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便是不进来，怕是也已经染上天花了。”

甄灵云不顾她的劝阻，捧着锦匣坐到她的对面，看了她几眼，又看了清庭几眼，才道：“殿下好些了？”

陈盈点点头：“嗯，已经好得差不多，之前的疤儿已经脱落了，许太医又用痘苗在清庭身上试了试，这回若是不染上天花，从今往后，清庭就都不会染上天花了。”

“那就好。”甄灵云放宽了心。

陈盈皱起眉，这才想起来问她：“你方才说你也染上天花了？”

这是怎么回事，东宫的人并没有出去过，难不成还有别的人得了天花？

陈盈着实不解，甄灵云便将近来外头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她，自己如何重新组起了女子巡查队，如何拿住了张德平，如何揪出了华彩，又是从聚荷宫挖出了带着天花之毒的小衣，种种一切尽皆说个完全，只除了掖庭宫丢失珍本的事，因为顾及陈霜，她就没有说出来。

陈盈像是听天方夜谭一般，听她讲完了全部，张了张嘴半天也合不拢：“看样子自我不在，外面着实松懈了许多，幸好有你在，若不然定然全都乱套了。”

不过说到那件小衣，陈盈面色微变，忙道：“对了，沈嫔有没有说她哥哥送小衣进宫做什么？”

“没有说，她只说是想要治愈天花的方子，没料到她哥哥把染了天花的小衣也送了进来。”

甄灵云淡淡说着，陈盈眉头一蹙，脑子里忽而闪过几个画面，旋即扭回身去问清庭：“那回你到我宫里来找清妍玩耍，我留着你住下，还给你换了一身里衣的事情，你记不记得？”

清庭点点头：“母妃说得儿臣都记得。”

“那你记得，里衣是什么时候给你的吗？”

“嗯……”清庭掐算着手指数了数，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道，“约莫在一个月前。”

一个月之前？

据太医所言，清庭身上的天花之毒此前少说也潜在了有十天之久了，从病发到现在又过去了近二十天的时间，两相加起来正好一个月的功夫。

而且，清庭穿去的那身里衣，原本是司衣司做来给清妍的，是她见那颜色花样男女皆宜，才给清庭穿了去，却不料差点害惨了他！

怪不得清庭这病得的古怪，原来……原来当真是有猫腻！

若她那时让人去东宫给清庭拿了里衣，不把新做的那件给他就好了。

不，如果不把里衣给清庭，往后她定然会给清妍换上，如此一来，得病的就不是清庭，而是清妍了。

清妍每日里又和她一同居住在凝月宫，几乎起居宴饮都在一起，若是生病，自然与她脱不了干系。

倘或生得这个病不好医治，兼之容易感染，说不得眼下封禁的就不会是东宫，而是她的凝月宫！

陈盈想到这里，面色陡然一白，忽然就明白过来，那些人想害的，从来都不是清庭，而是清妍和她。

确切的说，她们是想害她，只是苦于无从下手，才会拉上了清妍做垫背。无奈事有凑巧，不幸竟让清庭先一步触着了霉头。

“沈芙荷，是沈芙荷……”

她咬紧了牙关，几乎难以相信那个平日里见着她总是姐姐长姐姐短的明媚女子，背地里竟欲置她于死地。

“是她，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沈……沈芙荷又怎么了？

乐晚晴听得云里雾里，满心糊涂，甄灵云却极快的会意过来，不由得叹息一声。

若说之前她还只是怀疑的话，这会儿听了陈盈的话，心中已然可以确认，清庭感染上天花果然与沈芙荷脱不了关系。

只是，沈芙荷口齿伶俐得很，惯会狡辩，若无凭无据，怕拿不住她。

陈盈冷冷一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沈芙荷做下这等蠢事，我就不信她留不下马脚。”

那个张德平，好端端地如何就从掖庭调到聚荷宫了，说不准就是与天花之事有关。

甄灵云让她说得心念一动，便道：“你这般说，我倒是想起来那个张德平又叫张麻子，闻听少时染过天花落了些许疤痕在脸上。方才你说，染了天花的人，此生都不会再次感染，所以沈芙荷把张德平调进聚荷宫，推说柜子高，使唤他把小衣和里衣叠放在一起，再把里衣着人用锦匣托了送去了东宫……”

“不，她不是送去东宫，而是送到了凝月宫。”

陈盈轻吐了一口气，平缓心神，便把自己方才猜想的事情说了出来。

饶是甄灵云冷静过人，也被沈芙荷的歹毒计谋骇了一跳，联想起张德平的话，整个事情竟然全都贯穿起来了。

沈芙荷为了谋害陈盈，就想利用清妍，使陈盈染上天花之毒，即便陈盈侥幸不死，也会毁了她的容貌。

更何况，公主乃是以过继的名义养在陈盈膝下，出了任何差池，陈盈都脱不了干系。

没了容貌，又害了公主，往后贵妃再想得君王宠爱，怕就难了。

“这个沈芙荷，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甄灵云长叹着，便把自己将小衣丢在沈芙荷身上的事也说了出来，“方才我来时，正要高得禄带人去把聚荷宫封禁起来，如果真的是沈芙荷有心谋害皇嗣和贵妃，相信陛下不会轻饶她的。”

“若要陛下不轻饶她，咱们总该有证据才行啊。”

乐晚晴直听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她们两个说得是什么意思，心底里固然对沈芙荷的歹毒吃惊，但是思量她们现在也都是猜测而已，没了证据那就是空口白牙，说出去也没人肯信的。

况且，沈芙荷的确进献了药方来。

“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了。”

甄灵云道：“先是引进了天花之毒，待得清妍和贵妃病重，她再把药方子献上去，正可在陛下面前做个好人。只是到那时贵妃容貌名声尽毁，倒是白白便宜了她。”

好个借刀杀人之计！

乐晚晴顿觉脑后颈上窜起一阵寒意，越发坚定了自己出去后讨赏的信念，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这妃嫔她是当的够了。再要不走，还想着留在宫里头被人害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