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谢诺菲留斯一把将哈利拉进了他的工作室，然后把男孩按在椅子上, 自己则趴在桌子底下从纸堆里翻着什么。

哈利略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发现这个不大的房间里堆满了不知多少年的《唱唱反调》, 显然，卡米娅带去课堂上消耗掉的销量还不足以解决掉洛夫古德先生印刷出来的, 除了那些四处堆放的《唱唱反调》外, 哈利还看见了大量写满文字的纸张，用绳子捆好, 一扎一扎地堆放在墙角, 似乎是来稿，又像是废纸。

洛夫古德先生就是从废纸堆里找出了一本破破烂烂的书，然后捅到哈利面前, 面部肌肉神经质般地抽搐着, 他似乎是想做出一个笑容：“在这里，死亡圣器的故事在这里……”

哈利没怎么听清谢诺菲留斯在什么, 不过他看出来了这本破旧的书是《诗翁彼豆故事集》，而谢诺菲留斯正在翻找关于三兄弟的那个故事。

“在这里的, 那个故事……”谢诺菲留斯粗暴地将整本书翻了一遍, 口中念念有词, 双手也颤抖得越发厉害，直到哈利看不下去，按住了他的手：“洛夫古德先生，这本书——它缺了好几页呢！”

哈利从谢诺菲留斯手中抽出了那本可怜的《诗翁彼豆故事集》，翻到中间给男人看：“你看！关于死亡圣器的部分被撕掉了。”

谢诺菲留斯像是看见了摄魂怪一样连退几步，摔倒在了纸堆里，满脸惊恐地冲哈利喊着：“把它拿走！把它拿走！”

哈利从善如流地合上书，上前想要把谢诺菲留斯扶起来，男人却一把推开哈利的手，胡乱从身边摸了一张皱巴巴的废纸，又从地上捡了半支铅笔，在纸上画起了图：“这个……就是这个……”

那是一个哈利非常熟悉的图形。

谢诺菲留斯一边画，一边用他怪异的声音解释着：“……隐身衣……回魂石……接骨木魔杖……这就是死亡圣器。”他看了一眼凑在身边的哈利，嘴角抽了抽，“他们这就是死亡圣器的标志。”

哈利乖乖点头：“是的。”

谢诺菲留斯又露出了古怪的笑脸，他咳嗽般笑了两声，粗鲁地把那张画着三角、圆和直线的纸揉成一团扔在了角落里，然后不顾哈利惊讶的表情，按住了男孩的肩膀，一双浅棕近绿的眼睛紧盯着哈利碧绿的双眼。

哈利先是从洛夫古德先生的眼中分辨出了疯狂和悲伤，然后听见了他压低声音的警告：“假的……那是假的故事……”

“什么……”什么故事是假的？

哈利还来不及问出口，谢诺菲留斯就推开了他，失魂落魄地靠在一堆《唱唱反调》旁。

“……洛夫古德先生？”

对方没有再看他，只是闭上眼，道：“离我妻子远一点。”

哈利是一头雾水地离开洛夫古德家的，从洛夫古德先生的工作室出来后，男孩琢磨了许久对方那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呃……仅从字面上看，很像是一个愤怒的丈夫在警告对自己妻子纠缠不休的男人，但哈利谨慎地判断了一下，自己对卡米娅是绝对绝对绝对没有半分兴趣，而且也没有产生兴趣的条件，那么这句话就值得考量了。

金妮对哈利满脑子的问号一无所知，她在卢娜的卧室里度过了一个完美的下午，吃光了柠檬味的糖果，念了自己写的故事，给汤米换了好几身衣服，更重要的是！

蹦蹦跳跳走在前面的金妮停了下来，心情愉悦地向哈利宣布：“洛夫古德夫人答应选用我那个故事了，所以……”女孩朝哈利晃了晃自己的钱包，嘴角上扬，“我可以自己挣钱买自行车了！”

“哇呜！”哈利也替金妮高兴，不过——“金妮，不久就要开学了诶，你准备什么时候骑自行车？”

“……”金妮愣了一下，她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每都有看日历的哈利摇头叹气：“你你，要啥自行车呢！”

欢乐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虽然金妮的钱袋似乎总是只有那么点钱，罗恩的作业又好像总是写不完，但八月的日子还是呼呼地过去了，在开学前一个礼拜，赫敏带着自己的行李和一大堆礼物来到了陋居，和哈利一样，她受到了整个韦斯莱家的欢迎。

“看吧，除了我们几个，不论谁家的孩子她都特别喜欢。”罗恩默默地在一旁含酸，发现金妮的鬼脸后，又忿忿地补了一句，“好吧，金妮除外。”

被韦斯莱太太抱得满脸通红的赫敏走了过来，把一个红色的盒子递给金妮：“金妮？真是谢谢你们家的招待？”

金妮笑嘻嘻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精致的发箍，戴上后恰好有两颗红彤彤的樱桃挂在耳边。

连罗恩也赞了一句：“挺好看的。”然后又补了一句，“珍惜这一年吧，明年她就要给你送书了。”赫敏给他和哈利带的礼物全是书。

赫敏冲罗恩翻了个白眼，亲热地挽着金妮道：“我看了最新一期的《唱唱反调》，实话，我没看懂你的故事，不过真棒——非常棒！”

“真的吗？”金妮惊喜万分，然后紧紧抱住赫敏把她往楼上拉，“赫敏，我们一起住好不好？”

于是罗恩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妹妹不到三分钟就被赫敏拐走了。

哈利对罗恩的痛苦表示喜闻乐见，只揉了揉姜黄色的脑袋聊表安慰，事实上，他也在急着和赫敏话，自从上次他让赫敏帮忙查某件事后，赫敏就很少在线了，最后一次联系上她是在前，赫敏有些事要和他当面。

这时候就看出陋居的遗憾来了，这么些人都挤在屋子里，哈利根本找不到机会和赫敏单独话，直到次日吃过午饭，哈利才以带赫敏去拜访卡米娅教授的名义把女孩拉了出去，金妮本想跟去的，但赫敏摸了摸女孩的红发，笑道：“可是你还没写完那个故事呢！”一句话就让韦斯莱女孩苦着脸打消了念头，抓着头发回房间了。

去往洛夫古德家的这条路哈利这段日子也算走了挺多遍了，赫敏却是第一次来，但她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奥特河：“啊，这就是金妮的凤凰河！”

“没错，我们就在这歇会儿呗。”

赫敏扫了哈利两眼，心领神会地坐下了，果然，哈利跟着坐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赫敏，我让你查的……”

“等一下。”赫敏果断打断了哈利的问题，反问道，“哈利，你有没有什么要的？”

“我？”哈利摸了摸鼻子，“呃……我作业都写完了，也监督罗恩把作业写完了……”

眼看着赫敏的笑容越来越狰狞，哈利咧了咧嘴，扯不下去了。

“哈利……”笑容狰狞的赫敏一把揪住了哈利头顶的呆毛，“你真的不需要解释一下‘摩耶’是怎么回事吗？”

哈利连连告饶：“我哪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我要知道也不用麻烦你查了不是？！”

“哼！”赫敏冷哼一声放开了哈利，从随身的包里抖出了一个厚厚的A4笔记本，摊开在膝盖上。

和上次查卡米娅的时候不同，这一次赫敏只做了寥寥两页笔记，这是很不“赫敏”的行为，哈利颇有些吃惊。

然而赫敏也是无奈的，她把仅有的两页笔记再浏览了一遍，叹道：“哈利，你先告诉我，摩耶到底是什么？是一个人？还是一个概念？”

哈利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如实道来：“我也不知道。”

“所以你也不打算告诉我，你为什么忽然让我去查这个‘摩耶’对不对？”赫敏看了哈利一眼，见男孩只是傻笑，只好继续道，“和‘卡米娅’不同，如果‘卡米娅’无处不在的话，这个‘摩耶’，它根本就不存在。我按照上次的书单再看了一遍，想找出和它发音相同或者相近的词，但是根本没有，看到最后我一见到M开头的单词就头晕眼花……”

赫敏呼出一口气：“如果不是我最后找到了这一段话，我都快怀疑这是你给我开的一个恶作剧玩笑了。”

哈利顺着赫敏的指示看向那一段话：

……渡河者佝偻着拱门般的背脊，在逆流中走了整整一夜，失声的鸟儿正从边坠落下去，时间的玫瑰在密谋中呐喊着，然而在激流澎湃中，他只听见左肩上孩子平静的声音：“走吧！”

渡河者便走着，佝偻着背，眼睛老望着仿若有光的前方，他叹着气，对孩子：“咱们到不了对岸了，唉，孩子，你究竟是谁呢？”

孩子回答道：“摩耶，我是摩耶。”……

这一段并不是赫敏的手写，似乎是她从某本书上扯下来的，边缘都不甚整齐，哈利很奇怪：“这是哪来的？”

赫敏扯了扯嘴角：“《唱唱反调》，卡米娅教授在课上发下来的某一本，我也不知道是哪一本，我只是随手撕了一张打草稿……然后顺手夹在了书里。”

这似乎是一篇文章的结尾，哈利从边缘的一点内容判断出接下来似乎就是某家玩笑商店的广告了。

“你还能找到原本的那一期杂志吗？”

赫敏苦恼地摇头：“我回家前把它们都清理掉了！”

那他们就要根据着几行文字来寻找原文了，哈利打算回霍格沃茨后就把床底下那一堆《唱唱反调》翻出来看一遍。

“所以，哈利，到底有什么原因，让你想要寻找这一个几乎不存在的‘摩耶’？”赫敏盯住哈利的眼睛，“你可以保持沉默，或者出真相。”

哈利摸了摸鼻子，倒是没有避开赫敏的目光，只是——“敏，没有真相，我也没有真相，我对嘉美、摩耶、巴别图书馆，对于这个世界，也是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