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贺，怎么样，能做到用心电感应将讯息传给里面的人吗？”

柳树人的声音将他从迷茫的状态唤醒，是啊，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需要动脑的事情交给大神就好，他只要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譬如，利用自己的能力救助里面的人。

但是蓝贺还是多少意识到，使用能力的时候，自己处于一种非常危险的状态——是他也不是他，就跟梦境中的时候一样，自我意识因为知识储备量，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跟‘什么’混淆在一起，有着新的‘认知’跟‘常识’。

那种状态太过自然，一旦进入其中，就很难摆脱出来。就跟你忘掉了什么东西，虽然想不起忘记的是什么，却依稀记得自己‘忘了’些东西。拼命去回想，却什么都抓不到，类似这种感觉。

一旦使用能力，受到‘干涉’的影响，再‘想起’原本的自己是件有些费力的事。

如同海浪拍打沙滩，那些细碎的沙石一不小心就会被带走，而这个过程太过自然柔和，无从防备。

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其他的‘什么’，再也不是自己，这才是最让他害怕的事。

可是，另一方面，自己的内心深处又渴求着，想去继续使用自己的能力。

已经习惯用双足行走的人类，又有谁愿意回到四肢爬行的时代？

“抱歉了，柳博士，如果我变得很奇怪的话，一定要阻止我。”

“……？”

柳树人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答应。

“那么，我试试看。”

只见他看向墓穴的方向，紧接着，他的眼仁只剩下白色！

柳树人吓了一跳，一开始还以为他的瞳孔消失了！仔细观察才发现，应该是瞳孔翻到了眼睛内侧，被遮挡住只剩下眼白，所以看起来才是这么诡异的效果。

“这算是站着睡着吗？”柳树人检查一下脑波图，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对，他醒着，但是这个波形——”

博士兴奋的喘着气，忍不住用手啃咬自己的指甲。

“原来真的会有这样的事，难以置信，产生超波段现象的‘灵异体验’记录真的存在！”

世上也有修道者，或者异能人士能做到‘灵魂脱体’，或者‘四大皆空’的境界，有科学家记录过他们的脑波，那是超越正常人脑波频率的范围。

还以为只是以讹传讹，或者虚假制造实验数据。没想到，真的有这样的人类，哈哈，哈哈哈哈！这个世界，远比自己想象的更为广阔那！

****

‘看’到了。

地下的空间，井，下一层的水域。

没有人啊，在更下层吗？

等一下，那个是……

自己注意到，层与层的裂缝之间，黑色粗壮的根茎。

【竟然在这里能见到‘太岁’，真是意想不到。】

太岁是一种黏菌复合体，一种介于植物跟动物之间的物质。它有植物的特性，也跟动物一样有‘思考’能力，甚至能像蠕虫一样做一些微小的动作来进行移动或者进食。

在传说中，太岁被秘传为长生不老药，为古代皇帝所推崇，也是道士一心想求的仙药；但其实‘太岁’只是进化到植物跟动物之间的一种生物，没有偏向任何一侧进化，最终停留在原地的‘盲支’。它们中的一部分品种的确有提高免疫力，抗癌效应；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太岁都如此——就跟蘑菇里面也有毒蘑菇一样，轻易食用太岁也有中毒的风险。

但是，这种东西最初被认为是不老药的原因，是因为它经常跟神联系在一起。

【存在太岁，也就是说这里的确曾有神灵存在。】

自己内心中得出这样的结论。

对于人类来说只是被夸大的补品，但其实真正的太岁对于‘神灵’来说，是难得的灵药。

作为情报体，神灵本身没有躯体，它们在世间活动时不得不使用有形之器。但是容器的寿命有限，就算维护的再好也会很快变得不能用呢。

太岁却能够延长容器的使用寿命。

如果当初有这个的话，坦桑娜的身体能使用更久的时间，真是可惜啊。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有恶魔出现。神灵与恶魔吗，呵。

相当有趣啊，这个地方。

这么想着，自己的精神探索到更深的一层去；终于在这里，自己‘看’到了雷毅跟乔治教授。

在他们更下面，有个‘人’沉在水底，躺在荧光床上。

【呀，这是……】

是人类。

也不是人类。

这是一个被‘情报体’使用过的容器。

太罕见了，保存状态如此良好。

一般情况下，情报体要找到一具跟自己匹配的容器不太容易，所以使用的时候总是尽量去延长容器的寿命，好让自己尽量长久的滞留在世间。如此一来，等不得不舍弃这具躯体时，已经是容器接近极限的时刻，哪怕是立即化作枯骨都不奇怪。

但是这个‘器’的保存状态非常完好，恐怕她的使用者相当珍惜她。爱上了自己的容器？真是个可爱的神灵，明知道保存得再好，也只是个躯壳。

就在此时，有其他的‘什么’在水中悄声无息的靠近。

雷毅跟乔治教授毫无察觉，那是当然的，因为靠近他们的东西并无形体。

很多人想知道，神灵跟恶魔是什么模样？他们的灵光是什么颜色？实际这是个相当愚蠢的问题。就好像你在问阳光是什么形状，声音是什么颜色。情报体本身都是无形的东西，他们是一种思维，一种震荡，一种不同次元的不同存在形式。那些以为看到过它们的人，只是偶然的感知到它们的存在，之后大脑又擅自将其‘翻译’成自己能理解的东西。

因而，在水中的‘那个东西’，只有自己能‘看到’。

【呵，又是‘它’呢。】

没错，悄然靠近的无形之物，就是之前潜入水中逃走的‘恶魔’。

它盯上这里并不奇怪，大概是在知道这里是真正的神墓时一早混进考察队里的。事实证明，它的判断也没错，这里甚至埋藏着一具保存相当完好的容器。无论是吃掉还是使用，这样优质的容器都是值得它冒险的特级品。

【太浪费了。】

这样的容器被恶魔染指，这样的恶魔从口边溜掉。

实在想尝一下看。

终于忍不住了，自己游动了一下，靠近过去。

只是‘一小部分’的自己而已，不会被发现的。嗯，应该……？

可惜的是，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存在，‘那个’吓得立即逃窜向乔治教授的方向！

它应该是猜测‘蓝贺’不会伤人，而它一旦进入人类的身体，就会跟人类本身的思维同化，如同植入思想与灵魂之中的病毒，很难分离。它以为这样做，就可以用活人当自己的掩护。

但是，太晚了。

进入捕食的状态的自己，不大可能停下来。

‘吱呀——！！！！！！！’

惨叫一般，精神震荡随着自己‘吞掉’它之后传来。

【不好吃。】

以人类的味觉来描述，就是相当的腥、冷。

但是急切的饥饿感被满足了，疲惫的精神得到恢复，自己吃掉的东西的确补充了些许能量。

【太少了，不好吃。】

“乔治教授！”

当然，水下是不肯能听到声音的，自己听到的是雷毅的思考；此时才猛地惊觉，刚才一着急竟然把‘活人’也吞进去了呢！

自己小心翼翼的游开，让乔治教授从自己体内脱离出来。

【应该没事，我很快就吐出来了哦！】

内心这么无力的分辩，自己还是对刚才的所作所为有点心虚。

之后自己指引着雷毅，将两人送上水面之后，自己又回到了水下最深处。

这是一具美丽的容器，也难怪被她的神灵如此珍惜。不知道她最后的使用者，是个怎样的神？

围着她游了一圈，最终自己之中名为‘蓝贺’的意识，让自己离开她，放弃了这具珍贵的容器。

应该尊重爱着她的谁。

蓝贺这么判断。

就算自己未曾拥有真正的爱情，现实世界也只是单相思，这都不妨碍他了解这种珍贵的感情有多值得尊重。

蓝贺想起久远到几乎被自己忘记，第一个梦境之中，面对爱人开枪自杀的少女。

“告诉我，亲爱的……现在的你到底是将军还是死神？”

蓝贺此时终于知道了少女内心的想法。

踌躇于是否该公平赐予人死亡的他，已经用行动回答了少女的问题——比起将军，他选择成为死神。

他无法用能力去杀死敌人，因为在死神的面前，不分敌我，人人平等。

觉悟到这件事，她才会杀死自己。

如果人类的他已死，那么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如果她所爱的他还存在……总有一天死神会夺走她的性命，那么倒不如让自己动手。

蓝贺睁开眼，他从半睡半醒的状态摆脱出来，用自己的双眼看向墓穴方向。

在那幽深的水底，沉睡着被神所爱的少女。

【‘don’beryousaid:’】（别忘记我，我乞求，我还记得你说过的肺腑之言；）

内心中有个声音，念着一首歌的歌词，自己不由得将后一句接下去；

“sitad。”

（有时爱可永存，有时又痛伤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