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回旋在耳畔，原来她只有和褚嘉平那样的人在一起，才算得上轻松，即墨玉衡微微一愣，逐渐收敛目光，垂下头，眼里隐隐透着苍凉。“王上，玉衡有个问题，想请教您。什么样的下才是真正的下？”一只手随意放到了栏杆上。

问题忽然入耳，笑容退却，盛北辰不免感到惊诧，肩膀提起，随即抓住他的手，凝视着他的侧颜，平和地回应：“孤的想法一直未变，属于下人的下，那才是真正的下。”心里默念：即墨玉衡，没有人能够预料未来，此刻你站在孤的身边，也许不久之后，你就站在孤不可触及的远方了。

在这样的寒夜，冰冷侵袭全身，能够感受到一个人掌心的温度，何尝不是一种满足，心明明跳得很活跃，却感到酸楚，他慢慢挪转脸，和那个人双目对视，一字一顿地感叹：“活着难，一个人活着更难。至少现在，王上不是一个人。我会站在光明的地方，让我在乎的人一眼就能看到，让她不必花时间去找我，让她安心地活下去。”也许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出这样的一段话。

十年前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活着是奢望，自己为了活下去，有些人就不能存活在人世间，她受到触动，不禁心下凄然，哽咽了一下，咬字清晰：“独自活着，未必不幸。起风了，回去。”

听到“不幸”二字，即墨玉衡抽开手，速速转过身子，移动几步，从背后搂住她的腰，轻声念出：“我会记得你的好，我想陪你活着，直到荒地老。”出自真心，何惧假意。

每个字都流进了心河，几滴热腾腾的泪珠从眼眶中滚出，沿着脸颊滑落，盛北辰没有勇气推开他，只好沉默不语，想道：不曾有相遇，何必忧分离。不曾有分离，何必惧重逢。即墨玉衡，过去在黑暗中的你，如今在光明中的你，一直都看不见我，你当真是想让我活着吗？

闹市街的红粉阁，依然像往常那般热闹，客人络绎不绝。盛辅坐下来有好一会儿了，觉得甚是无趣，看上去闷闷不乐。他见那人过来了，急忙站起来，浅笑着开口：“梦梦姐，本王听，为了筹备烟火节，你们这里特地从别处请了位才貌双绝的花魁，今晚是她第一次露面，对吗？你可要老实告诉本王，上次，本王被你骗惨了。”想到上次的事情，倏地生出怨气。

徐梦笑脸相陪，投出温柔的目光。“王爷，毛捕头的事情，那纯属无奈，我们也没办法。这一次，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此刻的自己巴不得移情别恋，这样就不必伤心了，盛辅摸着下巴，点了点头。“这可是你的喔，要是让本王失望，那本王就赖着不走了。”

她连忙吱声：“好，好，您如果不满意，以后来这里，就不需要花银子了，全部由我请客。”

听此人这样来，似乎也很不错，心情陡然欢快，他满意地讲：“这还差不多。梦梦姐，陈频去哪儿了？”

徐梦回想了片刻，扬起手帕，结结巴巴地出口：“他，好像在门口，哎哟，记不清了，那要不要我去找找他？”

瞧了瞧这满堂的客人，盛辅笑一笑。“算了，不麻烦梦梦姐了。生意要紧，你还是去忙你的事，反正本王闷得慌，亲自去找找。”

目视来往的行人，心情苦闷不已，陈频抬起头，适逢迎面过来一人，急匆匆地走过去，喜出望外。“秦贤弟，你怎么来了？”

看到此人，秦涵感到有些惊讶，故作淡定，脸上毫无表情，冷冷回应：“今晚来了一位花魁，我前来看看，你应该也是来一睹花魁的。”

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疏远，陈频假装无碍，露出欣悦的笑容。“其实，我是陪王爷过来的。”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他的眼前，“这个平安符给你，收下，就当是我赔礼道歉，上次的事情，我确有不当之处，望你谅解。”

望着此人手上的平安符，秦涵深受感动，微微一笑。“你没错，得很有道理，是我冲动了。平安符，我收下了，谢谢你！”伸手接过来，解开腰间的香囊，放了进去，把香囊谨慎地揣到袖子里。

盛辅飞奔而来，见到二人，高兴地喊道：“秦涵，你也来了呀，这下子就更热闹了。你们别站着了，跟本王一起进去。”拉着他们的手腕，向里面走去。

徐梦亲自端着茶水过来，热情洋溢。“三位，上等的碧螺春来了，请慢用！”

盛辅昂起下颚看她，瞬间沉下脸，显然不乐意。“梦梦姐，你太不够意思了。你们这里昨刚进了一批茶，是恩施玉露，那是秦涵最爱喝的茶，是茶中极品。”

对于这出乎意料的局面，她处变不惊，笑盈盈地解释：“王爷，你误会了，我是怕你们不爱喝新进的茶，王爷每次来都喝碧螺春。现在我明白了，你们稍等，我这就去沏茶。”

“好，麻烦梦梦姐了。”盛辅心满意足地笑了，又想起一事，忙着张嘴：“对了，梦梦姐，有没有准备菊花酥？”

徐梦脱口而出：“有，我不会忘的，您放心。等会儿，茶和糕点一块上。”

盛辅拍了拍手，笑脸以对，赞扬道：“办事真周到，不愧是梦梦姐！”目送她离开，接着：“秦涵，你不是也爱吃菊花酥吗？等糕点端上来后，你千万不要和本王客气，多吃点。”

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感觉，王爷和他貌似很熟悉，也许是错觉，陈频脑子一转，忍不住插嘴：“秦贤弟，原来你也爱吃糕点？我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

“陈频，你这个朋友还不如本王呢，本王比你更了解他。”盛辅完后，脸上流露出一丝丝得意。

很多事情是无法预料的，秦涵面无慌张，慢条斯理地道：“是这样的，我与王爷在一家新开的糕点店碰过面，不过王爷是去买芸豆卷的，是为了毛捕头去买的，当时，我买了很多菊花酥。”

这子竟然提到了毛烟姿，盛辅觉得很没面子，面如土灰，低头讲：“唉，往事就不要提了。”

趁此机会，秦涵缓缓起身，强颜欢笑。“二位，不好意思，我去方便一下。”

盛辅听懂了话外之音，也立刻站起来。“本王和你一起去。陈频，你在这里等我们。”

二人来到了红粉阁的后院，眼见四下无人，前面的那人越走越快，盛辅叫喊：“涵，别急，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