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伊塔的机票不算早，但考虑到市内交通被新皇帝的支持者们搅得一团乱，她还是四点不到就起床梳洗，准备提前启程。

一出卧室门，便遇上了穿着一袭精致睡袍在起居室里独自抽烟的伊纳斯。

见到沃伊塔，伊纳斯有些惊讶，立刻道歉道：“不好意思，我有些失眠，出来透透气。是不是吵醒你了？”

一边说，她一边带着抱歉的表情探身去把烟摁灭了。

沃伊塔看了伊纳斯一眼，觉得美人就是美人。即使做半夜跑来无故抽烟这种事情也不让人觉得觉得反感。

她在头脑中把自己和伊纳斯对换了位置，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肯定能把人吓得惊叫起来。

“没什么，你不用紧张，我要去赶飞机，所以起得早了一些。”

沃伊塔一面挠着自己并不服帖的头发，一面随口和她说了自己的安排。

伊纳斯早就习惯了主家临时变更订好的计划，一脸波澜不惊地问了一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沃伊塔知道她只是出于礼节才这么问，心里并没有真打算帮什么忙，所以也没真让她帮什么，只是告诉她带孩子们出去玩的安排不需要取消，钱可以和管家能。

走到楼梯口沃伊塔又突然想到了皇帝的情妇波塔利娅，伊纳斯作为同行，应该对她有所耳闻，搞不好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让她弄清波塔利娅是谁的人。

所以，她折返回来，找出一张在加冕仪式上照到的波塔利娅的照片给伊纳斯看。

伊纳斯看了照片也不先开口，一双碧色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沃伊塔，一副无论她问什么都会一五一十告诉她的样子。

沃伊塔见状也就开门见山地直接问了，毕竟，她还有飞机要赶。

“这位女士是法律上不存在的那位夫人，你认识她吗？”

伊纳斯听见沃伊塔说的这个隐语不由得笑出了声。米茹斯一百二十多年前从法律上取消了皇帝可以拥有合法情妇的规定，但实际上，那个位置上一直都有人。以至于上行下效发展出一整个完整的产业链来。

笑完之后，她轻声回答道：“我和她去过同一家美发沙龙，但不是很熟。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向熟识的店员打听一下她的事情。”

沃伊塔从她的表情中猜到她知道的远不止她说的那么少，但考虑到飞机不等人，尤其是现在这种时期还往朗度飞的飞机更是错过了就要等上好几天。所以她也只是笑笑了，然后麻烦她去代为打听。

沃伊塔紧赶慢赶终于是在预定起飞时间之前的赶到机场。然而，等待她的却是轻飘飘的一句航班取消，原因是最近战线又开始靠近茶仰附近了。

沃伊塔想了很多办法，终于是在皇后的父亲，现任朗度方面军司令科里岑克将军的专机上找到了一个位置。当然，将军本人并不着急回去，只是他的一些幕僚人员需要往返茶仰和哈特堡运送一些纸质的机密文件。

专机下午才起飞，毕竟要等将军起床批阅了文件，才有传递的意义。

所以，沃伊塔只能在机场的候机楼里四处闲逛打发时间。

她在一个卖指甲油的专柜让柜姐给她试用新上的颜色的时候，有人非常激动地叫了她。她转头一看，看见诺格一身正装，提着一个老式皮箱，一副公务在身的样子。

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某种期待，没等她开口，他便抢先说道：“你要回霜北去吗？”

沃伊塔等柜姐涂完了她的小指甲，把信用卡递给她，并把自己在哈特堡宅子的地址留给她，让她把刚才推荐的颜色都各拿两份分开包成礼篮的形式寄过去。

趁柜姐忙着的时候，她才开口回答了诺格的问题：“不，我要去朗度。”

诺格对于沃伊塔要去朗度这件事没有什么好印象，他立刻皱起了眉，说道：“可是我早一些时候听见他们取消了所有去那边的航班。”

沃伊塔冲他耸耸肩故作无奈道：“我的熟人帮忙联系了一架非民航的飞机，他们不受这个限制。”

诺格想了想，发觉争论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就没有再纠结下去，只是强行挤了一个笑容说：“我要去霜北出差，似乎矿上有些事情。”

他说完这话的时候，柜姐堆着一脸假笑过来还了沃伊塔的卡，然后公式化地说了一大堆谢谢惠顾旅途愉快之类的套话。

沃伊塔冲诺格做了一个手势，两人便不远不近地慢慢走着离开了那家化妆品店，往诺格乘坐航班的登机口方向走去。

走了一段路，诺格才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说道：“我那天见到你了，在加冕礼上。”

沃伊塔有些敷衍地笑了笑：“可惜我没看到你，他们是不是把你安排到某个偏僻的角落里去了。”

诺格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点了点头：“是挺偏的，我在一根柱子后面，得全程歪着头才能看见加冕的过程。”

说完这话，他的笑容又马上消失了，莫名地又沉默了一会。

等看见了登机口，他才突然转过头来对沃伊塔说：“我看到你和你丈夫了，你们似乎……似乎挺亲密的。”

沃伊塔被这话逗得大笑了起来，引来了不少周围的目光，让诺格有些紧张。

等她笑够了，她才以一种并不会引人怀疑他们关系的姿态靠过去，小声对诺格说：“然而我们那个时候在讨论要不要离婚。”

离婚这个字眼触动了诺格敏感的神经，他似乎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最后只能一脸茫然地问道：“为什么呢？”

虽然从他的角度看，沃伊塔似乎一开始就不应该和亚辛结婚。但沃伊塔也亲口和他说过她还爱着其他男人，他就自然而然地以为这其中包括亚辛。所以他把这理解成了沃伊塔在感情上遭遇了某种挫折。

沃伊塔觉得逗他实在是有趣，便摆出一副忧愁的表情，半真半假地回答道：“也许是因为孩子的问题，我们一直没有孩子。”

诺格表现得比他自己受到了否定还要激动，他拉住沃伊塔说：“这不一定是你的问题。首先，你们一直在到处奔波，本来就没有合适的条件。其次，也有可能是他那边的问题。从概率上来说，有一半呢！”

看他这样激动，沃伊塔打消了继续逗他的念头，凑过去假装帮他整理起了围巾，留心着周围的动静。在确认没人注意到他们的时候，她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对他说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也可能会有你的孩子是吗？”

这话让诺格一下子脸红到了耳朵尖。

刚好登机口那边传来了开始登机的广播通知，他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匆匆和沃伊塔告别，一副飞机已经马上就要飞走的样子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空姐捏着手里撕下的登机牌存根露出了十分疑惑的表情，再次抬头看了看附近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