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旋即将那香囊丢与银霜道：“去，着人将冯氏押往宫正司。”

冯瑶自幼在家里锦衣玉食的长大，平日里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一瞧陈盈真是要把她送去宫正司了，说不得还得连累她父亲冯尚书，当即涕泪横流，跪倒在地，抱住陈盈的腿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臣女知错了，求娘娘开恩，饶过臣女这一次吧。”

“饶你？”陈盈冷笑着踢开她的手，“你有什么资格要本宫饶过你？苏芸与你情同姐妹，你竟冒她名讳，去宫正司假借本宫之名领取迷迭香，此是第一等罪。陈霜与你无冤无仇，你构陷她勾引陛下，此是第二等罪。其后，你又出去乱造谣言，诬蔑本宫主使陈霜勾引陛下，此乃第三等罪。三罪并罚，本宫便是饶了你第一回，那第二、第三回又该当如何清算？”

冯瑶事到如今，眼见得所有罪责都要摊到自己的头上，哪里还敢再隐瞒下去，忙泣涕着道：“娘娘冤枉，那迷迭香委实不是臣女从宫正司拿的，还有诬蔑娘娘的谣言，亦不是臣女所为。臣女只做错了一件事，就是趁人不备把迷迭香放到了娘娘殿中的香炉里，余外之事都不是臣女做的，请娘娘饶了臣女吧！”

她不住磕头求饶，陈盈双眸如同碎冰一般，寒得迫人，便让她抬起头来道：“你说迷迭香不是你拿的，怎会到你的手上，却又由你放到了那香炉里？”

“我……臣女……”冯瑶咬紧唇思量片刻，最终还是不得不伸出手来指向了苏芸，“那迷迭香的确是苏姐姐从宫正司拿的，起先臣女并不知晓，那日因娘娘不在宫中，臣女便和苏姐姐留在御前伺候，听到陛下说及娘娘要为我二人谋一个姻缘，因怕所嫁非是良人，是以我们回到配殿之后，苏姐姐便说要想个法子让娘娘无法顾及我们两个的婚事。”

“所以你们就去陷害陈霜？”陈盈想不到她们的动机如此荒唐，禁不住冷笑道，“陈霜她是做错了什么，让你们二人这样对待？”

“她……她……陈二小姐她什么都没做错……”

冯瑶小声说着，不由得低下了头去，低低泣道：“是臣女糊涂，听到苏姐姐说有个法子可以阻止娘娘把我们嫁出去，就信了苏姐姐的话，趁着众人不备，把那迷迭香放进了香炉里。再假借身子不舒服，支开了竹英妹妹，如此一来殿中便只剩下了苏姐姐和二小姐两个人。苏姐姐再寻个法子，将二小姐打发去内殿伺候陛下，这样便可让娘娘误会是二小姐勾引了陛下，同时放出话去，再使陛下误会是娘娘指使二小姐勾引了陛下。”

这可真是一石二鸟之计！

若不是冯瑶亲口说出，陈盈便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般环环相扣的法子。

苏芸啊苏芸，你这般聪明，为何却不明白我的心思呢？

陈盈禁不住叹息一声。

那边厢苏芸耳听冯瑶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一切都和盘托出，脚下忽觉一软，一颗心仿佛沉入了无底洞一般。

她恨恨盯住冯瑶，咬紧了牙关道：“你血口喷人！我何时去拿的迷迭香，何时指使你去陷害陈霜？”

冯瑶回过头来，红着眼望向她：“姐姐到这时候还不肯说实话吗？若不是你去宫正司拿的迷迭香，宫正司的掌事怎会认得你？再则，我当初就说那个法子不好，是你力劝着我，我才敢把那香放到香炉里的。除此之外，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你的主意？你现在说我血口喷人，难道不是你想嫁祸于我？你害得我沦落至此，还想害我们冯家给你一起陪葬吗？”

她呜呜咽咽只管哭个不停。

苏芸被她一连串的话问住，唇角都被咬破，沁出了血来，好半晌才硬撑着道：“别把你自己说得那么干净，若不是你心中亦有所图，想当宫妃，又岂会受我摆布？贵妃娘娘说得那些罪过，我逃脱不过，你也别想躲过！”

陈盈眼看她们姐妹生了嫌隙，把背地里的勾当尽皆说了出来，一时思及自己和陈霜，心底里说不出是何滋味。

这件事虽说有苏芸和冯瑶陷害在先，但看陈霜的态度，分明对宫妃之位也存了非分之想，若不然即便有迷香在，她若不愿，也没人能强迫得了她宽衣解带。

苏芸和冯瑶二人，与其说是凶手，不如说是推波助澜了一回。

她看了看面前站着的一排女官。

曾几何时，这些小丫头都还是父母的掌中宝，心头肉。转眼之间，就为了那莫须有的宫妃之位，却都变得心狠手辣面目可憎起来。

陈盈长叹口气，缓缓将目光腾挪到苏冯二人身上，倾吐兰息：“苏芸，冯瑶，你二人可知道，本宫为你求得姻缘乃是探花和榜眼？”

什么？探花和榜眼？

苏芸暗里握紧了拳头，旁边冯瑶却蓦地抬起头来，回望着陈盈，

陈盈眼看她二人不信，便又道：“你们还记得那场百花宴吗？诚然本宫是想着让你们在宫里头热闹热闹，不过私底下，本宫还有一个打算，就是趁着百花宴与琼林宴两地同开之时，去看一看那三鼎甲都生得是何模样。”

所以，那日她才会带着她们偷溜到琼林苑去，为此竟还被周弘治给占了便宜。

孰料她付出那么多，到头来却换得她们反目成仇。

一个陈霜不理解她，转眼间又添了苏芸、冯瑶两个人误会她。

她就那么可恶吗？

这么多天以来，她待她们有多好，她们当真一点也感受不到，一点也看不出来？

陈盈突然之间就有些心力交瘁，面对着苏芸和冯瑶，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了。

苏芸亦想起了百花宴那天发生的事，怪道贵妃娘娘回来之后特意问她们有没有看见三鼎甲，原来打得竟是这个主意。

那个探花和榜眼生得都极为年轻俊朗，又是朝堂新秀，自是东床快婿的好人选，若不是她人已进了宫，不拘是嫁给哪一个都不会有怨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