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颜然轻笑一声，他瞥了杨玄庭一眼，而后颇有深意道，“你这是看上了本座这儿的什么了，说来就来。”

“话可不能乱说，”林轻岚笑道，她向着卫媛的房间看去一眼，轻笑道，“你这一行，就那卫媛一个女儿家，我要看上你这儿的什么人，传出去可不好听。是不是，杨大人。”

杨玄庭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瞪了林轻岚一眼。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颜然饮尽了杯中的茶，便起身道，“夜深了，几位也休息吧。”

“夜色这样好，天师不多坐坐么？”

“何必多坐，昨日与明日也都是这样的夜色罢了。”

颜然摆摆手回屋，从合起屋门的那一刻起，林轻岚跳转了座椅的方向，正对着颜然那边，然后闭上了眼睛。

在常人看不见的地方，张开了一道金色的结界。

神识里，轻岚已经挡住了一脉冲击而出的灵能，那是颜然的一道命令，去向不详。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林轻岚的耳中，颜然颇为震惊地叹道，“你竟然已经能建起可以挡住本座神识的屏障了？”

“嗯。”林轻岚聚精会神觉察着周围的情形，尽量不错漏任何信息，“颜然，胡闹也要有个限度，你已经设好棋局，可在我这边落子的时候，你那边立即又出变化，是不是有点儿不讲道理？”

“讲什么道理？”颜然颇为不屑地一笑，“谁要和你玩这种小孩子家的游戏，就算是你最后单方面宣布胜利了，我也一样会将我想做的事坚持到底。我答应过你什么，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反正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你得放在心上了，朋友，如果你不将它放在心上，我也会让你将它放在心上……”

为了这绕口令一般的辩驳，林轻岚也不免一笑，她冷声道，“你拗得过我，可你拗得过你的‘天意’么？”

“……”

林轻岚分明感到颜然那边呼吸一滞，一时不再回答。

“轻岚。”

黑暗之外，林轻岚听到身旁的杨玄庭在喊自己的名字。

她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向着杨玄庭的方向微微侧头，以示自己正在听他的话。

杨玄庭轻咳了几声，低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我看不懂。”

林轻岚的脸上绽开一个无声的微笑，搭配着她脸上的红纹看起来霎是可怖。但杨玄庭没有退却，反而靠得更近了几分。

“我下午的做法也许是有些绝对了，我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和你再好好谈一谈。”

林轻岚微微睁开了眼睛，她靠着椅背，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不行，玄庭。等我把岱陆城里所有的事都了结了，再来和你说清原委吧。”

神识中，林轻岚明显地感到颜然的灵能对结界的冲击更为猛烈了。

她收回目光，再次闭上了眼睛，全心全意地应对颜然的冲击。

“你到底想改变什么，颜然？”她在神识中微微用力，暂时压制住颜然的灵能，“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即便作为这个世界的守护者，你也有不能改变不能违抗的东西。”

颜然那边传来有几分吃力的回答，“你小看本座了。”

林轻岚再次提升了结界的凝聚力，她轻声问道，“你在害怕什么？你不是说这只是一个小孩子玩的游戏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连基本的游戏规则都不遵守，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要恣意破坏呢？”

“因为本座愿意。”

颜然显然有些动了真格，他的灵能像是一道刚刚开启了泄洪闸的堤坝，一瞬间的威压汹涌而来，让轻岚着实有些招架不住。

一旁杨玄庭仍在低声地与轻岚说着什么，轻岚无力打断他，只能告诉自己，不要为杨玄庭的话分神。

这件事一开始似乎还难以做到，但在稍稍有了自己的节奏之后，轻岚便驾轻就熟起来。

“颜然，我告诉过你的，不要太高傲。”

“这句话原封不动送给你，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林轻岚，放下你的结界！”

“我不会放。”林轻岚轻声道，“老实说，过了今晚，命运之轮就重新开始转动了。”

“你不要再做无谓的妄想了——”

“颜然，这个结界你有没有觉得熟悉？”

林轻岚极轻的声音传来，却让颜然心中一惊。

他确实在为林轻岚功力的突飞猛进而惊异，但灵境之泪的能耐有几分，他多少还是心里有数，即便轻岚完全破解了灵境之泪的奥秘，也不可能设立出一个能够困住他的结界，除非——

“这是封明珊留下的结界？！”

林轻岚一笑，算是回答。

“北峰底下的阵法……你都解开了？”颜然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因为你都解开了，所以它才全部枯竭了，是不是？”

“你要这么理解，也行。”林轻岚轻声道，“那只是一个母亲留给女儿的一点儿防身之物罢了。”

颜然沉默着，再次提升了自己对这个结界的冲击。

林轻岚那边却依然带着几分气定神闲，她轻声道，“说起来，这几天我一直在琢磨，面对你，难道我真的一点胜算也没有吗？然后我忽然想起来你曾经和我说过的话，你说，上仙每一次莅临人间，会考核每一位守护者是否让这个世界符合着它自身的道……

“这对我实在是个莫大的启发，颜然，”林轻岚的话轻柔，且带着几分笑意，“你是站在这世间之外的看护者，你的身份和你的位置决定了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主导者，这个世间有它自己的运行规则，即便是你，也没有能力按照你想要的样子肆意颠覆它……我说得，对吗？”

颜然传来几声冷笑，“你果然比本座想象得还要聪明。”

“所以就算你可以抹去我在这个世界上的细枝末节，你也抹去不了我参与过的每一件大事——国辩、朝议、林家的覆灭……这些都是已经渗透到这个世界底层逻辑之中的事情了，它们共同组成了这世间的道，你无法更改。”

颜然那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哼声。

林轻岚笑着，她也同样加重了自己用在结界上的气力。

“所以今晚的李钦到底会做什么呢，真是想想，就让人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