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完成之后，蓝贺惊讶于这项本来应该属于‘义务劳动’范畴的工作，竟然有工资？

虽然工资只是……狗粮。

“为何会发我们一人一袋狗粮？”

蓝贺嘴角抽搐，哪怕是个苹果也好啊，自己还能探监卫钟的时候给犯人吃呢！狗粮算哪门子？

“因为薇薇安老师很喜欢动物，家里也有养，所以她以前来义务劳动的时候都给狗粮，后来就成惯例。这家福利机构的负责人的老婆好像就是卖宠物产品的。当然你也可以要求他们换成软糖，软糖要比狗粮便宜多了，谁都不傻好不好！”

蓝贺看向张爱：“你有狗？”

“当然没有。”

“那你要狗粮也没用，不能吃啊！”

“哼，我不能送宠物救助组织吗？集齐五袋我就能换一只小猫了！”

蓝贺满心的点点点，半天说不出话。

该吐槽你是个猫派，为了猫却出卖劳动力来换狗粮？槽点太多有没有！

“等一下，你刚才说薇薇安老师也来这里义务劳动？”

“嗯，没错，这边的人告诉我的。以前薇薇安老师刚来本市工作的时候，经常来这里。后来工作一多，体力又不行，于是变成只是偶尔来一趟。后来她家狗狗死掉之后，她大约是触景生情，所以不怎么过来。我们就是被推出来的替死鬼。”

蓝贺叹气，这妮子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他们来义务劳动也是因为旷课的缘故吧！再说她自己也拿到了狗粮，还一副嫌弃的样子。

“既然你需要狗粮，我的给你好了，我也不养狗。”

“……你傻啊？狗粮很贵的！”

“就算再贵我也不能吃。你不要的话我就换软糖了。”

“要要要！谢谢！！”

张爱两眼发亮，这就是漂亮年轻的女孩的优势了，就算是贪小便宜也显得有点可爱。他们拿到的狗粮是相当大袋，让张爱一个女孩拿两袋太勉强了，于是蓝贺便答应她帮她一起将狗粮送到她所说的宠物救护机构。

“用狗粮换猫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是救助机构吗，帮动物安排去处还要收钱？”

“当然，他们养那些小动物又不是不花钱。”张爱翻个白眼，“除了宠物食物之外，宠物活动的地方，除虫治病都要花钱，所以一般他们都只收钱，就算你捐助狗粮也算白白捐助，不会白给你一只的。但是我跟里面的负责人关系比较好，以前帮过他很多忙，听说帮忙老人院能换取狗粮之后，他就跟我约好了，五袋集齐让我随便挑一只小猫带回家。一般从宠物店买，或者直接给他们‘救助款’来换取的话，怎么也得300块以上。”

蓝贺想，那位负责人可能也只是希望张爱能持续做老人院的工作，用这种方法激励她吧！对于张爱这样斤斤计较又爱占小便宜的性格，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方法。

到了救助中心，蓝贺发现这里跟他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很大的铁丝栏将很多不同种类的狗围在一个很窄小的空间，猫也一样。于是不可避免有打闹，气味也很糟糕，不像有人经常打扫的样子。与其说是救助中心，更像动物贩子。

但是张爱告诉他，这是她所见过环境最好的呢！其他地方更差，毕竟只是个义务救助站，就算收养动物的人家给钱，也经不住被送来的动物太多，经济压力这么大的情况下光靠义工们帮忙也吃不住。太多动物被人遗弃了。

“尤其是猫，繁殖力很强，大部分养猫的人都觉得给它做结扎太残忍了，却不想想让更多小猫出生却不负责去养，让它们流浪街头更残忍。”

张爱开心的举起一直小猫端详，同时这样告诉蓝贺。

“但是对猫来说，也许自由的生活不算残忍？”蓝贺不肯定的反驳。

“别开玩笑了，它们是家猫，又不是能在野外捕捉兔子的山猫。它们也只能生活在乡下，或者城市的人家。没人喂养的话，它们吃什么呢？数量繁殖太多，会变得跟老鼠一样携带病菌跟寄生虫，进而被人杀死。”

蓝贺惊讶的看着张爱，他的学妹正满脸笑容的抱着小猫咯咯直笑，猫儿也相当舒服的样子，显然抚摸它的人相当娴熟。

对于喜欢的东西，这名少女也是相当用心跟细心。

也是，人都有优点跟缺点，比起卫钟，张爱的那些小缺点简直可爱太多了。毕竟不是谁都像毕珍一样，美丽与智慧并驾齐驱，让人难以戒掉被她温柔对待的优秀女性。

想到毕珍，蓝贺觉得心脏一阵抽疼。

有视线注视着他，蓝贺第一时间察觉，迅速扭过头去，却发现盯着他的并不是‘谁’。

应该说，就连‘注视’这件最为简单的事都不太可能做到。

那是一条狗再普通不过的土黄色的中型犬，它趴在地上，头的确冲向自己的方向，但是它的双眼上蒙着一层膜一样的东西。

“那是它的第三眼睑。”

负责的大叔告诉他，很多动物都有第三眼睑，本来是为了用来清除异物的一层膜，但是因细菌等原因造成皮肤刺激，或者一些其他原因会令第三眼睑增生，遮住视线。

蓝贺正在看的这条狗，现在正在进行治疗，它的第三眼睑能够治好，但是它被医生诊断出同时患有白内障，也就是说这条狗除非去动手术，否则不可能恢复视力。

给宠物做此类手术在国外屡见不鲜，但是国内，很少有能达到此等水平的医生。这条狗不会有人领养，它的命运也只有在这拥挤的狗栏里死去。

品种好，体型娇小，漂亮可爱的动物总是有人喜欢，容易被收养；像这样已经长大，还又有病的宠物无法起到陪伴人类的作用，没有谁愿意仅仅为了‘爱心’浪费太多的时间跟精力在它们身上。

“这就是我做这行的原因，或许你觉得我买卖小狗小猫，跟宠物店老板没区别；但是没有那些收入，又用什么了来喂这些不会有人要的小家伙？当然，像它这样的，别人收养我们不会额外收费，只会要求收养的人必须为它们定期注射疫苗。”

“我能养它吗？”

在思考之前，蓝贺发现自己已经这样说了。

“你只是学生吧，如果收养它的话，要非常精心的照料它，它的眼睛不好，很容易受伤也容易受到惊吓。你还是先考虑一下比较好。”

负责人好心的劝说，他看过太多一时兴起激动的把动物带走，后来哭着回来找他们的饲主。其中大部分都是青少年，虽然有精力跟爱心，但无法持续将时间分配在动物身上——如今的生活节奏这么快，工作学习压力有很大，像这样有病的动物又会比一般的更花费人的时间跟耐心。

理想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一回事。你觉得你能做到，不代表你真能做到。

蓝贺走过去，在它的面前蹲下来，狗的头改变了角度，果然是冲着他的方向。

就算眼睛看不到，它也知道自己就在这里。

“【一向是我来做‘挑选’的一方，但这次，是它选中了我。】”

我所选中的，往往如同闪烁的宝石，在黑暗的洞穴之中会彰显出自己闪亮的光泽。

但是，我也曾见过满是缺陷，却又美得惊心动魄的列外。

所以就算这次并不怎么完美，也是它选择了我。

“明白了，那么它就交给你，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好它。”

听到负责人这句话，蓝贺才如梦初醒，自己一晃神的功夫竟然不小心真的答应收留这只狗狗？天，他现在自己都是借住在别人家！难道真的要完全搬回去住？

蓝贺纠结的都想扯自己的头发了。

“真没想到，对你刮目相看了，蓝贺。看来你也很喜欢动物，虽然是狗派的，嗯。”

张爱由于跟蓝贺三观不同的关系，本来内心不太待见蓝贺，如今对蓝贺的好感度直飙。张爱比别人更清楚养一只宠物其实有多花时间跟精力，生病的就更是如此。

“别嘲笑我了，我一生之中唯一接触的动物只有人类。难怪我前两天梦到自己变成鱼，原来是预示这件事么！”愚蠢的愚啊！

蓝贺忍不住自嘲。

“变成大鱼？哈哈哈，你真有意思，还以为自己是电影‘大鱼’里的主人公吗？”

“大鱼？”还真有电影叫这个名字？

“是啊，电影主角是男主的父亲。这位老爸告诉儿子，自己曾经抓住一条很大的大鱼，又把它放走了。其实整个电影都引用暗喻，是父亲自己想离开家乡的‘死水’，去闯荡世界，他坚信自己会成为‘大鱼’（bigfish，这里引申为某种大人物的意思）。”

离开家乡的死水？

我？

想要到更广阔的天地去，因为是‘大鱼’。

……咦？

我好像——忘记了什——

【是必须前往的方向，我自己，也快些想起吧。】

蓝贺摇摇头，用力的眨一下眼，让自己忽而浑浊的意识清醒过来。

“怎么了，是累了吗？”张爱吓一跳，看他身体一晃还以为他会倒下。

“没事。”

“好了，别逞强了，我们办好收养手续就回去吧，大少爷~~(ˉ▽￣～)！”

尽管依然是讽刺的口吻，但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被他收留的狗，起名为爱德华（《大鱼》之中那位老爸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