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尘瞧出他的警惕甚至是恐惧。

李尘的心里忽然变得平静，眼前这个人现在显然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更加不知道许多年后，他们之间将会有伴随两个人各自半生的纠葛。

大长老为了创造出李尘这个能够被就神灵附身的躯壳而耽误了无数万年。

李尘从出生开始就受到摆布。

岂不就是各自的半生？

李尘的平静连自己也觉得莫名，或许是因为面前这个人根本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从某种程度上说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又或许是当初亲眼看到大长老被取代死去，所以觉得万事皆休，因为知道了面前这个人最终的命运，所以此刻再见才发现前尘往事都是执念。

玄立和红雪都没有做声，耳边只是听李尘笑道：“你不必紧张。”

大长老仍旧警惕，但先松弛了一半，这是因为他从李尘的身上并未感受到太大的敌意，反倒是他旁边儿那个女子，似乎有很深的成见。

李尘的下半句话却让大长老变色大变并且掐起咒印想即刻钻进虚空。

“我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是混沌青莲，是天生神灵的伴生物，但你不必担心，我们这一次来，和你无关。”

大长老的面色已经惨白，因为李尘的这句话在他起来，就好像：我们这一趟过来是想要杀死你，但是你别怕。

废话！混沌青莲是他生来最大的秘密，而且自认为这个秘密除了混沌自生的几个人再没有什么人知道，结果现在面前这个人一句话道破，甚至连天生神灵伴生这件事都知道，这和把他脱光了摁在地上鞭挞有什么区别？

李尘瞧出他的去意，但是并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看着老人骤然间撕裂了身后的虚空，一步迈出十万里，穿梭了人影亿万万。

但是很快，从三人的身旁另一侧，大长老撕裂空间出现。

老人踉跄从虚空穿出，抬头看到面前的三人，场面一时凝固。

六只眼睛直勾勾瞧着他，让老人心里发毛，既觉得羞辱，又因为恐惧颤栗。

转过身，大长老再一次开始逃亡，这一次穿梭显然时间更久，他甚至不惜进入自己藏匿了许多的秘境空间，狡兔三窟一直是他最大的信仰

他心想：就算他们是天道，这一次，也总该甩开了，况且，就算天道也总需要在一定规则内出手，想想我这么多年来做的每一件事都足够隐蔽，不曾犯下什么忌讳吧？

他对上界很熟悉，不论是哪个城池还是宗门种族，每一个方位的地形都清楚了解。

他终于选中某个节点，从虚空穿出。

好像布匹的撕裂，他飘然落地。

再抬头，仍旧是三双眼睛。

······

······

猫捉老鼠似的戏弄。

上界曾经有过话本小说，说的是一个出生微渺的侠客自认为翻江倒海天下无敌，最后却连某个宗门宗主的手掌都翻不出去。

就好像大长老现在的情形。

他终究还是认命了，因为太过于压抑地紧张，所以好像溺水求生者的没大口喘息，“你们，究竟是谁？”

玄立二人仍旧不说话，将所有的事情交给李尘，他们都知道二人之间的纠葛，这是在让李尘完成和过去经历的和解。

李尘叹息一声，内心的复杂在缓慢褪去，好似宝石上最后的尘埃和瑕疵随着时间的流逝自然消失。

他的脸上忽然露出笑意，就好像在面对一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这一刻，过往恩怨忽然从面前这个人身上释怀。

“你不必知道我们的身份。”李尘说：“你只需要知道，我们这一次来，并没有敌意，甚至能帮你摆脱天道的追踪。”

大长老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摆脱他们，至于天道的追踪？就算是天道，也没有他们这么诡异和追得紧。

直到李尘说出让他无法拒绝的条件，“我们知道你在寻找让神灵复生的办法，我们知道怎么做。”

大长老忽然就安静下来，因为这句话正中他的软肋和执念，但他并没有接着追问，作为世上活得最久的人之一，他最清楚一个道理就是你想要得到的所有东西都一定有他的价码。

因此，他看向李尘，“你需要我做什么？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他的后半句话有轻微颤抖。

李尘没有立刻说话，只上下审视着他，就好像在看一个随时搓圆捏扁的物件儿。

而这一幕，更好像两个人曾经的模样，只是角色调换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