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伊尔想了想，没有回答沃伊塔的问题，只是先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又走回了窗边，故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这小子老惯犯了，没事就纠集工人们搞什么罢工，所以被抓到北方去了。结果到那边还想搞，差点被工头当场打死。”

沃伊塔从他细微的表情里了解到了更详细的事情，于是走过去抱住了他，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所以你就把他放了？”

米哈伊尔一口把杯中的酒全部喝完，轻描淡写地答道：“我只是嫌麻烦而已，打死了他还要处理一大堆档案流程，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沃伊塔心里打定主意这事不能再和纳达家牵涉更多了，所以她也就故意岔开了话题。

“那我们就不说他了。我们可有些日子没见了。”

米哈伊尔觉得沃伊塔总有一种魔力，可以挑起连他自己有时候都忘了存在过的某种欲望，他把手里的酒杯随意放在窗台上，低头吻了她，只说：“是有些日子没见了。”

第二天一早，库布就支使依泰娅来敲了两人卧室的房门，他似乎已经迫不及待要去这个国家最核心的圈子里转一转了。

一见米哈伊尔，他又露出笑容，只说：“老伙计，我刚刚叫管家约了裁缝来，咱们哥俩也做几身奢侈的衣服。这么些年了，是该享受享受了，可别叫都城里的大人物们把咱们看低了。”

说完，他又转向了沃伊塔，颇为嫌弃地说：“我昨天看了你的衣柜，里面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趁早扔了，别穿出去丢人！”

沃伊塔一面打着哈欠，一面不软不硬地顶了他一句：“也许我那些衣服不是用来穿出去的呢，爸爸。”

库布被她这话噎得够呛，白了她一眼也不再接话。

坐在沃伊塔旁边的依泰娅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变化，急于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她自以为隐秘的小声问了沃伊塔一句：“那些衣服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呢，妈妈？”

然而，这个桌子上的人耳力都非常好，气氛一时间尴尬了起来，还是米哈伊尔急中生智打了圆场道：“那是准备捐给慈善机构的。”

依泰娅显然也探索过沃伊塔的衣帽间，所以她立刻露出狐疑的表情，没等她再开口，库布就厉声斥责了她：“日娜娅，吃你的粥，餐桌上不要讲话！”

沃伊塔觉得这个场面真是格外有趣，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纠正道：“是依泰娅，爸爸。”

库布只觉得自己动过手术的心脏又有点不舒服了，他就着咖啡吃了两片随身带着的药，然后便站起身来。

“我今天有事要单独出去，你们自己看着安排吧。”

自觉闯了祸的依泰娅立刻闭上了嘴，三下五除二地把碗里的牛奶麦片粥吃完，也立刻跑走了。

米哈伊尔看着沃伊塔，本想让她不要总是这样和她的父亲说话，却被她抢了先。

她一脸无辜地说道：“怎么，你也不喜欢那些衣服吗？我觉得你昨晚……”

米哈伊尔觉得自己也拿她没什么办法，只能摆出认输的表情，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吃完饭，沃伊塔趁自己梳洗打扮的间隙悄悄联系了兰茵的黄老头，问他有没有可靠的门路帮人制作假的身份证件。

黄老头则趁机狮子大开口，说米茹斯最近刚刚升级过身份证件的系统，现在造一份假的成本是以前的十倍，要三万镑才能搞定。

沃伊塔在心里骂了一句：我倒是觉得你们很适合去抢银行，顺便记得一定要被保安打死在当场。

两边讨价还价了一番之后，价格被敲定在了一千五百镑。并且黄老头还承诺会由河那边的熟练师傅亲自制作，只要不和数据库里信息直接比对，绝对看不出真假，五天之后保证送到沃伊塔手上。

沃伊塔原本不打算掺和到这事里面，不过现在状况不同了，她需要交一点新朋友了。

她刚开始想自己应该如何打发中间这五天时间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是奎尔因公爵夫人打来的。

沃伊塔接起电话，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公爵夫人惊慌到极点的声音：“我该怎么办？我的布尔克……我的布尔克……”

沃伊塔安抚了她几句后便用另一个手机发短信联系伊娜斯，想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据伊娜斯说，一群家里的亲戚带奎尔因公爵夫人的儿子布尔克去搞了什么单身派对。结果字面意义上的玩得过了火。有人把烈酒浇到了那个本来就没什么智力的年轻人头上并怂恿他自己点了火。发觉闹过头了的年轻人们把严重烧伤的布尔克偷偷丢到了一家医院的急诊室门口，一直到今天早上，奎尔因公爵夫人才知道出了事。

沃伊塔听了这件事，叫上了米哈伊尔匆匆去了医院。虽然她只是公爵夫人的表面朋友，但现在似乎并不是戳穿这事的时候。

以公爵夫人的人精程度，怎么会任由自己不能自理的儿子独自去参加那种活动，这肯定不是意外那么简单，应该是有人把公爵夫人安排的照管布尔克的人买通或者支走了。

而这，应该就是库布说的那事的开端，公爵夫人在之前政变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然后她又在皇帝想要在教会里寻找支持者的时候悄悄从中作梗，无论是哪一个，都足够她的敌人们精心在她最重视的儿子婚礼前送她这份大礼了。

沃伊塔到了哈特堡圣光医院，看见公爵夫人面色死灰地坐在等待区的长椅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高傲和神采。她的旁边坐着神色复杂的阿加塔，两人的手死死地握在了一起。

阿加塔似乎并不怎么关心她生死难料的未婚夫，只是出于一种纯粹的善良才坐在那里陪伴公爵夫人的。见沃伊塔来了，她像甩开什么会烫手的东西似的甩开了公爵夫人的手，随口找了个理由就跑走了。

沃伊塔把米哈伊尔支去打听情况，自己坐到了公爵夫人身边。公爵夫人就这么哭泣了起来，过了半晌，她才突然想起了自己不应该失态，拿沃伊塔递给她的手帕擦干了眼泪之后硬是停止了哭泣。

沃伊塔拿回自己的手帕的时候，发觉里面似乎夹了什么东西。她假装叠手帕低头看了一眼，看见公爵夫人给她递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们有敌人了。