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退休工
作者:英俊的秋天 | 分类:古言 | 字数:61.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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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商贸
苏州城里一派欣欣向荣。
沈兰霜是第一次逛观前,看起来这个街道与之前去过的那些没什么不同。不就是人来人往、商贩吆喝么,所谓的繁荣也不过是浮华一景罢了,顶多看看有什么苏州特产可以吃吃喝喝。
“那个是饴糖,用三根木扦把那个糖稀搅来搅去,到透明的糖搅成白色后就能吃了!”柳怀音盯着一个饴糖小摊不由自主吮了下手指。
沈兰霜不感兴趣:“甜的吃多了会发胖,还会蛀牙,不要吃了。”
“啊……”柳怀音立刻跟紧她的步伐,又兴致勃勃地向她介绍,“对了,这里是城区,出了城往那个方向,是虎丘。虎丘山上原本有个虎丘塔……但这都是传说,因为没人见过那座塔,都说那座塔早塌了。虎丘有个剑池,说里面是吴王阖闾的墓,结果传闻前祁南迁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剑池炸开了,在上面盖皇宫——就是现在的南祁皇宫!”
“为什么皇宫要盖在坟头上?!”沈兰霜不解。
“害,谁知道呢?说不定风水上有什么特别的说法,比如阴气重的地方能镇住一国之力,让南祁可以长长久久……你看南祁不就真的和北越对峙到现在了吗?”
沈兰霜霎时怔住。
……
“我私心里,北越大军南下,中原早日一统!”
……
宋飞鹞的话言犹在耳,柳怀音还在滔滔不绝,突然间,她察觉身后有人,本能中往旁闪过。
“宋姐姐……”沈兰霜便知自己失态了。
“嗯……酒买回来了。”宋飞鹞好像并未对她的反应有什么察觉,“你俩还要再逛逛吗?”
沈兰霜欲掩饰方才的失态,随口道:“我想去看看布料……都说苏州丝绸甲天下,我想买几匹回去……”
柳怀音闻言赶紧四下寻找:“哦……丝绸啊!丝绸在……在那里!”
果然有间绸庄开在市口。今日天气冷,少有人关顾,掌柜的自己也缩着膀子躲在店里不肯出来。他们几人进去时,他才快活地迎上前:“客官里面请!今天有刚到的新料子,又便宜又好看,卖完就没啦,要买赶紧啊!”
沈兰霜店内环视了一遍,发现确有几匹布料与众不同。
“这几匹料子的花色倒是新颖,”她伸手抚去,手感也不错,“老板,这布多少钱一匹?”
“八两。”掌柜的嗑着瓜子笑嘻嘻道。
“八两,”柳怀音生平酷爱砍价,立刻熟练地接话,“能再便宜点么?”
掌柜的笑道:“不好便宜啦……这个布跟别的不一样,很难得的!”
宋飞鹞也被吸引过去,抚了下布料,又细观其花色:“这不是南方的丝绸吧。这是泽州产的。”
掌柜的闻言便是一惊,先探头看看门外,接着低声向她道:“姑娘你慧眼如炬!不过不要声张。”
“这有什么好神秘的,南北近几年通商,你有泽州丝不奇怪啊。”
“泽州?”沈兰霜没听过这个地名。
“在山西的一个小城,山里面,出关必经之地。”宋飞鹞解释道,“你们南方人一般都没听说过。”
“既然山高水长,这丝绸运到这里都不容易,只要八两可就算便宜了。”
虽只是一瞥,她是真心看中这块布的。她性子洒脱,而且有钱,无所谓砍不砍价。
“那就来一匹,八两就八两。”
几人买了布离开绸庄,走了一段后,柳怀音才嘀咕道:“刚才那老板的态度好奇怪。”
“当然,因为这丝绸是走si来的。”宋飞鹞不以为然道。
“走si?”柳怀音便笑了,“这年头哪里还有人走si,官府都没了……”
“官府没了,但还有两帮啊。”她提醒他道。
沈兰霜沉吟:“如此说来,这丝绸是未曾通过两帮,私自运来的?”
“嗯。既然南祁吃穿住行都脱不开两帮的掌握,这丝绸生意怎可能置身事外呢?本地丝绸卖得贵,只因为丝绸从产出到售卖,各个环节都由两帮吃回扣,如此一来,丝绸自然水涨船高。而北方丝绸,要卖到南方来也要通过两帮,物以稀为贵,更要从中哄抬物价,因此南方一般人家根本不可能穿的起泽州丝……啊,不对,应该说……”
她忽然停步,环顾整条大街,大多是布衣,少数穿丝绸。但回想一路走来在其他地方的所见,苏州这般已是很难得了。
“……南祁百姓,根本鲜少有人能穿的起丝绸。”
沈兰霜领会其意:“泽州丝避开两帮的眼线,直接贩售,少了不少环节,难怪会便宜……也难怪那老板不肯说,一旦得罪两帮,后果不堪设想。”
“但这街上到处都在卖不该卖的东西,”宋飞鹞又看向其他店铺,“看来有谁在给商贩大开方便之门。”
“那么……会是谁呢?”
“你们还记得曹却与秦良俊吗?现在看来,曹却不过是一枚卒子,他背后还有推手……”
他们身后有一露天的酒铺,一群人正坐在里面喝酒聊天,被他们听个正着。
“听说了吗?天下同盟会的枢盟主最近肃清武林中的谳教徒,借此牵连出一大群江湖败类!”
“不仅如此!两帮里也查出有许多谳教之人潜藏……枢盟主这回真是不手软!天下同盟会发了悬赏令,鼓励互相检举,揭发一个能赚五十两白银!”
“不过说那吴全是个妖怪,到现在都抓不到人。”
“哎呀,自有两帮一会总会盯着他,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过好自己日子就行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宋飞鹞收回目光。
“呵,”她半眯起眼,“人心难测,有人想赌,但……难保不会是个四面楚歌之局。”
……
药庐内,韩紫深已醒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已能四处走走,活动活动了。
“刘大夫,我得了什么病?”
她被刘弦安检查了许久,对自己的身体有些忐忑。
“不好说。”刘弦安烤着一根银针道。
“这么严重吗?”韩紫深无奈,“罢了,生死由命。”
但刘弦安却道:“不致死,也不严重。”
“那……”
“只是不好说,”他道,“我听说你之前每日焚烧振灵香是么?”
“是,那香气味特别,我闻着好像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振灵香我也有一点……这种香能促气血,长期使用虽然无碍,但治标不治本。你的病灶在脑部,根据我的观察,你可能头部曾受过重伤。”
“没错,是四年前的旧伤。”
“怎会有这伤的呢?”他引导她回忆过去。
“是……”韩紫深茫然地想了一阵,“我也不太记得了,应是有歹人闯入家中,我拼命反抗所致。”
“你还记得那歹人如何闯入你家中的么?”
“他们……”
她继续回忆,渐渐不支,扶住额头。
“怎了?”刘弦安问。
“啊……头疼……”韩紫深道。
“那就不要再想了。”
但韩紫深的头疼一旦被引发,便无法被克制,她面上的痛苦越来越甚:“不行,头越来越疼……我要吃药……”
“吃药?吃什么药?”
“秀姑……秀姑!”她高呼,“我要吃药!”
“此地没有秀姑……她平日都给你吃什么药了?”
“吃……啊……好疼啊!哎呀……”
眼看韩紫深连他的问题都再难回答,直痛苦得趴在桌上,刘弦安扶住她的脑袋,将那根烤好的银针对准她头部的穴位。
“不要乱动。”
一针下去,痛苦稍止。他继续烤针,接着是第二、第三针……
五针过后,韩紫深长舒一口气。
“现在感觉如何?”刘弦安再问。
“好……好一点了……”
“你先休息一下吧。”
他将她扶到一旁的病床上,让她趴着躺好,这才走出屋子。
“刘大夫。”
门外,钱姑娘正在院中替他打理一些正在候诊的病人。其实这些病人到底需不需要看病,刘弦安心里清楚得很。但能有这样一个人帮他打理,总归是……一种安慰。
“钱姑娘,辛苦你了。”他表现得比较客套。
“哪里的话……”钱姑娘点点头,也表现得很客套,只是涨红了脸。
“哎哟,钱姑娘羞了!”有好事的病人叫嚷,“刘大夫,好事什么时候成啊?”
“这……没谱的事,不要瞎说。”刘弦安撇过头。
有人嬉笑道:“看啊看啊,两个都脸红了嘛!既然郎有情妾有意,可莫耽搁了人家姑娘!”
“耽搁……”
刘弦安因这个词而略微一怔,心中又涌起百转千回——但在下一刻又被宋飞鹞的嗓门给震飞了。
“我回来了!今晚吃酒,比比看城里老字号的冬酿酒和你做的有什么不同……”她领着柳怀音和沈兰霜进来,发现满院的病患都用一种严肃的目光盯着自己看,“干嘛?”
在南方人眼中,她作为一个女人无非是十分高大的,不仅高大,半张铁面盖在那里,也与常人迥异。
“你是……”终于,有人问。
“他义妹。”宋飞鹞随手指了指刘弦安。
那些个病患便互相交头接耳起来。
“刘大夫什么时候多了个义妹?”
“他确有个义妹,但不常来……糟了,这下两个女人一台戏……”
正当他们以为会有一场好戏出现时,钱姑娘亲亲热热地又上来挽住她的胳膊。
“姐姐。”
柳怀音和沈兰霜脸皆一皱。
——这改口还挺快……
宋飞鹞这回没有挣脱开,她看了看钱姑娘,又看了看刘弦安,忽然提了个建议:“晚上留下一起吃饭吧,一年难得聚一次。”
“你……”刘弦安正要反对——
“好!”钱姑娘一口答应!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