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顿了顿，收回那个差点儿脱口而出“小王妃”的称呼，改口道，“笙小姐啊，是这么多年，瑞王府落成之日起，殿下带回府的唯一一个女子。”

慈眉善目的样子，说起那丫头，似乎极是喜欢，像是说起自己的小孙女般与有荣焉。

老夫人有些意外，似乎冲着这份心情，她又多问了一句，“笙丫头……去瑞王府，都没有人通传的么？万一……”

这皇室中人秘密最多，万一被撞到了什么秘密……譬如，今日不是她坐在那里，而是换了旁人，怕就是要忌讳？

嬷嬷却一脸不明，“通传？瑞王府的任何一个角落，笙姑娘都能来去自如。”

老夫人看着嬷嬷一脸义正言辞的模样，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她觉得自己低估了这丫头，至少，不知道为什么，这丫头在瑞王府，地位并不低。

她知道镇南王府接下来……该做出选择了。

……

正厅里。

老夫人走后，言笙便将带过来的册子拿了出来，是宝记前几日送过去的账册，她翻开被折了个角的一页，递过去，语气不太好，“瞧瞧。”

宝记赚钱是真的赚钱，日进斗金不是说着玩的，但宝记的弊端的很明显——大部分生意都是面向王宫贵胄，这样的顾客，说白了，掌柜的得罪不起。

所以，账面上，好大一笔赊账，其中尤以五皇子为重，几十万两银子，就这么挂在账上，言笙问及，掌柜的面露难色。言笙想想也就明白了，宝记背后的大东家秦涩，自然是不能昭告天下的，纵然有人猜测宝记后有身份显赫的东家，但什么样的东家能大过皇子去？于是，五皇子就这么大刺刺地来占便宜了。

一想到这事，言笙就心疼，几十万两啊！

她咬牙切齿地，“想不到，游手好闲的瑞王爷如此财大气粗，放着这么大笔大笔的银子不要回来……人五皇子缺你那几十万两么？”

“啧，昨儿个听府里丫头说，言紫凝脑袋上戴了个宝记新款簪子，碧绿的翡翠，亮地晃眼，一时间府中人人称羡……这簪子，怕就是五皇子赊账来的吧？如此看来，这五皇子养情人，靠得还是你瑞王爷。”

西承进来搁下牛乳茶，一言不发地退下了，只是转身之际，嘴角憋不住的笑意，在自家主子眼神的威慑里都没有隐没下去，只是步子飞快离开了。

憋不住，怕偷笑出来……

秦涩笑着摇头，这丫头，但凡心里不舒服了，话便一溜一溜地不带停的，瞧瞧这话说得，他将牛乳茶搁到她手中，笑，“碧绿的簪子往脑门上戴，也就她还洋洋自得的……”

言语间的不屑很明显。言紫凝？呵，不过是个没脑子的女人罢了，被老五利用个彻彻底底，还在沾沾自喜做着飞进皇子府、甚至飞进后宫的美梦。

凭她？也就是个炮灰罢了，贤王妃若是知道了她的存在若要动她，怕是一天都多活不了。

“这是颜色的问题么？”言笙横他一眼，重申，“这是几十万辆银子的问题！”

气呼呼的，因着这脾气，往日里偏白的脸色，这会儿染了曾薄薄的红晕，看起来生动有趣，他也不逗她了，只不甚在意地安抚着，“想做什么，就去做。即便你大张旗鼓地去老五府上要银子，也无大碍，只不过自此，世人皆知宝记背后的东家便是你。”

“不过也无碍，有了宝记，往后言王府的人对你的态度也要掂量掂量了，至于更高一些的人，一个小小的宝记，还不至于让他们忌惮于你。”秦涩又想了想，觉得如此甚是可行，合了账册递过去，“过两日，找两个看起来比较能镇场子的打手给你，去各个府上要债的时候，能动手就别说说。”

“不肯给，打，就是了。”嚣张，狂妄。

言笙也被逗笑了，方才气鼓鼓的模样倒也装不下去了，抱着牛乳茶一边喝，一边笑，“五皇子呢？若他不肯给，也打么？”

“打便是了。别自己上，让别人打，打伤了，给他叫个太医就好，其他的，我帮你顶着。”他的人，他捧在手心小心呵护的人，他不想看她小心翼翼收敛着性情，他就喜欢看她仗着自己的疼宠，为非作歹。

言笙似乎很是开心，连眉眼都弯弯的，可爱极了，她捻着一块榛子酥，咬了一小口，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就将剩下地一大半递到他嘴边，“好吃。”

他不动声色地张嘴吃了，眸色深深，看着她。

日色淡白，从窗棱间洒落，明暗相间的光影里，尘埃缓缓起伏，室内没有熏香，空气里却有熟悉的淡淡桃花香，若有似无地沁入鼻翼间。

那目光太过于侵略性，言笙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方才无意识做了什么，收回的指尖在白瓷盏上摩挲着，却挥不去的烫意，从指尖一路烫到了心口。

无所适从的。

秦涩看着她耳朵微红的样子，笑得一脸明媚，好看的眉眼愈发倾城，他压低了声音，在温暖的有些暧昧的气氛里，缓缓开口，“你说，你若攀不上我，我便去就你……”

语速有些慢，最后的余音还在荡漾。

刻意放柔的声音，落在耳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羽毛轻轻刮过心脏，簌簌地痒。她有些说不出话来，只听对面男子愈发温柔，“笙笙。我不会让你攀不上我的。”

那目光太深，像是穿越了千年的时光，带着太过沉重的情感，令她呼吸不畅，思绪尽失，“嗯？”

他笑，笑意缱绻，带着魅惑，小丫头年纪不大，却偏生爱美人，所幸，要论起美来，旁人自是不及他。他愈发地使着美人计，言语却慎重又认真，“笙笙，你且记得。你若攀不上我，我便将你送上无人企及的高度，然后……我去再攀你。”

我不愿去就你，让世人说你高攀于我。我宁可让这天下人都艳羡于我，说我高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