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阳泽说完之后，就离开了。

神鸟出现在了楼顶，他似乎一直等在这里。

“走吧，六祖在等你。”神鸟淡淡的道，说完就在前面带路。

沐云跟在他的身后，下了昊天楼，在无数金乌宗弟子好奇的眼神中，穿过无数的建筑，七饶八饶的来到了一座古朴的木楼之前。

沐云终于见到了神鸟和金阳泽嘴中的六祖。他本以为这个所谓的六祖是金乌宗某一位辈分极高的大人物，却没想到是如此之大。

金六祖。

是的，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夕日金乌宗崛起的六位关键人物之一，金乌六子之中的第六子。

金六。

也就是金乌宗所谓的六祖。

他是一个身材魁梧高大，面色红润的老人。他就这样安静的站在那里，却让沐云都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和夏绝云那种通过镜花水月得来的力量不同。

金六祖是真真切切的飞升强者，数千年前他们就已经是飞升境了。数千年之后他更是达到了飞升境巅峰，他是沐云见过的人之中，除了那个守护者之外最强大的人。

飞升境巅峰，若非天地不允许，他早已是仙人。

他须发怒目，看起来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但是有一点令沐云有点疑惑，虽然他的外表看起来无比的强大，但是这种强大之后，沐云却感受到了浓重的死亡气息，那是衰老的味道。

他已经到了暮年，强大的修为让他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苍老。但是这在沐云的眼中，就如同一盏明灭的灯火一般，即将熄灭。

而在其他宗门之中，这种情况的强者一般都会选择沉睡，以延缓衰老的力量。等到宗门需要的时候再苏醒，为师门贡献最后的光和热，然后永远的沉寂。

“你就是沐云？”金六祖并没有让沐云左下，挑着眉毛问道。

他看起来无比的傲慢与目中无人，他有这个资格，他们是这万年来人间最出彩，最强大的人。他有资本蔑视所有人，金乌宗因为他们而崛起。他们是金乌宗最大的功臣，金乌宗以他们为荣。

“正是晚辈，小子参见前辈！”

“不必见礼，我知道你想重铸六道轮回。”

“但是我不明白你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就因为当年的神木城因果吗？”

“老实说，那件事并不怪你，我想你也隐约觉得当年的那件事有蹊跷，既然如此你还在努力什么呢？”

“想无愧吗？可是这本来就不是你做的，你本该无愧啊。”金六祖好奇道。

“我无愧，可我畏惧人言。”

“只要所有人都说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谁能不惧人言。”

“而为什么要如此做，一方面是因为我希望这人间能好好的，一直好好的，毕竟这是我师父一直喜欢的世界啊。”

“另一方面，是不是我做得有什么关系啊，所有人都认为是我做的。那是不是又有什么区别，我们都是活在别人的眼睛里。”

“除非有一天，我们不在愿意做人了。”

“可那样，不就是负了曾经的自己吗。”

“你是一个可怜了，或许当年你死了才是对因果最好的了解。”金六祖点了点头：“哪你为什么还要叫沐云这个名字呢，要知道以你的修为来说，改个名字，隐姓埋名数千年，以你的修为，所有人都会在你之前死去，到时候再没人记得你，不就不会再有这些烦恼了吗？”

“名字都没了，我还活着吗？”

“有点道理，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坐不更名行不改姓。”

“第六道六道之灵可以给你，但是重铸六道的事情得由我们金乌宗来。”金六祖理所当然的道。

“所以，不是你们把第六道六道之灵给我，而是我把前五道六道之灵给你们对吗？”

“没错。”金六祖理所当然。

“传言，重铸六道的人会找某种程度之上拥有干预轮回的能力。”

“我希望轮回能自我运转，不被所有人干预。”沐云沉声道。

“我们不会干预六道，金乌宗是天下第一大宗，我们有守护，维护六道的能力，也有这个资格。”金六祖道。

“不，人心不可测，轮回的公正不该由金乌宗来守护维持。”

“我不愿见到有朝一日，轮回被肆意践踏，被操控。”

“我不愿见到有朝一日，所有的天才均转生金乌宗，百花凋零，唯金乌宗永艳。”

“哪你就怎么能保证不会出现南天宗永艳，百花凋零的画面？”金六祖沉声问道。

“我从来都是一个人，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我上一世一生未曾如意，所以最后也未曾有所留念，有所牵挂。”

“我觉得世间的一切都是无所谓的，不必在意的。”

“直到我来到了这里，我见到了我师父。”

“一个很弱的修士，天赋也不好，我被囚禁于禁地之中，和他未曾见过多少次，但是我在他的身上看见了人性。”

“这让我第一次对人性产生了疑惑，它究竟是好还是坏，是否该有存在的必要。”

“但是最后我还没有得出这个答案，他就死了。”

“我在他的身上看见了人性的美好，但是他的死亡让我无比的难过。”

“以前曾有人告诉我生老病死是天命，可我不接受，我不喜欢这生老病死离别之苦，如果不能改变，那我就跳出去。”

“所以，我第一刀，自斩七情六欲！”

沐云一下子抬起了头，他的瞳孔变成了耀眼的金色。冰冷的金色光芒在他的眼中流转，无情，冷漠。此时的他不在像个人，反而像一个神灵。更像是无情的天道，他的存在似乎不在为自己为存在，而是为某些东西而存在。

我不再是我。

或许他杀死了自己。

金六祖的眼睛剧烈收缩，在那双金色的他瞳孔面前他感觉自己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一瞬间他们仿佛感觉自己在直面整个天地。

这是于境界无关的压迫，仿佛神灵俯视蝼蚁，又宛如逆天之人直面他天道。

瞳孔之中金色的神光退却，沐云再度变成了那个白衣翩翩的年轻人。

“可你又怎么证明这不是你的把戏，你说了自斩七情六欲，可谁又证明你是否真的自斩了？”

“或许，你将自己的七情六欲藏在了某处，等到有朝一日，窃天道而代之。”

“替天行道，代天而行。”

“以己身窃天道，以天行己道。”金六祖的声音突然变大。

惊雷从天空落下，天地间瞬间一片黑暗。仿佛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如果你真的自斩了，那就等于杀死了自己。”

“一个就算于天下人为敌也不愿放弃自己名字的人，真的会杀死自己吗？”

“你不是那种执念大道，执念长生的人，你受尽苦难想求的不过是活着，而非长生，非大道。”

“你这种人不会自斩的！”

“所以，你在骗人。”

“你要么连自己也骗了，要就是一个傀儡。”

“‘你’的傀儡，别人的傀儡。”

“或者，最后你才是要被斩掉的人！”

金六祖的声音震耳发聩，如铜钟大吕落在了沐云的心湖之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或许你才是要被斩掉的人。

或许你只是一个傀儡，在最后，被斩掉。

你不是你，你是你。

你是局中人。

沐云的眼中露出了一抹迷茫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