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皇上你没心情，本宫自是不会拿这事烦你，少不得费费心给你挑拣一二合适的。至于皇上说还没到选秀的时候，倒也不是难题，前回选秀的宫女，如今不都在六宫里头吗？从中择两个出来总还能够的。”

韩贵太妃一一辩驳，分明是对选妃之事早已有了主意。

周弘治深呼吸口气。

当年陈盈之所以愿意同他亲近，就因他说过不会纳秀女为妃，太妃娘娘如今这么做，倒让他以后如何同皇贵妃交代？

“朕以为此事还有待商榷，待过了年之后再议吧。时候不早了，朕还有事，就不在这里多陪母妃了，让甄妃和贾妃她们多陪母妃说说话解乏罢。”

他长呼一声，吐出一句话来，没等韩贵太妃回答，就起身带着人走开了。

慌得坐着的贾妃、甄妃、清妍和清庭等人，忙都站起来躬身目送了他。

韩贵太妃不想他说走就走，一时又气又恼，拍了一拍桌子，恨声道：“本宫说得话难道是要害他不成？竟让他对本宫避到如此地步！”

贾锦霞听闻，忙笑着回身安抚她道：“陛下不是说有事要去忙？娘娘，留着我们姐妹陪你说话不好么。”

韩贵太妃看着她的笑脸，一时不好继续发火，只得叹了口气道：“冤孽，也不知是皇上和皇贵妃前世惹下了什么业障，今生才会纠缠不清。看看你和灵云，哪个不是可心的人儿？偏他不知怜惜。”

“娘娘……”贾锦霞让她说得面上一红，禁不住娇嗔了一句，“您又来打趣臣妾了。”

“本宫哪里舍得打趣你。”

韩贵太妃拍拍她的手背，又拉过了甄灵云的手道：“现如今宫里头只有你们姐妹两个，本宫就是想多几个人说话逗趣也没有，若是再能来几个活泼伶俐的丫头，你们姐妹玩的热闹，本宫看着也高兴，你们说是不是呀？”

她这话里分明有话，甄灵云自管沉默着不言，横竖她一贯都是这样的性情，不会特意讨谁的欢心，也不会特意同谁过不去。

贾锦霞同她可不一般，想着自己上头说到底没有陈盈那般显赫的身家和绝世的容貌，又没有战死沙场的父兄，亦不是君王捧在心尖上的人，在宫中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太妃娘娘了。

倘或哄不好这位主儿，将来自己定然落不得什么好处的。

再则，太妃娘娘早不提选秀晚不提选妃，偏要在家宴上提及，那就说明她心底里必然都已打算好了，不管皇上答不答应，不管她们愿不愿意，选妃之事都是铁板钉钉容不得更改。

既如此，她倒不如顺了韩贵太妃的心意，便轻轻笑道：“正是呢，似之前那样六宫都住满了人的时候，多热闹呀。冷不丁安静下来，不说娘娘不适应，臣妾心里也总空落落的，要是选了人进来，不单娘娘有人陪着说说话，我们姐妹也能坐一处喝喝茶谈谈心了。”

她句句话都说在韩贵太妃娘娘心坎儿上，韩贵太妃瞧着她举止大方，言谈间也极为稳重大度，便道：“虽说人多了热闹，但也不能就像从前那样在一起你害我我害你的，斗个没完。依本宫之见，务必要选那些个温柔体贴，又恭谨善良的姑娘来才好，你们也算是宫中的老人了，给本宫看看，前回进宫的秀女里头，可有没有这样的好人儿？”

“这……”贾锦霞不想韩贵太妃丢过来的烫手山芋越来越多，迟疑着就去看甄灵云的脸色。

可是甄灵云万年不变的冷漠，仿佛韩贵太妃说得话全然与她无关一样，自顾自挑拣着自己面前碟子里的糕点吃，谁也不搭理。

她没法子，只得讪讪转回了头来：“这让臣妾怎么说，能选进宫里来的女子当初都是经太妃娘娘和陛下掌过眼的，想来个个都是极好的。”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哪个也不曾得罪了去，韩贵太妃最喜她这般圆润的脾性，便笑道：“虽说个个都好，可也不能个个都给咱们皇上当嫔妃，总得给外头的好儿郎也留些不是？既然你不愿说，本宫心里却有两三个好人选。”

“哦，不知太妃娘娘看中了谁家姑娘？”贾锦霞好奇地问。

她近来一直跟在韩贵太妃身边尽心伺候着，可是一丁点儿的风声都没听见过。

韩贵太妃一笑：“说来你们也都认识，就是那冯尚书家里的小姐冯瑶和苏侍郎府上的千金苏芸。”

冯瑶和苏芸？

贾锦霞一愣，忙道：“娘娘莫不是忘了？苏冯两府的小姐，当初做下那等事，早被皇贵妃娘娘罚去乌麓山了。”

“本宫年纪大了，记性却还没有倒不济的地步。”韩贵太妃轻声笑了笑，便接着道，“冯瑶和苏芸当年诚然有错，可是也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兼之她们年纪还小，无知的时候做了些糊涂事，也没什么要紧，往后回宫能尽心伺候皇上不就得了？”

这怎么可以？

贾锦霞直觉就要劝太妃娘娘打消这个念头，她好容易才等到陈盈没了，可不能把这现成的好机会让给冯瑶和苏芸那两个丫头。

可是韩贵太妃谁也没说，单说了她们，可见是心意已定，她咬咬唇，好半晌方道：“既如此，那总得去个人到山上把她们给接回来。娘娘身份尊贵，不能去乌麓山，那就让臣妾代娘娘去吧。

一来，若是她们进了宫，同臣妾就是姐妹了，姐妹之间没那么多计较。二来，臣妾想着这都是娘娘的好意，设若让旁人去了，只怕说不清楚，倒不如让臣妾把娘娘的话带去给她们，娘娘您说好不好？”

“本宫正有这个念头呢。”

韩贵太妃赞许的点点头。

以她的身份，自是不能上山去接苏芸和冯瑶回来。

本想让甄灵云去，可是甄灵云的脾气又委实太过耿介，做不来这等八面玲珑的事儿。贾锦霞则不然，她善解人意，又会说话，到了山上想必会让苏芸和冯瑶明白她的心意的。

至于贾锦霞心底里的算盘，她不知道，也没打算知道。

横竖宫里没了皇贵妃，早晚还得升一位贵妃上去，贾锦霞样样事儿都做得合她的心意，卖她一个人情又有什么不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