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误入了乞丐窝，被人看了身子，老太太逼她去割发清修，这才被我捡了个空子。”

陆离说到这话时，也没有前头那般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语气了。

他是亲眼看到颜霏如何被那些泛着恶臭的流氓侮辱的，叫他要娶了这样的女子，还得每日装模作样地宠爱颜霏……

作为一个自认为有气节的男子，陆离的心中如何能没有疙瘩？略略泄了气，心下也有些烦躁。

“什么？！”

杨氏虽然读书少，可也知道女子的清白是至关重要的，那颜霏就是个破鞋，就算她有身份地位，又哪里配得上她的儿子？！

“娘，你先别急。如今与她定下亲事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她还有三年才及笄，明年就科举考试了。

只要她爹助我拿到了一定的地位和人脉，我就会把她甩开。或者在那之前，先娶了颜卿做正房，若我能赢得她的心……”

这最后一句话说出来，陆离也渐渐没了底气，他昨日已经看到了颜卿身边都是如何优秀的男子，自己的胜算只怕不大。

“颜卿好，她是郡主，身份高，样貌也好些。”

杨氏似乎早就忘了早上下令掌嘴的，就是她口中身份高样貌好的女子，开始想象郡主服侍自己是个什么滋味。

“可是哥哥，若是你摆脱不掉颜霏，非得娶了她呢？那该怎么办啊。”

“那便娶回来放在家里做个摆设，有娘看着她也不会出什么乱子，等我再找到下一个身份尊贵又貌美的女子，再做打算。”

……

陆家三人都在各自思考着对自己有利之事，却没注意到他们全程的谈话早都被人收入了耳中。

“再做打算？”

颜卿听了寻欢的禀报，心中不由得冷笑。

陆离这次的再做打算，是如前世一般贬妻为妾，还是做得更绝一些，直接休了颜霏？

果然，人的本性是刻在骨子里的，不管经历几世轮回变迁，都是不可能改变的。

此时虽还会回忆起前世的种种，可看到那时痛不欲生的自己，颜卿却没有过多不必要的悲恸了。

也许是这一世太美好，获得的幸福快乐很多，让她开始慢慢忘却了那些痛苦，可以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去面对那时的一切。

可该做的事，该报复的人，颜卿一个也不会忘记。

“寻欢姐姐，你怎么了？”

颜卿在想事情没注意到低着头却欲言又止的寻欢，多笑却是看到了。

“我……无碍”

“出了什么事吗？没关系的，你直接说便是。”

颜卿被一提醒，也看到了与平日里有些不同的寻欢，便猜想她大约是有什么事要说。

不过颜卿一直都知道寻欢私底下还是效忠于顾弘景的，自己的许多事情也会由寻欢告诉他。

一开始确实挺生气的，但后来慢慢发现了顾弘景并不会伤害她，反而是自己有许多事需要他帮忙才能做好，也渐渐的随了她去。

可这样的话，她对寻欢的感谢之情更多些，却还没能完全把她如添喜多笑思乐一般看待，

总觉得寻欢不能真正算是自己人，而是从顾弘景那“借来的”一个保护自己的得力助手。

因此此时寻欢难得露出些许不同的神色，说话还如此吞吞吐吐的，颜卿便猜想大约是顾弘景有事要交代她去做，不能再跟着自己了。

只是这样一来的话，就得重新去寻找合适的人代替寻欢的位置，一时半会颜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倒希望寻欢能留下来最好了。

“回姑娘的话……”

寻欢微微吐出一口浊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继续说道。

“回姑娘的话，今日这件事情，属下不会告诉主……景世子。”

想要脱口而出的“主子”又转了个弯，换了种称呼。

“这是什么意思？”

颜卿心中虽有猜测，却有点不敢相信。

“景世子说，日后姑娘的一举一动都不需要属下再汇报给他。从今日起，属下不再是他的人，而是完完全全忠心于姑娘，万死不辞。”

寻欢重重地朝着颜卿磕了三个头。

……

这个画面又让她回想起昨日与五皇子交谈后，主子便将自己叫了过去，

郑重地告诉自己，日后不必再监督着颜卿的行为，只需要将她保护好，听从她的命令与吩咐。

寻欢原本对颜卿也十分敬佩，只觉得主子这是另有安排，便心甘情愿地领了命。

可没想到顾弘景一个闪身便收走了她一直悬挂在腰间的玉牌，那是她作为顾弘景的暗卫这一身份的证明。

这下她有些慌了，主子这是要将她逐出去了。

“主子……”

“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你的主子。你的主子只有一个人，就是卿卿。

她要你做什么，你必须竭尽全力去做到最好。

哪怕有一天，她要你来取我性命，你也要全力以赴地来杀我，明白吗？”

“可……”

她的命都是顾弘景救的啊，原本承诺了要好好替他效力来报答恩情，却没想到如今竟然要这样被赶走了……

“寻欢，寻寻觅觅，日日欢心。这是她给你取的名字，也是她对你的期许，跟着她，你会更好的。并且……”

顾弘景侧了侧身子，对上寻欢有些受伤的眼神。

“她是我要护一生的女子，我想拜托你，好好保护她，好好帮助她，成为她的心腹，成为她的臂膀。”

这话语间，仿佛是看到了颜卿含笑的身影，有脉脉情深暗涌，也有对那坚强执着的心疼。

寻欢听了这一席话，隐隐有些明白了顾弘景这么做的理由，又回忆起替颜卿做的每一件事，她都很认真地对自己道了谢。

并且颜卿对身边信任的人都那么好，就如主子所说，为颜卿效力，也许对自己是个很好的选择，

更何况她还是主子想保护的女子，是一位自己也钦佩的有大智慧的女子……

寻欢心中有了决定，随即跪下，朝着顾弘景磕了三个响头，算作全了这几年来的主仆情分。

“请主……世子放心，属下定然好好为姑娘效力，护她周全。”

“好！我让周晟挑选了一支精英部队，随时准备在颜卿周围，这是号令牌，若有需要，你可以凭这个让他们出来。”

寻欢接下那块精致的新的玉牌，一下感觉自己肩头的责任，好像比以往收拾烂摊子时大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