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晚晴眼看陈盈面上余气还未散尽，便拍一拍她的肩膀，亦道：“还是先回宫吧。”说着，便让莀若过来，伺候陈盈回凝月宫。

一场热闹，直如繁华，开得快，落得也快。

秀女们被教养嬷嬷逐回各自宫中，都对贵妃和太妃娘娘之间的那场争执议论纷纷。

夏竹英拍拍胸口，到这会子还有些心有余悸：“霜儿姐姐，方才真是要吓死我了，贵妃娘娘和太妃娘娘怎么好好地就吵起来了？”

陈霜也被这一场变故吓得浑身冰凉，好容易坐下喝了口热茶，缓缓心神，见夏竹英问起，便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听上去似乎太妃娘娘并不愿把我们分到六宫去做女官。”

夏竹英在她对面坐下来，捧着一杯热茶捂在手里：“我倒觉得当女官没什么不好，有钱拿，还能回家探亲，总比在六宫里不得宠一辈子孤寂到老要强得多呀。”

她说完，偏过头来便看陈霜的脸色：“姐姐，你觉得如何？”

“我……呵呵……我们哪能做得了主呢？”

陈霜轻轻将唇抿在那茶杯上，眼睛心虚的望向一旁。

她心里可不觉得当女官是件好事，原本她进宫的目的就是要像她姐姐陈盈一样，做周弘治的妃嫔。假使真的被分到六宫做了女官，年满二十发还回家，那么她进宫这一趟还有何意义？

幸而今日太妃娘娘来得快，若不然她就……

“姐姐，您说，如果贵妃娘娘说得法子可行的话，你最想分到哪个宫里去？”夏竹英缓过了神来，左右思量，都对陈贵妃说得那些话惦念不已，扭着头便又过来问陈霜。

陈霜让她问的一怔，想了想才道：“我自愿想去凝月宫。”

凝月宫是她姐姐陈贵妃的寝宫，又是陛下常去的地方，设若当真成了女官，最好的去处莫过于凝月宫了。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且她姐姐近来对她甚好，愿意提携了她也不一定呢。

她的回答正在夏竹英的意料之中，夏竹英掩住口笑了笑：“我就知道姐姐会这么说，若我是你，我也想去自家姐姐的宫殿里，既不用劳累，又有的照顾。”

“哪里就像你说的那么好了？”

陈霜失笑，看她杯子里的水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便提壶又给她倒了一杯。

却不知门外头苏芸和冯瑶两人早已站了许久。

二人对今日发生的事实在是纳罕极了，想着陈霜是陈盈的姐姐，前番陈盈又着人来看过她，没准儿事先给她透漏了风声也不一定，是以就相约着一起来问个清楚。

不曾想，才到门口就听到夏竹英和陈霜的说话声。

听闻陈霜要去凝月宫，苏芸和冯瑶两个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苏芸便把冯瑶的衣袖一扯，也不进去问陈霜的话了，却径自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关上门窗，二人都有些气恼，冯瑶性子急些，忍不住道：“姐姐，你听，她们姐妹早有计划了。若不然，贵妃何苦要把我们分到六宫做女官？陈霜还说要去凝月宫，她去了凝月宫，往后与陛下时常相见，要做宫妃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倒是我们姐妹，设若被分到贾妃娘娘和沈嫔娘娘宫里，往后还有什么出头之日？”

贾妃娘娘和沈嫔娘娘哪里比得过贵妃娘娘受宠？

更何况，贵妃如今可不单单是受宠那么简单，她是专宠于六宫。有贵妃娘娘这等绝色在，陛下怕是连贾妃娘娘和沈嫔娘娘的宫门都不会踏进一步的。

苏芸心里何尝不知这个道理？

方才看着四大妃嫔点选秀女做女官的时候，她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只恐被四大妃嫔挑了去。

还好韩贵太妃来得及时，才让她们逃脱了一回。

“可是躲得过这一次，能保证咱们躲得过下一次吗？”冯瑶不大相信，“您看皇上的态度，分明在偏袒着贵妃，若贵妃把皇上说动的话，便是韩贵太妃再来又能如何？”

苏芸冷笑了一笑：“躲不过也不要紧，只要我们能去了凝月宫，便是做女官也无妨。”

“可是陈贵妃会让我们去凝月宫吗？”冯瑶有些忧心。

苏芸便道：“她不选我们去，我们大可以自荐过去。”

自荐？冯瑶听得有些糊涂：“如何自荐？若贵妃当真如韩贵太妃所言，是怕我们进宫平分了她的恩宠，她又怎么允许我们去到她的凝月宫里？”

“她不许，韩贵太妃允许就够了。”

“韩贵太妃？”冯瑶惊异睁大眼睛，“你是说，我们去找韩贵太妃？”

“是。”

苏芸沉声点一点头：“韩贵太妃怕的无非就是陈盈专宠，陈家内外独大。既然我们两个愿意向韩贵太妃投诚，在太妃面前自荐去贵妃宫里做女官，太妃定然会答应的。”

毕竟这一群秀女中，若说出众者，无非就那么几个，她和冯瑶算的是其中之二。

韩贵太妃如能想明白她的用意，送她们去贵妃宫中，不过是小菜一碟。

她们两人自在屋子里商议，且说陈盈一路憋屈着回到凝月宫中，正逢周弘治那边送了韩贵太妃回来，一见她，便摆手对莀若银霜等人道：“你们先退下吧。”

银霜莀若俱都应声喏，忙带着清妍退到了外殿玩去了。

周弘治眼见四下无人，这才叹口气同陈盈道：“把秀女选做女官这样大的事，你怎的没和朕商量一声？还几乎把太妃娘娘气昏了过去？”

陈盈嘟着嘴，太妃娘娘生气又怎么样，她还生气呢：“我上一次问你，可不可以不要选秀女，你叫我劝服了太妃娘娘就可以不选秀女。我就去找太妃娘娘说了啊，可是太妃执意不听我的，非要选什么秀女进来给你们家开枝散叶，那开枝散叶也没必要从全国各地选上百个女子吧？光你一个人，一个人宫里住一夜，就得住上半年，算起来，若是每个秀女都封了妃，一年最多轮得上两次宠幸，余下的时间里，你叫她们怎么打发？她们都是如花年纪，就为着你一个人，一年年在宫里耗费着青春，还不能得见父母，你就忍心这么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