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娜说这话的时候眼角带着笑意，看上去半真半假的，也不知道她自己倒是信也不信。

石头犹豫了片刻，肯定的点点头，“我信！”

他还是那么没来由的相信张力……依娜见石头如此动作，不由得一阵苦笑，接着说道，“可是，为什么我一个人都看不见。”

石头看了看天色，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又摇了摇头，“时间不到。”

顿了顿，他深吸一口气，“白天，看得见，偷袭他们，才能杀得完，不然，他们要跑。”

依娜听得一愣，心头电光火石般的闪过了一丝念想，颤声问道，“你是说，大胡子并不只是想把他们打败，而且全歼？”

石头扭过头看了看依娜，目光里带着坚韧，肯定的点点头，“是的，他说过。”

石头深吸一口气，思绪又回到了那天在马上的情景……张力说过，要用大唐男儿的方式复仇。

这句话，石头一直没有忘记！

日土伦和西尔特的争执终于有了结果。

到底是胳膊拗不过大腿，面对着强势的吐蕃人，已经上了年纪的日土伦第一次有了无力的感觉。

老去的头狼是无法与狮子对抗的……要是日达木在的话，肯定不会让这个西尔特如此嚣张！

日土伦再一次念起儿子的好，心中就更刺痛一分。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挥了挥手，带着自己的族人退向队伍的最后方。

眼神中的杀意一闪而过，日土伦心头阵阵冷笑……就让这个大草包先上前去送死好了。

不知道为何，日土伦总感觉到自己这边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对眼前这场实力悬殊的较量，居然没有必胜的把握。

有些时候，老狼的力气虽然不如年轻时候厉害，但是，对危险的直觉却肯定要强得多……

日土伦抬头看看天色，已经快要亮了……

“前队列阵，准备冲击！”

西尔特这一次的命令倒是和日土伦想到一堆去了……他并非鲁莽之人，速战速决，肯定是上上之策。等弟兄们回复体力了再战固然是好，但是，相对的，对方也在休息，自己这边捞不到什么便宜。

现在就战，还有一个好处……等双方的马力恢复了，混战之中，难保他们不能逃掉一些……西尔特要的是所有人的人头和财物，而不是仅仅一场胜利。

吐蕃游骑迅速分散开来，渐渐的，一个箭头似的冲锋队伍推到了大队人马的前方，这些人大概有五十多个，为首的，正是昨日从雪留在地上的痕迹而判断出刀客们走向的斥候，西达姆。

刀客们见对方已经准备就绪，也连忙收敛起精神，等着张力发出迎敌的指令。

冷笑了一下，张力心中对西尔特的急躁不以为然……刀客们现在处于上坡，对方要仰攻上来，殊为不易。

要是马力健在那还好说，加速一冲就上来了，不过现在人马皆累，张力这一边就占了极大的便宜。

“准备拉弓弦！”

张力挥了挥令旗，一声令下，刀客们纷纷将羽箭搭上，随时可以攻击。

对面一声号角响，紧接着，五十多骑快速启动，直奔而来。

那些吐蕃人显然对刀客们的羽箭颇为忌惮，纷纷压低了身子，将前胸贴在马背上，匍匐而行，更有甚者，还将身子时不时藏在马肚子底下去。

这些人的骑术相当高明，如此一来，想要射中他们就不太容易了。

张力瞧见他们的举动，眉头一皱，当即调整了策略。

“压低弓弦，不要射人，射马。”

他这招应对的相当准确，马的身躯本来就比人大，疾行之中，不好避让，而且现在对方是俯冲上来，一旦马倒下，那么，骑在上面的人必定会向前甩出来，正好落在后面的箭矢上。

他话音未落，刀客们的羽箭已经纷纷飞出，准确的瞄向了迎面而来的坐骑身上。

“嗖嗖嗖！”，羽箭声飘过，紧接着，噗噗声作响，十余匹马儿嘶叫一声，软倒在地上，将骑手摔得老远，半天爬不起来。

“继续，不要停！”

张力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手中的令旗挥个不停，镇定异常。

刀客们不折不扣的执行着他的命令，大伙儿都知道此时不多杀点敌人，等会儿他们冲上来，短兵相接的时候，必然会多一分难度。

吐蕃骑手并非软柿子，他们在遭到第一波羽箭的时候，已经纷纷从背后取出弓矢，准备还击。

可惜，天时地利都不在他们这一边……

天色已经开始发白，第一缕阳光正迎面射在他们的脸上，连眼睛都睁不开，更别说瞄准什么东西。

而且，他们是仰攻而上，坐下的马力又不足，动得越来越慢，每爬上一米，都得付出不少的代价。

“分散，分散！”

西达姆急得伏在马背上大声喊叫……这五十多人，都是他麾下的好手，清一色的游骑探哨，平日里根本不会用来冲锋。

今天西尔特之所以会让他们打头阵的原因，西达姆明白得很，就是指望自己带着这些好手一鼓作气的冲乱敌人的阵型，为大队人马上来节省时间。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张力选的时间和地形都如此巧妙，让他们根本连一点便宜都占不到，而且，对方的羽箭准头可不低……就在第一波羽箭射来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这边至少折了七八个弟兄。

这该死的大唐人……一定要把他们抓起来晒成干尸！

西达姆一边恶狠狠的赌咒发誓，一边指挥着剩下的弟兄们接着往上冲。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刀客们再强，奈何时间太短，自己这边只要熬过了三波羽箭，铁定能冲到对方的阵营里，那时候，任务就算完成了。

他预料的不能算错，事实上，尽管身边的弟兄不断倒下，但是，据张力的防卫圈也越来越近了。

西达姆甚至能看见，对面那个居中大汉一脸密匝的大胡子，还能看见他的眼光里带着的轻蔑表情。

哼，他那是什么眼神？

西达姆不明白的愣了一下，随即，身旁一股寒风闪过，他暗叫一声不好，当即缩起了身子。

“砰！”，一声脆响，西达姆只觉得身子被震了一下，然后胯下的坐骑腿一软，轰的一声倒在地上，把他甩得老远。

这！不可能是羽箭，没那么大的力量！

西达姆惊恐的从地上爬起来，抬眼四处张望，想知道是谁暗算了自己。

他的目光扫视一阵后，立刻停留在一个高大身影上……他清楚的记得对方的样子。

就是这个叫日渥布的叛徒骗了他们，放火烧了他的东西！

眼下，他，似乎还想要自己这边人的命？！

西达姆只觉得瞳孔收缩了一下……他亲眼看到，这个壮得像山一样的汉子单骑从阵地上飞出，一根狼牙棒狠狠的砸在离他最近的一个吐蕃人的头上，对方立刻脑浆奔出，倒毙……

这还是人类的力量么？西达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继续射！”

站在高处的张力抓住机会，连连下令……他显然看到了日渥布的举动，不得不承认，这羌族汉子眼力很准，用流星锤砸下了对方的头子，又舞起狼牙棒制造混乱。

压住心里有些想冲出去，与对方一较高下的冲动，张力没忘记此时自己的主将身份……他捻起弓箭，将箭矢对准了正从地上爬起来的西达姆。

擒贼先擒王……他知道该怎么做。

西达姆还没有察觉到风险……他站起来，大声的指挥着弟兄将那个凶神恶煞的羌族蛮子围起来，准备一拥而上，做掉他。

他的要害暴露无遗，张力当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手中的羽箭顿时放了出去。

“噗噗”，两声脆响，西达姆惊恐的看着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插上了两根羽箭，它们来得如此之快，以至于身手敏捷的自己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好箭术！

他弥留之际，目光自然而然的瞄向了羽箭射来的方向……其中一箭，自然是那个还瞄着自己的大胡子射的，那么，还有一箭呢？

西达姆看了一下，脖子突然一哏……怎么，居然会是个孩子！

他不甘心似的吐了一口血，失去了神智……

石头冷冷的看着对方倒下，心中充满了报仇的快意……他已经认出来了，这个西达姆正是当初袭击自己村子的一员。

他清楚的记得，这个人用长矛将两个无辜的村民穿成一串，在地上拖了小半里地……真是报应！

石头飞速的从腰间取出另一只羽箭，将箭尖对准了下一个目标。

“这孩子……进步得真快。”

张力欣慰的笑了笑……他已经看到了石头那一箭，尽管自己的箭先射中了西达姆，已经是致命伤，但是，即使自己不射，石头也能干掉对方。

这小子和几个月前几乎判若两人！

张力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再多干掉几个敌人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号角声。

他皱起了眉头……这不是自家人的号角，是吐蕃人！

正在往上冲的吐蕃游骑们听到号角后，纷纷向后退了回去，如潮水一般，只留下地上倒着的二十多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