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日跟我有什么关系，总归我是不可能上榜的，还非要拉我去看，那不是丢人现眼么……”

“你嘀嘀咕咕什么呢！动作快点，人家陆先生都在外头等了许久了！”

考完学回来颜志行就有问过陆离考得如何，他倒是收敛了一些只说不出意外的话大约能得了前三甲。

颜志行是看过他的功课簿的，自然知道这不过是谦词，所以心中也觉得十有八九陆离就是状元了。

这样一来的话，自己未来的女婿是状元郎，只要自己再替他稍加打通一下人脉关系，凭着陆离的野心，日后必然会有一番大作为，到时候也不会忘记自己这个老丈人的提携之恩。

几人美滋滋地前往翰林院，在马车里就有听到外头已经看了榜往回走的人谈论着今年的科举结果，只是距离有些远了，马车又一直在往前开着，几人只能听到几句断断续续的话。

“今年这状元是真的没想到啊！……居然是他得了榜首……”

“是啊，那第二的榜眼也是……只有探花郎没听说过……唉，不过这也说明了前几名都是有实力的……”

“这下得了状元的……可就风光咯……这名气一下子就……”

车内的陆离虽然没听到自己的名字，但还是一副有荣与焉的样子，好像他们说的就是自己，腰板都硬了几分。

“切，你得意个什么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说你呢，穷地方来的就是没见识。”

颜文轩一大早被吵醒本就心情不好，此刻看到正对面坐着的陆离这般做派，心中也很是不耻。

他本就觉得陆离能攀上颜家都是捡了颜霏那个漏，不然哪有这么好的学习条件，因此对他一直都不是很尊敬。

陆离春风满面的脸色一凝，显然对颜文轩这话不是很认同。

“轩儿，不许对陆先生无礼！”

颜志行的厉声呵斥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虽然叫颜文轩闭上了嘴，但他目光中透露的就是满满的不屑和轻蔑。

陆离看在眼里，捏紧了拳头。如今你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日后可不要哭着求着找我办事！

翰林院门口已经挤满了人，马车驶不过去，颜志行便让车夫在边上的弄堂旁停下，早有机灵的小厮跑到人堆里去看榜单了，因此马车上的人虽然心里着急，但还是稳住了仪态，端坐着等人回来。

当然，颜文轩是一点都不着急，不仅不急，还有些困意，靠着马车的车壁都快要眯上眼了。

“中了，中了！”

小厮仔仔细细看完了整个榜，气喘吁吁地边喊边往马车跑，颜志行一把掀开车的帷幔，问着。

“说清楚，是谁中了，中了第几？”

他自然是希望两个孩子都能上榜，但私心里自然是更偏疼自家儿子一些，他若能榜上有名，他出去也不至于总被那些御史台的笔头指着骂教子无方了。

“是，是陆先生中了！”

颜志行没有听到颜文轩的名字，自然也就明白了，可还是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四公子呢？四公子落榜了？！”

“小的……小的没在榜上看到四公子的名字……”

有些被颜志行的怒气吓到了，那小厮好不容易才喘匀了的气又有些断断续续。

马车内的颜文轩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面对颜志行投来的带着怒意的目光怂了怂肩膀，仿佛在说：“你看吧，我就知道会这样。”

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丝毫未将这次落榜放在心上，惹得颜志行是气不打一处来。

反观陆离，他也像是早就料到了结果一样，面带微笑地端坐着，仿佛已是确定了状元郎的位置。

颜志行深呼吸了一下，平息了怒火，才又将目光转向去看榜的小厮，问着陆离同样关心的问题。

“那陆先生考了第几名？”

小厮这才反应过来，转而喜气洋洋地回答道。

“陆先生可厉害了，考了第三名，是今年的探花郎呢！”

说完这话，颜志行的脸色又阴沉了一分，一下就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陆离显然也听到了这“恭喜”的声音，不敢相信地冲出马车，一把将站着回话的小厮推开，自己着急忙慌地挤进那榜单的前头去。

被大力推开的小厮是将陆离当作自家三姑爷看待的，看到他中榜是十分高兴，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几位主子一个两个的都这副模样，难道考中探花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那头的陆离反反复复地确认了自己的名字的位次，看到排在“陆离”前面的那两个名字，是强忍住了把榜单直接撕碎砸烂的心。

又是他，为什么又是他！

怪不得来时有路人说这次的状元没想到呢，是真的没想到，居然是他！

有扬州来的学子认出了他，笑着拱手道了恭喜，陆离却无心回应，失魂落魄地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他做的所有美梦，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的读书，费尽心思地攀上镇国公府，就期待着过了今天能享受前呼后拥的滋味，能被人阿谀奉承做人上人，可如今呢？

探花原本也是个好位置，可也得看前两名都是谁啊！这下好了，京中哪还有人能知道他这个第三名，风头必然全都被状元郎和那榜眼给抢走了。

他恨啊，一瞬间所有的幻想都成了泡影，他如何能接受这个事实？！

陆离还好几次梦到过自己成为状元后的情景，昨天还在盘算着等成绩一出来，就要去买一身最贵的衣裳，把自己收拾得意气风发，在状元游街时好好地让人们记住。

可如今呢？如今这一切都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罢了，他还在做的什么春秋大梦？！

“去，把陆先生带回来。”

颜志行掀开车帘子便能看到陆离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走得向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便吩咐小厮去把他带上马车，然后打道回府。

“切，我还以为陆先生有多厉害呢，原来也不过是个第三名，不错不错，考得不错啊，恭喜了！”

颜文轩这会儿要回去了倒是清醒得很，天不怕地不怕地说着欠揍的话，明眼人都能看出陆离这下心情极差，他还非要往枪口上撞，也怨不得陆离接下来阴沉地开口回呛。

“我好歹也是个探花，总比那些榜上连个名字都找不到的要好许多。”

一改平日里的温润气质，毫不客气地直戳颜文轩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