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芸哪肯让他离开，忙上前一步道：“兴许娘娘是留在别处用了午膳也不一定，高总管既是着人出去打探了，没准儿娘娘稍后就回来了，陛下不妨到殿中歇一歇，等一等娘娘吧。若不然，陛下去了，娘娘回来，两下里就该错过了。”

周弘治听了她的劝，想想也是，遂站住脚道：“也好，那就再歇一歇等等贵妃。”又喝命高得禄，“再着人去催催。”

高得禄连声答应，忙又指派了福兴出去，自个儿也立在廊檐外候着，只等贵妃一来，就即刻通传给君王。

苏芸眼看周弘治留了下来，轻轻抬了抬嘴角，暗含得意的看了冯瑶一眼。

冯瑶忙就揉一揉额头，晃了一晃身子，低低哎呦了一声。

旁边陈霜听见，忙扶着她的胳膊问道：“冯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冯瑶便白着脸儿，抬起头来：“我今早起床就有些心神不宁，还以为是昨晚上没有睡好的缘故，谁知从方才时起，这心里就越发难受了，头也晕的厉害。”

“啊？”夏竹英听罢，急急走过来道，“莫不是病了？要不要找御医来瞧瞧？”

“不用，不用，我大抵是累了，回屋歇一歇没准儿就好了，不必惊动御医。”冯瑶下意识摆着手，连说不用。

苏芸忙也替她开脱两句：“想是暑气侵了身子，才会这样。横竖殿里头还有我们几个人在呢，瑶妹妹你就回屋歇息去吧，若至晚还不舒服，我就去贵妃娘娘跟前回话，给你请个御医来瞧瞧。”

冯瑶闻言点一点头：“如此，就有劳姐妹们了，我先回房歇息去了。”说着，身子打着晃儿就要走。

陈霜和夏竹英看她这样，都有些不大放心。

苏芸便又道：“如今陛下在内殿里头歇着，跟前儿离不得人，不如夏妹妹你先扶瑶妹妹回去，这里我和二小姐先顶着，待你送她回来，再换我们两个。”

“哎。”夏竹英清脆地应声，忙搀扶着冯瑶走开了。

殿中一时便只剩下苏芸和陈霜二人。

苏芸眉梢暗挑，眼望着陈霜，微微笑道：“二小姐，你看那边桌子还无人收拾，若是银霜她们回来看见，又要笑话我们是大家小姐，做事不仔细了。横竖我方才给陛下捧箸安菜，也沾了手儿，不如就由我去收拾桌子，由你去里头伺候陛下如何？”

“我……我笨手笨脚的，哪里能够去伺候陛下？”陈霜含羞带怯，扯着腰间的丝绦，不大敢进内殿。

苏芸便推搡着她道：“去吧，去吧，照理你是贵妃的亲妹子，同陛下之间，原该比我们亲厚，我们若是去了，手忙脚乱之间做错了什么，好不得要闹出乱子。不像你，错了一星儿半点的，陛下看在贵妃娘娘的份上，也就不计较了。你便是不为了我们，就算是为了贵妃娘娘，替她去伺候伺候陛下，好不好？”

她极力说着好话，陈霜原本就对君王生了别样的心思，这会儿又哪里经得住她的撺掇？

被她三言两语说动，只好答应下来，掀了帘帷，往那内殿中去了。

苏芸在她身后冷冷一笑，随即轻手轻脚从殿中走出来，悄悄关上了飞羽殿的朱红槅扇门。

那高得禄正在殿外头站着，听到脚步声，忙就扭回头去，忽见苏芸关了门走过来，心下一阵奇怪，不由问她：“姑娘怎地出来了？陛下呢？”

苏芸掩口低低地笑道：“陛下在里头由着二小姐伺候歇息了。”

二小姐伺候着？那把这门关起来做什么？

屋子里只有陛下和二小姐在，这不让人起疑吗？

高得禄直觉纳罕，苏芸便嗔道：“公公好不晓事，陛下和二小姐玉成好事，难道还叫我在里头碍眼不成？您老呀就在这里安心等着吧，没准儿过了今天，咱们宫里就又多了一位陈娘娘呢。”

“哎呦喂，我的老天爷呀！”

这都什么事啊这是！

高得禄蓦地一拍大腿，真是难以置信，寻常看陛下待贵妃那样深情，还以为陛下此生都不会看上别的女子了，这会儿怎地就吃起窝边草来？

要是被贵妃娘娘知道了，可还得了！

“公公又糊涂了，二小姐乃是贵妃的妹子，二小姐若是能当妃子，贵妃在宫里便是添了一个左膀右臂，岂有不喜闻乐见之理？”苏芸笑说着，故意要误导他此乃贵妃有意所为。

高得禄要信又不敢信，扭身看看那关着的槅扇门，又扭回身来看一看凝月宫洞开的宫门，真不知此刻该如何是好。

苏芸说完了话，不等他多言，便掩着口低笑着从他身边走开了。

高得禄立在廊檐下，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便悄摸地退后几步，将耳朵紧贴在朱红槅扇门上，欲要听听里头动静。

谁知他还没听见什么呢，身子便蓦地往前一倾，竟差点跌进门里去。

原来竟是周弘治从里头走出来了。

他板着一张面孔，皱眉觑着高得禄：“你不在朕身边伺候，却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干什么？”

高得禄被他训得一头雾水，伸手胡乱指了一指道：“方才苏姑娘说陛下那边有二小姐伺候，所以奴才就没有……”

“她是你哪门子的二小姐！”

孰料他话还没说完，周弘治却已勃然大怒起来，甩着袖道：“不知廉耻之人，也配称小姐！”

这……这说的什么意思？

高得禄被他怒气一惊，越发弯着身子，望着地上的金砖，眨巴眨巴眼，真不知殿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会让陛下气成了这个样子。

莫非二小姐没把陛下伺候好？

高得禄暗里琢磨着，周弘治抬眼一看四周，忽而又喝问他：“贵妃何在？”

“贵妃娘娘他……”

“别找了，别找了，这不是回来了嘛。”

不待高得禄回答，忽而从宫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惊得他忙回头看去，却是陈盈领着清妍从外头进来了，身后还跟着罗劲和福兴两个太监。

陈盈还不知她走得这半日，殿中已经发生了许多事，眼看周弘治左一趟右一趟的派人出来找她，不敢在傲晴宫久坐，将将在那里吃个半饱，忙就带上清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