一时分不清是不是幻觉。

“咚咚咚”

门口传来敲门声，“灵希，你醒了吗？我给你熬了醒酒汤。”

灵希这才从床上坐起来。

“嗯，醒了。你进来吧！”

小雅放下餐盘，走到灵希身边，“好点了吗？”

“嗯。昨天高兴贪杯了。”她笑着回她，“也是难得开心。”

说完又一边洗漱一边问道：“昨天谁把我送回房间的？”

“是白公子……”小雅坐在凳子上，有些疑惑地问道，“灵希……你说，这白公子到底是不是喜欢你啊？”

灵希坐下来喝了口醒酒汤，“怎么这么问？”

“你昨天都醉成那样了，后来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么久……我还以为他会趁人之危……”

“哦……”灵希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他没有趁人之危？”

“我，我哪知道啊？昨天我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你醉醺醺的趴那儿了。估计白公子就算想趁人之危也没兴致了吧……而且，小闲说他觉得白公子不像那种人。”

灵希又喝了口汤，“昨天我喝醉了以后还有别人来吗？”

“没有，我们一直在门口呢，里面有啥响动我都能听到，这也是我没冲进去的原因嘛！”小雅给自己倒了杯水，“万一你们说正事儿呢！你说是吧！”

灵希瞪了她一眼，“你也不靠谱～”

“怎么了？难道昨天出什么事儿了？”小雅一下子起了八卦之心。

“没。”灵希放下碗，“走吧！我们不住这儿。”

“你要去找小世子吗？”

“你们跟着我就行。”灵希对她莞尔一笑。

明阳城，这座水陆两通的城市，当初就曾令灵希赞叹不已。

城内整整六环，环环相套，每一环都有自己独立的护城河道，既独立又互相依托，守护者正中心的皇城。

灵希初到明阳城的时候，这里正在闹旱灾，河道水位都下降了，城里也就禁止了水上交通。

这两年一直风调雨顺，水位早已恢复。此时放眼望去，河道上小船穿梭来往，甚至比路上的行人都要多些。

灵希与小闲小雅正站在桥头看新鲜，就听到桥下有人问话，却是一个船夫摇着船桨停摆在了桥边。

“三位可是想到哪里去？”

“我不记得具体地方了，只记得好像是在三环。”灵希应道。

“哈哈哈哈哈！小姑娘，你们是从官道进的城吧！”

“你怎么知道？”小雅探了探脑袋。

“但凡官道进城的，只有两个落脚点，一处在六环外，还有一处就是这三环附近了。”

“你是说我们现在就着三环了？”

灵希环顾四周，自己当初背着莫须有的妖女称号，为了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几乎连门都没出过。

这会儿看四周烟水淼淼，又到处都是一样的桥梁道路，她已然找不到当初那个小院了。

“小姑娘，你们是要去哪儿吗？这三环就没有我不认识的地方。要不老朽摇你们一程？”

灵希笑道：“可我不记得我家在哪儿了……”

那船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又问道：“你可还记得你家有些什么特别的东西么？兴许老夫能帮上忙。”

灵希走下桥，立在岸边，已经是春天了。

她猛不丁地想起一句诗，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她嘴角自嘲地笑了笑，这句诗倒是很适合自己。可是，她有的选么？

她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

“只记得隔壁院子有一棵红杏树，我那院子里，有块匾额，叫幽幽堂……别的……”

她皱了皱眉，“应该是在一个巷道的深处，别的实在记不起来了。”

那船夫听她说完，略一思索，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巷道深处有红杏的院子，我还真知道。”

小雅轻轻地拽了拽灵希的袖子，“有没有这么巧的，不会是有诈吧？看我们仨是外乡人，想趁机谋财害命什么的……”

灵希笑道：“咱们仨还能打不过这一老头么？何况这里来往船只那么多，天子脚下，这得多大胆？走吧，去看看。”说完已经一脚踏上了小船。

“那就多谢船家啦！”她爽朗地笑道。

小雅小闲互看一眼，也跟着跳上了船。

灵希望着两岸被春风吹绿的烟柳，还有偶尔从别家院子里伸出来的桃夭，耳边传来的是在河边洗衣服的女子们的闲聊声。她心里渐渐地静了下来。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在这里安家，也不错。

“咱们明阳城呐，就三环最好了！前后通达，亭台水榭修得也漂亮！离皇宫不远不近，少了许多规矩，可安防却也严谨。”

灵希听他说完点头道：“嗯，这些话，以前也有人和我说过。”

“这三环里住的都是有点家底的人家，所以啊，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码头，你们等等看着就知道了。”

灵希看着主河道上船只来往穿梭繁忙，又有无数小河道通向不同的小区，再从小区驶向各家后院小码头。

她想起那一年，和顾潮笙蹲在码头嗑瓜子的模样。

没忍住，笑出了声。

“姑娘可是看到自家院子了？”船夫指着一处码头小台阶笑着问道。

灵希随着他指得方向看去。

不正是记忆里自己晒太阳顾潮笙嗑瓜子的地方吗？

灵希狐疑地瞅了一眼船夫。

“你怎么一找一个准？”

“哈哈哈哈哈哈，老朽在此处生活六十多年了，每天都在这河道上来来往往，我找不到才奇怪吧！”

那船夫将小船缓缓靠停，灵希一步跃上台阶。

小雅从包袱里掏出点碎银子，“多谢您帮了我们大忙，不然我们得跟着我们小姐露宿街头了！小小心意，您收下别客气。”

说完也不管那船夫接不接，塞进他怀里，就顾自己上了船。小闲跳得比她还快。

想来这两年顾潮笙也没在这院子住过，那厨房后门如今早已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模样了。

门板摇摇晃晃，灵希用力一推，门应声而倒，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小闲，回头你找人修一下。我们应该要住挺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