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尘想要完成的，不只是书生的委托。

对于阵法这件事，自在天道遗蜕那一日开始就有了造出一个前所未有惊天大阵的想法来，只是一直以来事情繁重，总让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完成。

因此，说起来，现在倒算一个极好的机会。

新阵法的塑造过就像看某些传说中女娲造人的过程，从一开始的手脚和毛发，每一寸都一定要仔仔细细瞧得清楚，此外就是协调性，这种协调性是牵一发动全身的。

书生想要靠着龙舟度过空间通道，那么龙舟首先需要解决的是在框架上能够进行缩小成为芥子的问题，否则书生根本无法将带入空间通道；他第二个需要解决的是框架之间细分为无数阵法，且这些阵法从某种程度上能够各司其职，这就好像一个人身上种种神经，细微之处各有关照，但只要核心不断，短时间内就不会影响基本的行动。

第三是如何将不同的阵法进行糅合，这一步实则才是最难的，只因许多阵法实则是相互排斥的，就好像衍生水的神通和衍生火的阵法无法凑在一起，如果只是小型阵法的话，只需要避开这些就好，偏偏李尘现在要做的是一项极大的工程，许多阵法是无法避免的。

俗话说慢工出细活，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大框架需要的是构想，小细节需要的是细致入微的修正，这种修正往往是在完善的过程中发现了其他的问题，最终不得不返工重修。

因此，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李尘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去完成构想，尽量让自己在动手之前就把所有的细枝末节想得清楚明白。

对于其他人来说，单单是这种极庞大的计算量，就足以望而却步，而李尘的神魂经过了无数叠加，就连大脑的宽度也远超常人，辅以境界上对肉身强度的加持，这件事虽困难，但是李尘倒并不吃力。

每当这个时候，书生也不禁感叹，“世上一饮一啄，福祸相依，这句话果然说的不错。”

他现在也知道了李尘这的身世，明白那一天李尘面露惊色的原因，这段时间时时想来，竟然比李尘还觉得抑郁，他总是说，“早知道我该多问一问他们的身世。”

再加上李尘曾经有完善剑牢的经验，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在完善剑牢的时候因为这些神通都出于自己本身，随时有试错的机会，并不会因为一次错误造成崩盘。

书生为李尘单独安排了一个地界儿，是远离所有种族的山外，且在这里独设一秘境，加持了李尘和书生的双重隔绝后，就算是天道都绝没有看到这里的可能。

前十年，秘境之中毫无动静，书生并不着急，也不能着急，他自己尝试过去做这些事，但最后发现有太多难处，最重要的是他在阵法之中的悟性不足，无论如何苦修，都无法造出能够抵挡通道中那些异兽的阵法，更别说将他们送至通道彼岸。

第二个十年，秘境开始出现轻微震动，书生更加安心，他知道李尘这一定是开始着手进行阵法的搭建。

这些轻微的震动，大抵也就是七境全力一击的程度，因此并不会造成书生以外的人注意。

到了第三个十年，震动开始扩大，偶尔会出现空间被锋锐的碎片划开，但是马上恢复，这也幸好有两个人的双重加持，多重空间壁障的叠加，在上界瞧来仍是相安无事。

其实这个时候，李尘已经完成了整体的十之八九，在他面前是一艘巨大的船，船的材质是书生从世上各处搜集而来，再加上李尘自身秘境里藏着的许多材料。

只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第一步和最后一步最难，第一步难是因为许多人空有想法，一切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在想这件事的困难，最后一步难是因为要顾忌的细节太多，而且这个时候人的精力已经开始下降，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所以许多人会倒在黎明之前。

到了这个时候，李尘的进步开始变得缓慢，他用三十年完成这个龙舟的骨头和器官，接下来要做的，是它的神经。

到了第五十年。

整个上界忽然传出一声炸响，这炸响让数十个大山同时崩塌，所有生灵都高低不一地听到了这一声轰鸣。

书生是秘境之外第一个察觉这一切的人，他的感知力早捕捉到有巨大的元力旋涡崩碎，因此将秘境的厚度经过了叠加，即便如此，还是让阵法造成的崩碎传递了出去。

他一时顾不上震撼，心知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天上那个玩意儿察觉，急忙施展了咒印将这一切压了下去。

直到将一切动静按捺下去，又以咒印将李尘闭关的秘境挪移换了个位置，这才微微安心，以感知探测头顶那个玩意儿是否会因为这里的动静现身。

出乎意料的，或许是上一次李尘等人的对峙让它有些忌惮，它只是极快速模糊地掠过便不再理会。

反倒是王庭太一和玄立等人赶来了，刚才的动静经过秘境的缓冲，仍旧有这样的威势，几人立刻想到了李尘，因此匆匆过来。

尤其是红雪，她眼见李尘几十年没有现身，虽然李尘闭关之前知会了一声，但还是有些担心，只是这种担心她绝不肯说出口，哪怕玄立等人都明白。

“发生了什么？”王庭太一问道，他再见这位老友，心绪有些复杂，在当年的太古，他们是竞争对手，是世上各自种族无敌的存在，也同样是最好的朋友和战友。

如今再见，他已不再是当年的他，经过两个不同时代的魂魄融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还算不算自己。

面前的书生也和当年不同，脚下的这片秘境和太古都是出自这个书生，只是，书生已经成了残魂。

物是人非，一切都和当年不同。

书生面对几人的询问，笑着道：“是殿下的手段，他如今正在做一件事，一旦成功，或能成就前所未有的壮举。

红雪忽然上前一步，“谁不知道他是因为你才会闭关，你现在说这种话岂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更何况，就算李尘不做这件事，也一样是古往今来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