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帕迪·芬林和哈利见过的那位并不完全一样，但哈利也不上他到底哪里不一样，同样平平无奇的一张脸，同样一头绵羊般浓密的棕发，唯一不同的是他现在是及肩的长卷发。等帕迪笑眯眯地走上前来同他们打招呼，哈利才发现真正的不同之处在于：现在的帕迪·芬林，明亮又忧郁的眼睛里还尚未浸染苍凉。

现在还处于黄金年代的末期。

帕迪·芬林还不认识他们，所以哈利他叫丹尼尔，斯内普他叫艾伦，他也就这样称呼他们了，然后微笑着自我介绍：“埃里尔。”

哈利知道这是他现在使用的名字，便从善如流了：“埃里尔，我们是来……”

埃里尔笑着摆摆手，示意两人跟他走就好，然后前头带路，领着斯哈二人走上了他来时的那条路。不多时，哈利就发现这条路既不是用石子铺出来的，也不是被踩出来的，在他们走过一段路之后，遮蔽日的高大乔木整齐地咬合在一起，接连成一片完整的密林，从更高处俯瞰，这条林间道就像是一条被拉合的拉链。

哈利本以为这片森林是一道然的屏障，但走了约摸一刻钟之后，他们还没走出森林，林中却冒出了人烟，有背着藤筐的，有提着弓箭的，还有一间立在岔路口的木屋，乍看像是卖酒的，定睛一看真是卖酒的。

哈利眨巴两下眼睛，心道这要是坐在店门口那老头突然站起来要跟他们搭话，这就……这就更像是新手村了。

所以这片森林其实并不是一道屏障，而是阿瓦隆居民们生活区的一部分。他们又走了一段路，爬了一处悬崖，又走过一道横跨裂谷的木桥之后，就看见了精灵们聚居的地方。和想象中用水晶搭建的城堡不一样，这里更像是从神话时代存续至今的一个部落，大多数房屋都是木制的，或精细雕花或简陋粗狂，门楣上都钉着各自的门牌号，但哈利再怎么努力也分辨不出这些编号的含义，因为这些木屋——所有木屋，都是建在巨大无比的树上的。

哈利仰头看这些树冠直顶云霄的巨树，方才他们走过的那片树林简直像是草地了。

埃里尔轻盈地跳上一架从树干上延伸出来的木桥，然后向他们挥手。

哈利与斯内普对视一眼，互相给对方施了轻身咒，才跃上木桥。

像这样细窄的木桥还有很多，高高低低地连接在裂谷和山崖中间，从这里向下看，可以看见从谷底攀援向上的粗大藤蔓，它没有叶片，连茎也是近乎透明的，但一丝金线贯穿了那晶莹剔透的藤蔓，金线曲曲折折地在岩壁上交错，仿若一幅然的艺术画。最奇异的是那些倒挂在爬藤间的花苞，每一朵都有向日葵大，半透明的花瓣半开半合，露珠间或低落，似乎衔了满满一口琼浆，在渐渐浓烈起来的夕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是圣瓦伦丁花！”哈利曾经见过的，只不过是更迷你的版本。

斯内普也在这一大片的珍稀魔药材料面前震惊了。

埃里尔则淡然地点点头，然后指点他们：“等月亮转到这边来的时候，这一片峡谷就像是流动的月光，是谈情爱的好地方。”顿了一下，又道，“当然黄昏时候也是极美的。”

走过木桥就是一个巨大的树洞，树洞里有一间几平米大的木棚子，埃里尔走到木棚的窗口同里边的人交涉，哈利略听了一耳朵，似乎是在帮他和斯内普弄身份证明，就不管了，走到树洞口朝外张望。

虽可以用“参蔽日”来形容这些长在裂谷中的巨树，但真正身处其中后，就会发现这种形容的程度还不够，它们更像是巴别塔，螺旋式的楼梯缠绕在粗硬的树干上，一直往上，就像是没有尽头。那些树枝和树叶连缀成网，宛如暴风雨前的漫乌云，也像即将冲撞地球的体，但偏偏又恰如其分地留出了让晨曦、夕阳和月光着陆的空隙。

从这里哈利可以看见其它树上的村落，有一些穿着和埃里尔相同款式（也和金妮芙拉相同款式）长袍的人出没在枝叶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并不都选择步行，哈利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年轻人骑着长鼻大耳的四足野兽出场了，他兴高采烈地在一个圆弧形的广场处夸耀了一下自己的坐骑，然后高喊着口号冲出平台，在哈利的惊讶声中落进了另一棵树上的游泳池，溅起硕大的水花。

第二棵树上的居民已经开始齐心朝年轻人扔橘子了，这边哈利则是揉着受惊的心脏赞叹：“太酷了！” 骑会飞的大象可比骑扫帚酷多了。

埃里尔不一会儿就给斯内普和哈利弄来了身份证明，就薄薄的一行数字，写在树叶上。

哈利心翼翼地捏着这片树叶，问道：“我们有这张证明，就可以在阿瓦隆畅通无阻了么？”

结果埃里尔摇头：“不可以，阿瓦隆有许多地方只有O级成员可以进。。”

见哈利脸色垮了下来，精灵又好心地道：“但有了它，你就可以租房、租马，你的孩也可以在阿瓦隆接受教育。”

哈利一下子雨过晴，仔细把那张身份证塞进钱包里——这可就等于拿到阿瓦隆户口了。

斯内普随手把自己的身份证也塞进哈利的钱包，他对移民没那么感兴趣，只朝埃里尔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威廉？”

“威廉？”埃里尔愣了一下，才微笑道，“他不住在这个街区，我们这就去二十七层租马，然后去见他。”

二十七楼啊……哈利仰头看了一眼，正准备给自己加漂浮咒，就见埃里尔走到另一扇木门边，拉下一根木杆，木门打开，露出又一个树洞，同时一个藤筐悬挂下来。

埃里尔跨进去，招手示意哈利二人进来，然后拉下树洞内的另一根木杆，藤筐就开始慢悠悠往上走。

精灵解释道：“这是直通二十七层的。”

“……为什么不每一层都停呢？或者六层以上都停之类的。”

“不知道哎，可能是因为大多数人都有马吧。”

好的，现在哈利知道那些螺旋状阶梯都只是装饰用的了。

是租马，真正到地方之后哈利才发现这里除了正常的马什么都有，鹰头马身有翼兽已经是这里最普通的坐骑，脑袋上不多长几个犄角简直不好意思在这里露脸。偌大的一个广场里，溜达着百十来匹奇形怪状的可租用坐骑，看场面起码是保时捷展销会。

哈利左右张望了一会儿，看中了一匹长得像夜骐，但浑身火红，翅膀上覆盖着金红鳞片的帅气家伙，便朝一旁的管理人员递出自己的身份证：“我想租那匹。”

管理人员看了看他的身份证，摇头，伸手指向另一边：“你只能租那里的。”

哈利侧头一看，险些倒过去——和那些满场溜达的坐骑不同，角落里还趴着十来匹胖头驴子似的动物，就像保时捷展销会场混进来的金杯——算了QQ吧，反正就是落差挺大的。

哈利不服：“你这是欺负外来人口！”

埃里尔赶紧把他拉到一边，解释道：“他是照章办事，没有欺负饶意思，关键是——你们没有驾照。”

“……”哈利还想挣扎一下，“你们这里拿驾照一般要多长时间？”

“一般两个月能过科二吧。”

放弃了，胖头驴就胖头驴吧，就当在cos莫扎特了。

最后哈利从胖头驴里挑了一匹最“高头大马”的出来……递给了斯内普，倒不是因为别的，除了这匹，其它的被斯内普骑上都得两脚着地。幸好善良的埃里尔也选择陪他们骑驴，让哈利心下平衡不少。

牵着各自的胖头驴走出马场，侧门是一道看上去相当坚固而且宽敞的木桥，这一段连接到平台上，另一端则伸进了另一棵树的枝叶里，哈利猜这就是他们要走的路了。

但埃里尔没有急着上驴，而是看向缓缓下落的夕阳，轻声道：“我们可以再等一等。”

等什么呢？哈利牵的那只胖头驴似乎年纪还，大约没出过几次差，颇有些兴奋，不停地拿鼻子拱斯内普身边那头驴，哈利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把它拉开，直到斯内普突然“啊”了一声，胖头驴也停止了胡闹，侧着脑袋像是在认真听什么。

哈利也回过头来，只见橘色的夕晖正穿过头顶的枝叶落进来，掉在木桥上方，而灰棕色还长着青苔的木桥，就在那一瞬变得透明了——不，不全是透明的，它折射着阳光，晶亮的桥面像是洒满彩虹的碎片。

埃里尔翻身上马：“我们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