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淑离不久也到了，许是石韫玉日日将她爱护得极好，此时倒是少了许多苍白的神色，面容也红润起来。

姐妹三人正说着话，谁料外头却突然想起一阵整齐的行礼之声。

“参见三公主。”

脚步慢慢靠近，颜卿疑惑地与另外两个同样面露不解的姐妹对视了一眼，相顾无言。

“见过三公主——”

瑰阳进了门，颜卿三人也起身行礼，摸不准她此次前来究竟是为何而至前，该做的礼数还是一点都不能少。

“不必多礼，今儿个本就是我唐突前来贺礼，叫新娘子拘束却是我的不对了，快快坐下吧。”

不同于曾经的淡漠疏远，这次的瑰阳竟是多了几分热情，更叫在场三人疑惑十分。

“三公主大驾光临，实是嘉月之幸。”

气氛有些尴尬，本来人家姐妹几个聊的好好的，却突然来了个并不相熟却身份高贵的三公主瑰阳，搞得她们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方才欢乐却略带私密的体己话。

显然瑰阳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不过她也不恼，送上贵重的添妆以后，就单独找了颜卿出来说话。

“三公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颜卿自认为与瑰阳并没有什么过节，因此心里头坦坦荡荡，刚走出黎嘉月的屋子没多久，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此处来往的人并不算很多，瑰阳听到颜卿的话，停下了脚步，微微侧过身，正面对着她。

“我今天特地出宫，是想来与你说声抱歉的。”

这话倒是成功引起了颜卿的注意力，堂堂三公主，有什么需要跟她道歉的事情？

“公主抬举我了。”

“不是什么抬举，我是真心实意地，想对你说一句迟到的对不起。那日盛儿陷害你，我看得一清二楚，可却没有为你澄清。”

虽然后来颜卿凭借自己的智慧力挽狂澜了，可见着她被众人斜眼想看的时候，瑰阳心里头十分不好受。

这件事，颜卿早就忘记了，可她却是实实在在地记到现在，以至于过去这么久了，还特地找到机会，前来道歉。

“说到这个，颜卿确实好奇，想来三公主应当不至于如此疼爱四公主才是，怎的那日却模棱两可地偏帮她说话？”

颜卿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之处。

“不是，我没有偏帮她，只是……只是那时，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实情……”

像是被戳中了心事，瑰阳有几分局促。

“为何不知？”

“这……”

瞧着瑰阳面露难色，正当颜卿不打算继续追问时，她却深呼吸一下，主动开了口。

“与你说说也没什么。我本心悦萧世子，所以那会儿因着黎小姐与他的婚事，心中有些不舒服，这才迁怒到你，没有出来作证。不过好在你足智过人，否则我只怕要愧疚一辈子了。”

坦然地说出自己心底最深的秘密，倒让颜卿多了一分敬佩之意。

“那现在……”

既然如此，瑰阳还这样大咧咧地来萧熠然和黎嘉月的婚礼上，送出如此名贵的添妆，颜卿左思右想，就怕她心怀不轨，要对黎嘉月不利。

瑰阳也看出了颜卿心中所想，轻笑一声，说着。

“你放心，我若是还没放下，今日就不至于多走这一遭了。他再好，过了吉时，便也成了别人家的夫婿，我好歹身为公主，绝不会自甘堕落，去做那些恶心人的蠢事。”

话语间还映射了那时陷害颜卿的四公主盛阳，让她明白，自己和盛阳绝对不会苟同。

“三公主好气度，颜卿自愧不如。”

明白了瑰阳的意思，颜卿也对她改观了，说话便多了几分略带真诚的客气。

“若说起好气度，谁又能比得过你？卿儿，我能这么叫你吗？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女子。”

巾帼不让须眉，说的不止是战场。

颜卿那时在武举科考时的一番话，包括她名传京城的种种事迹，都让瑰阳赞叹不已。

对她，瑰阳是打心底里佩服的，也多次想深交为友的，所以才不希望她误会自己什么。

既然自己已经放下了，那自然也应当与她道个歉，表达心意。

“颜卿愧不敢当。三公主也尽显皇家公主风范，当是天下女子学习的榜样。”

随口客套着，也表明自己已经不再介意当初的事情了。

“皇室公主，看上去光鲜亮丽，可做什么事都身不由己，永远都带着使命，后宫女子亦是如此，我母后当年……唉。”

说着说着，瑰阳竟是开始回忆起了过去的事情，暗叹身居高位却命运多舛的悲苦。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颜卿应该能听懂，好像她天生就是一个可以谈心的人。

“唉，女人生孩子本就是生死关头走一遭，先皇后大约也是运气不好吧……”

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有些伤感的瑰阳，颜卿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是啊，母后身子一向康健，就是怀了拓儿以后也未见有什么大的不妥之处，谁成想刚生下他不久，便撒手人寰……瞧瞧我这张嘴，大喜的日子，好端端提这个做什么？”

瑰阳不过是有感而发，但听到颜卿的耳中，却得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信息。

“不是说先皇后临生产时，都是由白贵妃亲自照料的吗？”

这话问得隐晦，但瑰阳也听懂了，颜卿是在怀疑白贵妃做了什么手脚，才导致白悠恩的难产而死。

可这么明显的事情，她为人儿女，又怎么可能没有去猜想过？

“姨母与我母后是同胞姐妹，从小关系就挺好的，也没查出有生过什么嫌隙。

当初让她在身边陪着的也是母后亲自下令，她将母后照顾得极好，就是母后去世时，她也是最伤心的那个，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能。”

听着瑰阳的解释，颜卿心中依旧没能解开困惑，白思思与白念念也是同胞姐妹，可因为从小不在一个地方长大，所以情感也很淡薄，

毕竟在白念念的丧事上，白思思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脸上满是肃穆，却独独不见伤心之色。

白贵妃，绝对没有想象中这么简单。

只是，她确实与先皇后一同长大，如果是她下的手，又会是因为什么呢？

名？利？又或者只是单纯嫉妒？

颜卿有一种预感，先皇后之死，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