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夏如初消息时，顾景明其实并不在那个“道具”公寓里，而是身处集团顶层办公室内。

因为楼层高，他离沉沉坠坠的乌云层更近，那种无形中的压迫感显得更为明显。那些阴霾像一座座沉默而巨大的山，把这个豪华而空旷的办公室衬托得像一个小小的模型玩具，随时能刮起龙卷风将整座大厦连根拔起，毁灭殆尽。

手机再度亮起。

顾景明过了一会儿才拿起手机，只见夏如初的情绪从字里行间透露出来，欢呼雀跃得像是要郊游的小孩子。

【那我先去超市买菜啦，你在家等我，我买好了就过来！】

顾景明一直看着这条信息，仿佛读不太懂，眼神也漠然到可怕。

然而他的神情终究是慢慢有了变化，整个办公室的气压不那么低了，办公桌旁被压得弯腰的绿植也稍微抬起了枝叶。

【好。】

由于离的很近，夏如初没有叫赵康，自己哼着小曲徒步走到了顾景明公寓旁的连锁超市里。

今天是超市的会员日，人满为患，收银台大排长龙，活动广播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到处都是醒目的降价标识与堆成山的促销商品，空气中充盈着急切与满足的气息。

夏如初已经采购了半车食材，忽然看中了一堆新鲜的莴苣菜，然而这个是特价，冲着它们去的人有不少，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算抢到。

把“战利品”放进购物车里后，夏如初才要冲进另一个战区，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我来推吧。”

她猛地抬头，竟然是顾景明。

顾景明一身正装，又恢复了他往常的风格，在这熙熙攘攘超市中显得有些过于严肃，格格不入。他本来打算让司机直接送他去公寓，中途忽然改变主意来了这个超市，果然在生鲜区看到了一脸兴高采烈推着购物车到处跑的夏如初。

夏如初并没有去想为什么他在家里会穿得这么正式这个问题，单纯地为遇到他而感到惊喜：“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呀？就这么过来。”

“我想碰一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你。”顾景明道。

“那你运气很好哦。”

“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慢慢推着购物车，周遭的一切沦为了背景板，就连略显嘈杂的广播也变得细弱而安静了。

顾景明心内的暗涌在与夏如初毫无营养的对话中渐渐消散。

夏如初的笑颜和她手里的澳洲橘一样，灿烂而散发着提神的香气。有时候顾景明会走神，没有听清夏如初说的什么。

无关紧要，只看着她这样笑着说话便够了。

排队结账的时候，夏如初有点后悔。

“好像买多了，这一车一顿吃不完，至少得两三天才能消灭。都怪我，一看到打特价就控制不住这手，哎。”

“那就两三天吧。”顾景明忽然道。

“嗯？”夏如初抬起头看顾景明。

“这次能留下来多陪我几天么？一直到我们把这些东西都消灭掉。”顾景明淡淡问。

夏如初不敢看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