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洗，不用。”周弘治深吸一口气。

他此前从未进过未出阁女子的闺房，只在书上见过“香闺”二字，此时闻着陈盈的身上、屋里的床上、梳妆台的盒子上俱都是扑鼻的香味，方知“香闺”二字果然名不虚传。

陈盈让他嗅得好不自在，轻轻推搡着他道：“这是相国府，可不是咱们宫里，胡闹不得。”

“怎么胡闹不得？”

原本她不说，周弘治倒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然而她这么一说，周弘治脑子里刹那间就转过了好几个话本子，有《莺莺传》，有《西厢记》，当然也有一些不入流之作。

他立时来了兴致，便将手儿在她腰间轻轻摩挲着道：“不知小姐可许周某一亲芳泽？”

陈盈噗嗤一笑，耳听他越来越不正经，忙拍打着他的手：“不许，不许！你要是胡闹，我就喊我爹爹和大哥来，把你打出去。”

“那朕倒是要看看他们有几个胆子敢把朕打出去！”

周弘治亦是笑起，被那一把热火烧得浑身燥热，便不再同她玩书生和小姐的把戏，抱起了她就往床沿去。

唬得陈盈搂住他的脖子连连挣扎：“我们卯时就得走了，仔细明日她们来收拾房间要笑话咱们呢。”

“朕同爱妃欢好本是常情，谁敢笑话？”

周弘治哪里听得进她的话，再则他还没试过在宫里以外的地方同她恩爱，何况这里还是她旧时的闺房，越发就给他助了兴。

陈盈拗不过他，又怕动静大了，要惹了阁楼底下看顾的丫鬟们好奇，只好在半推半就就这么同他缠磨了半宿，恐明日卯时起不来，让周弘治餍足一回之后，陈盈再不肯他胡闹第二回了。

好在周弘治也知趣得紧，下半宿搂着陈盈睡得极为老实，直等高得禄来叫起，方唤醒陈盈换了衣裳。

清庭和清妍兄妹还在陈棠那边睡得正香，陈盈不忍这会儿把他们叫起来，就让罗劲和林溪泉来，一人抱了一个，把他们兄妹抱到了马车上去。

清妍直到醒来，才发现自己已经从相国府回到皇宫了。

她问陈盈是怎么回事，陈盈怕她小孩子说漏嘴，就说昨晚上是偷偷带她出去的，也只能偷偷带她回来，要是她出去告诉了别人，以后她就再也不能带他们兄妹出宫了。

清妍听了这话，怎还会往外说去？

由是除了凝月宫，旁人竟都不知皇上初二时候带着皇贵妃回娘家了。

过完了年，又过完元宵节，太学里便重新开始热闹起来。

朱嘉玉从靖江王府回来，特地给陈盈带了靖江那边的特产肉脯。

陈盈喜之不尽，忙让人给她打赏，又拉着她仔细问了她这一路可顺畅，回去之后过得可好，又问她京城里的房子可都收拾好了，住的地方暖和不暖和。

朱嘉玉一一答了，跟着她来的夏竹英便道：“娘娘放心，有臣女在呢，必然不会让小郡王受委屈的。”

“那就辛苦你了。”陈盈对夏竹英还是很放心的，恐她一个人在宫外短缺了什么，便把金银打赏了她不少。

一时韩绍春、卫冕、陈棠和陈疆也都赶到凝月宫来给她请了安，陈盈笑看着一年过去后都长高了不少的少年们，心里头不知有多欣慰了，忙也让人给他们几个赏了金锞子和文房四宝，便让福兴领着他们去找清庭玩去，独独把陈疆留了下来。

陈盈便问起陈疆的课业，陈疆道：“太傅和夫子们年前布置下的那些书，我都读过了，也都背下了。”

陈盈点点头：“我知道你不是个偷懒的人，只是读书是件要紧事，可是身体也不能怠慢了，切记劳逸结合，平日里闲着无事也多去找你母亲说说话。”

陈疆那般聪明，一听陈盈所言，忙道：“娘娘可是从我母亲那里听说什么了？”

他自是知道大年初二的时候，陈盈与周弘治去相国府的事，当日还在他们闲逛相国府的时候出来参见过。今天眼瞅陈盈好端端就把他留下来，还说这样的话，他当然明白是因为什么。

陈盈笑笑：“你母亲也是心疼你，怕你读书读得太多，反而犯傻。”

陈疆苦笑了一声，不知怎地，寻常他对着爹娘兄嫂总不愿多说，偏生遇到这位贵妃姐姐，却总会把心里话都告诉她：“娘娘，母亲说的话固然是好，可是我却不喜欢。”

“哦，这是为什么？”

陈疆便道：“母亲她总希望我能像父亲和大哥一样封官拜爵，是以常常在我面前说些求取功名的话，可我私以为功名之于我不过有如粪土，我不想像父亲一样为文臣，也不想和大哥一样做武将。”

“不做文臣，不做武将，那你想做什么？”陈盈这下子纳闷了，总不会就光读一辈子书吧？

“不，不单是读一辈子书，我还想行万里路。”陈疆眼睛一阵阵发亮，望着陈盈道，“想和徐霞客一样走遍我们钧周的名山大川，游遍江河湖海。我还想去花果山看美猴王，去蓬莱岛看神仙，还有那西天，真的会有经书吗？如果有，那就由我去取来。”

“疆儿……”

除了徐霞客是真的，美猴王那些可都是神话故事啊。

陈盈抿了抿唇，极力压住了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凝眸看着面前仅有十一岁的半大少年。

她也曾是孩子，幻想过未来，幻想过外面的世界，可因为学业，都被父母给劝止了回来这会儿眼见陈疆对未知的世界满是憧憬，她一时竟不忍打破他的美好幻想，只得换了个语气，温和道：“现在你年纪还小，说这些或许早了点，不如你再看看其他的书，倘或你当真就是喜爱游历名山大川，那么等你弱冠之后再去也不迟。”

弱冠之后，他便成年了，没准儿到那时他会改变心意去考科举也不一定。

虽然，在陈盈而言，考不考科举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但相国夫人既然托付她，她不能不帮她一把。

如果弱冠之后，陈疆还要坚持出外游历，那她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陈盈把话带到，便放陈疆回太学里去了。

数着日子便到了二月，说是立春，但外头还是冰天雪地冻得人站不脚。

陈盈缩在凝月宫里，蔫蔫的依靠在床头上，浑身软绵绵的，甚是没有精神，连早膳都没能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